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幽明水云闲-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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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看着杜玉清走过来,目光或好奇,或疑虑,或审视,最亲切友好的就是二哥文智和四哥文胜了。
杜玉清一一招呼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弟、六弟。”
大哥杜文斌皱着眉头问道:“你知道三叔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获罪?京城这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杜玉清摇摇头,“我并不知晓。”虽然都是家人,但人多口杂,言多必失。杜文斌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俨然有些长男居高临下批评的口吻说:“到底是个女孩子,不经事的。祖父和父亲这几天都愁坏了,也不知道为家里分忧。”
杜玉清笑了笑,也不辩解。杜文智笑咪咪地注视着她也不说话,一年多相处下来他不仅对三妹妹已经深入了解了,还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还比不上四弟与她的深度,但也是莫逆之交了。他对大哥的话不以为然,但也不会公然去驳他的面子。再说,他了解三妹妹心胸宽广内有乾坤,不会在意这表面上的批评。
三哥是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他个头大又耐不住饥饿。抬头看了看门口,抱怨道:“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哪。我都饿瘪了。今天又没有事非要聚在一起晚膳,害得我们要一直等。”
四哥杜文胜关切地问:“路上辛苦吧,早知道我们多留几天,也能帮你分分忧。”看了看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小声问道:“听说锦衣卫办案,不死都要脱层皮。路上有没有为难你们?”
杜玉清摇摇头,也小声回应说:“这次得亏领头的百户是位正直的人,很是尊重父亲,我们一路很顺利,和他还成为朋友。他不仅为人义气忠厚,功夫也好,以后给你引见。”杜玉清觉得自己以后出门不便,后面和程羲和联系,祖父和伯父他们肯定会交给哥哥们来办,她考虑二哥文智和四哥文胜是最稳妥的人选。
杜文胜睁大眼睛,露出钦佩的神情,他知道事情没有三妹妹说的这么简单。又说:“听说这次案件牵涉甚广,已经有七八位官员被下了狱。有的官员官员在诏狱受不了打,胡乱攀附,有的递解进京时被打得体无完肤。三叔平安我们就放心了。三妹妹,听说你是装成小子陪着三叔一路回来的?你太厉害了!“
杜玉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是你也会这样做的。”
杜文胜也摇摇头。他性格温和,心思细致,是兄弟们中对杜玉清最了解也是感情最好的,他知道三妹妹有思想有抱负,再加上从张婷芳那里听说过三妹妹在经商时的手段,他更是自叹弗如。所以对杜玉清从来不隐瞒。他接着说,”接到你们的来信,祖父和父亲都替三叔担心着呢,也找了许多人帮忙,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父亲说平日很多相好的朋友看见父亲来都唯恐避之不及,或者讳莫如深。祖父说可能后面还会有大事发生,现在都不让我们出门呢。”
说话间,满完灶间事情的两位伯母进来,大伯母身体结实,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二伯母言语不多,脸上挂满了笑容。两人拉着杜玉清的手嘘寒问暖问了许多话,杜玉清一一微笑地礼貌地应了,倒让两位伯母惊异了,拉着杜玉清向杜老夫人一阵夸奖,说到底南方的水养人,这阿杏不仅变得漂亮了,还更懂事了。杜老夫人乐呵呵地点头赞同。
不一会儿,祖父和伯父们下了衙,见过礼后,晚膳便在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中安静地开始和度过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家人密谋()
饭后,祖父把两位伯父叫进了自己的书房,同时叫的还有杜玉清。这让众人十分惊愕,杜老爷子的书房在他们眼里是令人敬畏的地方,即是家中几个当家人也要经过通报获得允许后方可入内,这阿杏/三妹妹何德何能竟然能入了祖父的青眼?然而,就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杜玉清也是神色平静地走进祖父的书房,让人觉得这阿杏/三妹妹好像与原来大不一样了。
杜玉清在给祖父和伯父们行过礼后,恭敬地垂手站立。杜老爷子面容秀气清瘦,杜渊之的容貌大半是肖似了乃父的,而大伯显然是祖母的遗传。杜老爷子温和地说:“辛苦你了,阿杏。事情我们隐约的有些了解,你把你了解到的情况说说看。”
“是!”杜玉清从锦衣卫到府中抄家开始说起,说了邓巡抚的分析提示,说了程羲和提供的信息,说了父亲的判断,一五一十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
杜凌眯缝起眼睛来,作为一品的武官,他平时都是一副温和的面孔,但关键时刻他身上会立刻笼罩出不怒而威的气势,只见他严肃地问道:“照你这么说,你父亲是受范书阳一案的牵连而受的无妄之灾?”
