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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风雷幽明水云闲-第39章

小说: 风雷幽明水云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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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圈,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姚先生还在正殿中久久盘桓不肯离去。她知道姚先生现在的心里一定是纷繁复杂的,作为忠良之后,他现在一定也是感同身受。因为父亲的被杀,他毅然离开了京城回到自己祖地隐居,断然阻隔了自己出仕为官的道路,可以想见他当时悲愤之下的失落和沮丧。他曾经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甚至受过皇上召见和赏识,成为享誉天下社会的少年天才;他曾经心怀远大抱负,要匡扶社稷,济世百姓,却不得不归隐田园,寂寞度日。陶渊明的归隐是为官不适应后心甘情愿的选择,他的归隐却是理想抱负还没有展开时断然的折翼,这让人如何心意平静?

    而且,通常所谓高门世家,哪怕改朝换代,父辈身死报国,子孙只蛰伏一代,下一辈早就着力培养酝酿着早日参加科举考试,重新光庭耀祖,而姚先生偏偏那样真心实意的人,他的退隐退得果敢刚毅,他退得彻底完全。听说他的几个儿子是一边务农一边读的书,基本上都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朝廷为姚先生的父亲平反后,考学最高的都只到了秀才,比较钱家的隐忍,后代子弟的出类拔萃,姚先生的心里是否愧疚良多?如果他当时行事能够婉转一些,多给孩子们一些选择,自己儿孙们的情况是否好些?家与国,忠与孝有时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啊。

    有人钦佩姚先生的学问,赞誉他家是耕读传家。姚先生暗自苦笑。所谓的耕读传家,应该是那具有百倾土地千亩山林的大地主,他们不用下地干活,可以一边悠闲地品茗作诗,一边欣赏蓝天白云下,在绿色的田野里挥汗如雨的农人的劳作,觉得那是一种美好的田园生活。其实农田劳作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农人回到家中往往已经累得恨不能倒头就睡,哪里还能看得进书?生活总是隔着距离才产生美感。

    苏东坡曾经说:“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是苏东坡仕途失意时的感叹,他是享誉天下的大才子,所以他不稀罕聪明。但如果他的儿子真是愚且鲁的话,他肯定会跳脚着急吧?更不用说如何能“无灾无难到公卿”了。

    清醒的人才要提醒自己要“难得糊涂。”本来就愚钝的人还要再糊涂,岂不就成了无可救药的一团浆糊了吗?

    杜玉清叹了口气,她能够感知到姚先生心里的沉重,于是自己拉着阿志先出了殿门,让姚先生在那里独自沉思。

    “先生怎么了?”阿志不解地问。

    “可能触景生情一时想起了许多事情吧。”杜玉清轻声说。

    范斯远走过来,有些严肃地又有些了然地说:“钱弘俶虽然献十三州归宋,最后还不是同李后主一样给宋太宗给杀了。”

    杜玉清心里一沉,她对这段历史了解的不深入,心里不由地为这位最后一任钱王的结局难过,不由地追问道:“他是如何死的?”

    范斯远虽然表情认真严肃,但他的眼角飞扬向上,天生有种风流俊逸的气质,他说:“还不是同李后主一样被被毒酒给毒死的?他六十岁大寿,宋太宗遣使祝贺,当夜钱文德暴毙。史料上说怀疑是被宋太宗毒死的,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肯定就是!可笑的是一个李后主死后被封为吴王,以王礼厚葬;一个钱文德死后竟然给谥号忠懿王,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好歹李后主还打了几下才投降,这个钱文德就直接纳土归宋了,太不值得了”

