风雷幽明水云闲-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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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不知道母亲关于这家店的许诺,更不知道明茂官说这话代表的意义。她马上想到的就是,最不济也开一个绸缎庄,这绸缎庄一年下来大约也有两成的利,可是杜玉清会答应合作吗?刚才明茂官说的“发挥各自所长”,那杜玉清她们的所长发挥在哪里呢?
明茂官几乎要翻白眼了,有这么迂腐较真的吗?但他了解婉娘的脾气,还是耐着性子说,“让她们也投些钱意思意思,到时候我们多分一些利给她们。有她们做依靠,起码那些巡街的衙役和地痞流氓知道了就不敢上门了,把这个香火钱也给她们,总比把钱白给那些杂碎强吧。”
婉娘还觉得不妥,这等于是把现成的买卖让出一部分利益给杜玉清,她没有把握杜玉清会答应。自己也张不了这个口。但她知道自家的情况,也真是希望自己能够搭上杜家做依靠,于是答应明茂官找机会和杜玉清说说看。
受到杜玉清做衣服时分工协作的启发,她刚才突然有了主意,就做成衣生意。这样不仅对杜玉清来说是面临着新事物,对自己来说也是新领域的考验,同甘共苦才能真正建立牢固的关系。
还有一个,现在绸缎庄太多了,竞争激烈,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价格也越来越低。可做成衣没有几家,做的好更是没有的少,婉娘也没有几分把握,可是她刚才试探几下,杜玉清立刻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思维这样清晰明了,她觉得就凭着做到这三条,生意肯定就不会差于绸缎庄了。关键是如何能够做到这三条。
想到这里,婉娘心里要拉杜玉清合作的意愿越发强烈。她诚恳地说:“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是想借妹妹的头脑和我们的经验一起开一家成衣铺。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项新生意新考验,你知道满大街都是绸缎庄,成衣铺没有几家,就是因为客人的需要千奇百怪,款式花色五花八门,成衣铺不好经营。我想和妹妹一起合作,这事看起来是我拉着妹妹,实际上是我想沾妹妹的光,借助你的头脑帮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把一件新事物在我们手上做成了,这得多骄傲的一件事。”
这不能不说婉娘的一番话打动了杜玉清,婉娘观察杜玉清的表情有些松动,就提出具体可行性的想法:“我家有一个店面在香栀街不远,刚好租约快到期了,到时我们就可以把它拿回来自己做,租金可以少算一点,需要的布料开头也可以从我家赊一些,这样开始时投入的资金不会很大。我们的负担小,就能把心思多花在琢磨如何才能搞好生意上,并多做一些尝试。”
婉娘最后见好就收,说:“租金到期还有一个月时间呢,你不妨考虑考虑。”
第七十章 知己知人()
说杜玉清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她点点头,答应考虑考虑。
临走,婉娘邀请杜玉清明天下午去听戏,她说:“平常也就罢了,知道你们官宦人家家里管得严出门不容易,但这个戏班是玉玲珑的班子,难得扮相好,唱功好,选取的戏文内容也不落俗套。这次要在杭州府唱《窦娥冤》,明年可能就唱《汉宫秋》了。错过了这次,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了。”
婉娘走后,杜玉清陷入了沉思,她前面还在想作为子女即使不能为父亲添彩,也不能拖了父亲的后腿,坏了父亲的名声了。转头就有这样的事情放在自己的面前,她该如何处理呢?如果婉娘让她入股华服绸缎庄,插手他们现成的生意,不消说,她肯定会直接拒绝了,但现在是一件全新的,婉娘自己都没有把握的新挑战,这就让她就犹豫起来了。正如婉娘所说,成衣生意比眼下绸缎庄只是做布匹买卖的生意要复杂多了,甚至比订做衣裳还麻烦,因为成衣一旦做出来,如果卖不出去,它就是废品。它涉及要卖什么样的款式,做成多大的尺寸,如果提高速度,如何节约成本等等种种问题。它不是一门可以简单模仿的生意,还有如何完成一件新事物的全面考虑。
杜玉清一会儿想做,一会儿又顾虑;一会儿充满信心,一会儿心里又完全没底。但这样的挑战对杜玉清来说还是充满诱惑的,这不能不说婉娘看人的准确,她抓住了杜玉清心理的要害。
一阵患得患失后,杜玉清决定放下,她还是等父亲回来后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再说。
春播开始,杜渊之最近都很忙,早出晚归,甚至晚上也不能回来,这几天早上的晨练都是常胜在带他们。
一个多月的时间,杜玉清几人根据杜渊之传授的心法把杜家拳的所有的动作重新学习一遍,杜玉清觉得自己每个动作都能做到均匀和放松了。杜渊之就让他们开始两两对练。
第一次,杜玉清的对手是春生,一上手,杜玉清就知道不对了,对手当前,什么均匀啊,放松啊,觉知啊早就抛在了脑后,他们不由自主地又开始了快打,走入了藩篱,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来战胜对手,等到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劈劈啪啪拳打脚踢了好几招了,两人相视苦笑。回头看宁夏和采薇更是如此,这不能不说习惯和习气的强大!