杜玉清注视着祖父严肃的面孔,笃定地回答:“是!综合目前我们知道的消息分析应该是如此。”
“嗯,看来我们两边获得的消息是一致的。”祖父脸色稍缓,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反而表扬起杜玉清来。他说:“阿杏,你很好,能够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当起重担,不错。”年轻时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他看事情十分豁达,对非常时期使出非常手段十分理解,所以对杜玉清装扮成男子保护父亲的行为,不仅不在意,还赞赏有加。
两位伯父也不吝赞誉之词。
杜玉清有些不好意思了,露出羞赧的微笑,连连谦虚地说不敢。
杜凌转而脸上又变得严肃起来。“唉,恐怕朝廷以后会越来越乱了,才没有安定多久,又要开始乱了。这些阉党真是祸国殃民之害也。”
大伯杜刚尧十分关心自己弟弟的情况。他问父亲:“爹,如果老三是因为范书阳一案而殃及池鱼,您看要怎么办?这刘瑾是越来越猖狂了,我怕夜长梦多,老三会受大难了。”
杜凌点点头,思忖地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老三是个人问题还好,弄清问题人就会没事了。但现在牵涉到党争,就没那么容易摘出来了。”
杜玉清想起父亲的告诫,插话说:“回来时父亲也让我转告祖父说:党争是党同伐异,两派势力的斗争。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因为他而贸然行事,他不过是其中敬陪末座的后进,过度活动反而招来是非。”
“唉,老三这孩子就是思虑太细了,但我担心这些阉党现在是丧心病狂,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啊。”
听了祖父的担忧,杜玉清陷入了沉思。
“是啊,”杜刚尧也赞同道,他的声音浑厚,发出嗡嗡的回响。“最近各部的气氛十分紧张,锦衣卫成天逮人,连东厂都出动了。董国舅的女婿都被抓了。听说皇上的案头摆满了御史弹劾阉党的奏章,文臣们的反击也是来势凶猛。”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好吧,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我们先再看看再说。”杜老爷子的眼睛在两个儿子身上巡视了一遍,叮嘱说:“现在是非常时刻,要管束好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出去调皮闯祸,撞到人家刀口上。”
“是。”
“老三的事不宜轻举妄动,但诏狱的打点却不能少,尽量少让他受点苦吧。阿杏,你说的那个百户可靠吗?能否有这个能力担当?”
“程羲和人应该是可靠的,他为人正直仗义,武艺高强,一路和我们很能聊得来。他也很佩服父亲的学问,还想拜父亲为师。但毕竟年轻阅历浅,如果祖父和两位伯伯还有其他门路不妨也找找看。”杜玉清相信程羲和的能力和担当,但也不愿意把话说死。
大伯杜刚尧为人豪爽,称兄道弟的朋友不少,当即说道:“我倒是有个故交在南镇抚司,我问问看,他们同行之间比我们更容易找人。”
“这个老三,”二伯笑了起来,“同大哥一样,走到哪里都可以交上朋友,不过大哥交的是三教九流喝酒吃肉的朋友,三弟是看谁都是好人,僧道不计,比大哥还包罗万象。”
“去,”杜刚尧给了自己二弟一拳,笑着说:“照你这么说我交的都是酒肉朋友,不如三弟交的朋友可靠喽。”
二伯摇头晃脑地认同:“然也,然也。”让大家都忍俊不禁,杜玉清也掩嘴笑了起来。她知道二伯这是故意苦中作乐,想让大家轻松一些。
祖父也笑了笑,吩咐杜玉清说:“以后和这个程百户的联系你就交给我们吧,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就不要过多抛头露面了。”
“祖父,我有一言请祖父考虑。”杜玉清看着祖父平静地说。
杜凌有些诧异,但还是和蔼地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杜玉清眼睛直视着祖父,温和地笑了笑,说:“照理来说祖父安排和程羲和联系的人必然是最稳妥不过了,但我们刚才说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宜张扬,我建议这事还不如交给二哥和四哥,一是目标小,万一有人看到,也会以为是年轻人的寻常交往,二是也能让哥哥们出去历练一下。”说完,杜玉清的目光转向了两位伯父。祖父的作风有时候太内敛,把家中的男孩都管得太守规矩了,他们这一代中目前还没有能独当一面的男子和这不无关系。哥哥们比较起程羲和、郭诚宇来都有很大的距离。
祖父沉吟了片刻,说:“你说的有道理,我和你伯父他们商量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杜玉清敛身施礼退下。
夜寒霜冻,气温已经下降到滴水成冰了。杜玉清走到院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寒气立刻让她的鼻头冻得酸疼起来。虽然夜色浓重,但凭着熟悉的记忆,她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自己的院里。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后,杜玉清一下看见院子里两棵高大的树,一棵是桂花树,一棵是银杏。
祖父说桂花树在他们买下这宅子时就有了的,据说已经有几百岁的树龄,一到秋天,尤其是早晚的时候满院是令人陶醉的馨香。即使现在树叶稀落,仍然是树形规整,漂亮的如冠如伞。杜玉清一步跃起,从树梢上揪下一簇带花的枝叶,叶子已经干枯,残余的几朵细小黄花没有了丝毫的香味。这棵桂树很守时,一过了九月便偃旗息鼓没有了味道,一直要到来年的八月才重整旗鼓香气四溢。四季轮回,大自然以它神秘而规律的演变告诉人们自然运动中的变化轨迹,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起伏变化,有节有律。
杜玉清刚到杭州时父亲曾经问过她:是否注意到老宅中桂树与月月桂的区别,父亲所指的就是这棵黄金桂。杜玉清还记得自己当时心里一片茫然,只能发出掩饰的傻笑。现在杜玉清已经能非常清晰地辨识出它们之间的差异。有的事情跨越过去再回头看时,才会发现自己原来的愚昧无知。生命的成长如同攀登山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还有一棵就是高大的银杏树,民间有时称它为“公孙树”,因为它从栽种到结果要二十多年,要大量结果就要四十年了,有“公公种树而孙子得食”的含义。这棵银杏应该有百年了,每到秋天,那满树的金黄,如一面高贵的旗帜耸立在一簇簇黛瓦白墙的房檐中,老远便能看见。父亲曾经告诉杜玉清她的乳名阿杏的来历,他说:你出生的时候,听到你哇哇哇响亮的哭声,我抬头看见院子里那棵充满生命光辉的银杏树,就给你起了阿杏的名字,希望你以后有一个辉煌灿烂的人生。从那时候起每回从外边回来,远远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