第五十一章 真的勇敢() 
杜玉清心里沉甸甸的,为帝王的无情而悲哀,但她不能同意范斯远的观点,于是想了想说:“那你认为什么是值得的?什么又是真正的勇敢?是不畏诸侯,‘恶声至,必反之。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的匹夫之勇;是明知最后注定的失败,却为自己的利益和颜面还要牺牲百姓拼死抵抗的国君?还是‘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反省自己言行有失,即使面对贱民也不打压恐吓的士子?还是为了千万百姓的平安,自己主动低头纳土归宋,让‘民知易姓而不知易国’的仁君?我让非我弱,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范斯远很诧异杜玉清语气的激动,不过也为杜玉清独特的思考而打动,他没有想到杜玉清能够跳出个人的视野站在更高的角度看问题,他本来就有些傲桀不驯不愿意墨守成规,一时就有些意动把她引为知己,于是笑着说:“你的想法倒是有些特别,不过换个角度,如果你是一位官员,这些言论给那些正人君子听了就要说你是卖国贼、投降派了。”

    杜玉清苦笑,她也知道这些话在眼下的政坛上就是谬论,便不再多言。她心里不由再次为范斯远渊博的历史知识折服。这家伙虽然常有奇谈怪论,甚至偏狭见解,但不可否认他的知识面广,包容性强,他看不起那些不懂装懂喜欢卖弄的人,但面对真正有才学的人他又表现得谦恭有礼,也善于接受不同意见,所以自己才敢在他面前大放阙词吧?如果是其他人,她未必说得出口。人天然会选择说话对象吧。

    院中有苏轼题的《表忠观碑》,它刻在四块石碑的两面,每面正书六行,每行二十,共八百五十字。风格如颜真卿颜鲁公般雄浑严正,又多了一种清丽之气,布局规范,气势磅礴,字字光华。杜玉清原就学习颜体,自然是喜不自禁,流连忘返,一直站在那里比划揣摩。

    范斯远指点而说:“据考这是苏轼在为杭州通判时期所作,这时他的仕途还算顺利,他的风格更多是严谨正和之气,心心念念的还是报效朝廷,这可和黄州以后的石压蛤蟆体有很大的差异。”

    杜玉清点头赞同说道:“不过是我手写我心,相由心生。”

    范斯远回头看了杜玉清一眼,一时有些喜悦,说:“阿杏妹妹倒也见识不凡,我也喜欢苏东坡。他的一生坦荡磊落,他的真纯使得他的作品总是‘我手写我心’,符合他主张的为文之道如行云流水。”

    杜玉清注意到范斯远已经把对她的称呼由“玉清妹妹”改为了“阿杏妹妹,”心里有些不乐意了,阿杏是她的乳名,是家中长辈和亲近之人对她的昵称,自己还没有和他熟悉到这种程度吧?不过,杜玉清也不好当面驳他的面子,只好疏离地说:“我才疏学浅不懂得这么多道理,纯粹只是喜欢而已。”

    这时范斯远的小厮,那个小眼睛,腮帮上堆出满面笑容的寿平急冲冲地跑过来,递给范斯远几沓纸。杜玉清远远一看,黑底白字似乎是些碑帖拓片。

    “给你,我想你也会喜欢。”范斯远翻了翻,从中拿出一半递给了杜玉清,杜玉清接过来一看,竟然是《表忠观碑》的拓本。不禁大为惊奇,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范斯远翻了翻白眼说:“这还不容易,这么出名的碑帖,自然有人会拓了下来卖给人。我不过让寿平去门口问了问,就到附近买了来。”

    “谢谢你。”杜玉清看在这拓片的面子上真心诚意地向范斯远道了谢,谁让她真心喜欢呢。

    范斯远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但得意的笑容仍不住从眼里冒了出来。

    回到家中,姚先生给他们布置了作文,两天后在看过两人的习作后,姚先生晚上拉着杜渊之硬要他给评点了一下。杜渊之看范斯远的文章文字清丽,飘逸隽永,先是写了西湖美景,然后把钱王的三世五代国王都颂扬了一番,端得是写得花团锦簇。相反,杜玉清语言平实,却有种历史的沉重和通透。