重新开始。
把心静下来,放慢速度。
把意念放在身体的变化上,觉知每个动作的细微变化和轨迹。感受自己,感受对方。
父亲说:现在开始放下自己,放大你的觉知,知己知人。保持心态的客观中立,以谦卑的姿态来接纳一切。
在独自练习的时候,你要懂得的是自己力量如何发出与收回;在对练的时候,就是要懂得别人的力量如何发出与收回,这样才可能趁虚而入。
你要和不同的人反复练习,觉知彼此,觉知变化,从不同人身上认识自己的心性,修正自己的行为。这是对自己身体反复淬炼锻造的过程;这是对自己心灵反复淬炼锻造的过程。这,就是修行。
练它个十万百万遍,最后达到不用思考,后天变成先天,身体自动做出反应的程度,这叫身随心动。别人来进攻,不论动作再快,你心一动身,身体同时已经做出了反应。所以不论对方如何厉害,都会在你的控制范围。他会觉得无所适从,进,摸不到你;退,又退不出的境地。这就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武功最高境界了。
立身中正,拎腰圆活、均匀放松、身心合一。
拎腰是在立身中正的情况下据势而力行
觉知。
然后放下。
放下恐惧,放下急躁,放下自我。
慢慢地,杜玉清感觉到了春生的紧张;一是面临对手常有的慌乱,二是和小姐对练的局促。他心思敏感,动作细腻,身体灵活。
和宁夏对练时,感受到他先天的单纯沉稳,但出拳时也势大力实,容易找到进攻的实点。
和采薇对练时,感受到的是她天性中的急躁,但也有对自己谙熟的放松。
所有人中,常胜是让杜玉清最感觉郁闷的。
和父亲对练时,你感觉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一种遥不可及的差距。就像他自己说的,“进,摸不到他;退,又退不出的境地。”这样的人高山仰止,你索性就放弃了不想了,你只要放松自己,做好自己动作,让他来纠正你就好了。
如果说杜渊之是那更行更远的高山,但常胜就是那横亘在自己面前无从下手的悬崖峭壁。常胜身材魁梧,猿臂蜂腰,下盘扎实,你进攻时他根本不用挪动脚步,长臂一撩你就得趔趄几步。即使你知道他的弱点,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你就像十岁的孩子去挑战一个三十岁的壮汉,不自量力,又让人充满豪情跃跃欲试。
但这样的常胜在杜渊之面前也是要败下阵来。他们俩对练时,杜玉清可以感受到常胜的力大势沉,一举一动带着呼呼的风声,但父亲仍旧不紧不慢,身从心动,动作无声无息,却又势不可挡。
只要放下自己,世界充满无限可能。
杜玉清专注地对练,在一招一式间沉静地觉知,放下自我,接纳对方,形成一体。她把两人想象成太极图中的阴阳鱼,阴阳互补,阳一动,阴便感知到;阴一退,阳便弥漫过去。
慢慢地,对方的动作变得有迹可循。
慢慢地,世界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柔和缓慢、松静自然,虚心接纳。这就是我面对世界的方式。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杜玉清是不幸的,从小受到的是三从四德的教育、贤惠贞静的行为约束,她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只能囿于内院之中;杜玉清又是幸运的,有一位开明的父亲,不仅允许,甚至比对儿子更宽容地着力培养她的兴趣,使得她能超脱一般女子之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个时候,原来的略势也变成了优势,她不需要科举出仕,不需要光庭耀祖,这样她可以抛开功利,不受外界干扰,专注于练武和读书本身的探索。女性的安静和敏感,加上领悟后反复的练习和强化,使得杜玉清的进步突飞猛进。
第七十一章 考虑考虑()
婉娘早上和母亲一起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天和杜玉清说好的事,嘴里还含着稀粥就对魏掌柜说:“娘,您和谢掌柜打个招呼吧,那个铺面到期我们不租了,我有用。”
魏掌柜不以为然地说:“你别瞎打主意,我还有用呢。”
婉娘吞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得意地宣布,“我准备和人合作做成衣生意。哦,对了,您把明管事也给我吧,我要让他做新店的掌柜。”
魏掌柜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欣喜。魏掌柜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商量好的?”
婉娘不在意地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一起开新店是商量好的,但做成衣生意是我想的。”说罢转身出了饭厅。
“阿弥陀佛!”魏掌柜不由双手合十唱喏道。她突地放下碗筷,站起来说:“不行,我得看看秋天有什么好日子,争取今年就把喜事给办了。”
婉娘的父亲魏贵祥,虽然实际上是这华服绸缎庄的少东家,但因为从小性格安静,不爱和人打交道,这华服绸缎庄上的事情基本上是由夫人打理,他自己也乐得清闲,专注在后面做着自己的缝纫工作。他是裁剪缝纫方面技艺高超的老师傅了,人们习惯尊敬地称呼他为“魏师傅”,久而久之忘记了他少东家的身份,他也以此为荣。他性格安静,做事却细致稳妥,他拉着夫人说:“你别听风就是雨的,你先找明家那个小子问清楚了,别我们会错了意,让婉娘下不了台。”
“这还会错吗?”对丈夫素来的小心谨慎魏掌柜颇不以为然,但毕竟牵涉到女儿的终身大事,魏掌柜想了想还是去了前面店铺。
这时店里刚刚卸下门板,几个伙计正在洒扫擦拭,却不见明茂官的影子。
“明管事呢?”
伙计看见掌柜这么早过来,赶忙上前见礼问好,一个小伙计指着楼上说:“刚才小姐过来,找明管事上楼商量事情去了。”
此时婉娘正兴奋地和明茂官说她的新想法,“你觉得我们就开成衣铺如何?”不待明茂官反应,她就把如何受到杜玉清他们分工的启示,自己是如何地试探杜玉清,杜玉清又是如何回答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然后迫不及待地说:“我越想越觉得可以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