    她把同时代的两位国君拿来比较,她写道:同样是投降宋朝,南唐国君李煜是被动的选择,吴越王钱弘俶是主动的迎接。这里面有审时度势的智慧,还有悲天悯人的慈悲,不同的胸怀,不同的态度,达成不同的结局。一个成就的是文人之名,一个成就的是国君之功。李煜是至情至性之人,虽然是贵为国君,但他所有的哀怨情仇都在自己个人的感觉上,千古留下的是他的词人之名。而最后一代吴越王钱弘俶秉承父兄仁慈传统毕生崇信佛教,广种福田,他深知宋朝赵氏已经势大,吴越国大厦将倾,自己不可能偏安一隅,他建造佛塔无数,六和塔、保傲塔、雷峰塔皆为其例,其中未尝没有他寄托国泰民安的祈祷。但他最后还是选择纳土归宋,成就一代国君保境安民的功业。他难道不知道不论他如何做最终等待他的结局就是被杀害吗?当然知道!自古降君从来遭帝王忌讳,哪有一个好善终的?但他还是欣然奉招入朝,并且是举族归于京师,此襟怀光明,坦荡无私,令人敬佩。即使对于他死亡的原因,他的后人也是三缄其口,世上扑朔迷离的说法都是世人的猜度而已,这里面估计有他临死前的叮嘱;有后人对于他自我牺牲的理解;还有清醒的对于时势的顺势而为。钱弘俶的审时度势,慈悲为怀获得的是千古君主的贤名,而且因为他的宜民宜家,世世代代‘自天申之,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天地保佑他的子孙枝繁叶茂,人才辈出。

    看完文章,杜渊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杏这个孩子看事情的确有同龄人不同的深度。我也曾经一再惋惜,阿杏为什么不是个男儿?如果是个男子,着力培育,将来定会成为一个栋梁之才。现在我也想开来,上天给她一个女儿身,是想让她有另一番作为也说不定。”

    姚先生也叹了口气说:“对啊,事已至此,就别再感叹了,也许未必一定要什么作为,一个这样的女儿和弟子,就凭着这正心诚意,我们都是有福的。”

    杜渊之点头,两人说起了其它事情。但二人不约而同在杜玉清的身上倾注了更多的怜惜和关照,对于这润物细无声的关爱,杜玉清自己是真切觉知到,并为此深深感动的,她细心品味,铭感于心。

    这次钱王祠的游历,让杜玉清觉得自己的内心和姚先生更亲近了一些,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严谨认真的先生,而是一位学识渊博偶尔也会有情绪,会落寞的长辈。看到姚先生身上穿的还是一身旧衣裳,杜玉清决定亲手给他缝制几套衣服和鞋子,表达自己的心意。

第五十二章 傲慢偏见() 
隔了一天,杜玉清觑了个空,约了妹妹准备一起出门去街市上逛逛。在垂花门正巧遇上了也准备出门的范斯远。自从范公子到了杭州,杜府的门房比以往热闹了许多,经常都会接到当地官员或者世家公子递上的帖子。或是要上门拜访;或是邀请宴乐;或是谈诗作画;或是品茗雅乐,五花八门。范斯远开始时进进出出应酬忙的不亦乐乎。他来往应酬的交际面竟是比杜渊之还广,不仅有杭州府官员和子弟;还有布政司的;竟然还有远从会稽府来的。想想也就可以理解,范斯远的父亲毕竟是六部的大员,又是在吏部侍郎这个紧要位置上,不上杆子巴结,起码也不会轻易得罪吧,于是高级官员即使自持身份不能亲自出面,也派了子弟前来结交。杜玉清听采薇说,范斯远收到了不少馈赠的礼品,其中还有许多的银子,但范斯远把贵重些的礼物一概退回,只留下了常礼来往的东西,比如当地土产风物之类。

    不过,范斯远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能入他法眼的人自然不多,经过一轮礼节性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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