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幽明水云闲-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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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心性沉稳之外,我在清弟身上发现了一种更微妙的能力,他好像能预知我下一步的动作。“
尽管功力不如自己,但程羲和发现杜文清往往能够早先一步预知他下个步骤,这太让程羲和吃惊了,他们这是第一次交手,差不多还是陌生人之间比划,他能看透你,你却琢磨不透他,这让人很是气馁。这种功夫,程羲和在自己的华山师父身上见到,在和师父对练时,自己左突右击从来没有逃过师父的抵挡和封杀,当时他的理解是:他多年在师父教导下习武,师父对他了如指掌,所以自己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但杜文清小小年纪,今天又是初次交手,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不能窥探其中奥妙,假以时日,清弟必然会远远超过自己。
杜渊之点点头,没有做解释。
后面是杜玉清的点评,杜玉清朝程羲和拱了拱手,真诚地说:“程大哥功力雄厚,这点我自愧不如。但程大哥刚才的出力还都是发自于拳脚,而不是发自腰中,就如父亲,呃,叔父所说,还是在骨肉上用力。如果大哥能在这方面多留意,那今后的功力必然进步卓然。”
杜渊之对两人的点评做了总结,他表扬了两人的优点,进而又指出他们刚才各自的不足,程羲和发现他真是心细如发,连自己什么时候走神了都给他发现了。他真是疑惑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它是否就是杜玉清能够预知他行为的原因。
杜渊之笑了,说,”我曾说过武功有三个层面:形、质、神。你现在还是在从’形‘向’质‘的转变中,所以你的用力还在骨肉,拼的是你的身边本身的劲力。而最高境界是’神‘,也就是’空‘的境界。如何能’空‘?首先你得放下吧。如何能’放下‘?你得’看见‘有东西你才能放下吧,如何’看见‘,这就要靠我们的觉知了。觉知,时刻知道自己当下在哪里,在做什么。砍柴时砍柴,吃饭时吃饭,吃出饭的香甜。“
程羲和心中震撼,先生的话简洁明了,把他一直觉得深奥晦涩的道理说得明明白白,他一下恍然大悟,又有些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吗?
杜渊之摆摆手,说道:“大道至简,道理其实很简单,实践起来却太难了。所以古往今来真正得道的人有几个?一个是看不透,一个是看到了却不相信。身在红尘,心念青山容易,但心在青山却是不易,毕竟现实的诱惑太多,烦恼太多,如何能轻易放下?好了,这些你以后你慢慢体会吧,练习武功就先从十六字诀开始,做到拳拳体会。
另外,我希望你记住两点:
一、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也,尤其是我习武之事。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
二、虽然你没有学习杜家拳,但学习的是我传授的心法,也算得是半个杜家弟子,希望你能遵守我们杜家的武训,具体内容文清会告诉你,一旦发现你违反此中的任何规矩,我必然严惩不贷。你可曾明白?”
“是,学生谨记。”程羲和躬身施礼,恭敬应诺。
杜玉清坐在马车上挥手和陈家村的人挥手告别,那个被她救起的男孩箩筐哭着跟在马车后面跑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让杜玉清不忍直视。最后箩筐拜了杜渊之为义父,成为了杜玉清的义弟。他现在的大名叫陈淮安,是杜渊之给起的名字,取其在淮水里获得新生之意。陈淮安这几天一直围着杜玉清转,有时拿来几只烤麻雀,有时拿来家里刚出炉的烤饼子,他说:父母不让他去水边玩了,要不然他真想去芦苇丛中掏几个野鸭蛋给哥哥吃。对这个把他从河里救上来了的漂亮哥哥,他的孺慕和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杜玉清答应他以后有机会还会来看他。还给他留了地址,让他有什么事可以去京城找他。
因为骑马风大,第一天杜玉清就坐了马车,程羲和也陪着一起,两人和杜渊之或交流,或请教学问,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充实。在交谈中,程羲和越发觉得自己读书太少了,不要说对杜渊之学问渊博的高山仰止,就是对杜文清见识的深刻程羲和也是自叹弗如。他一面下决心以后要多读一些书,一面如饥似渴地接受先生的教诲。
但尽管非常努力,对于杜渊之的许多话他还是听得半懂不懂,因此当杜玉清下午因为坐得太久想换成骑马活动活动筋骨时,程羲和又赶忙跟上了。
程羲和问道:“清弟,我看你们打的长拳似乎和我所见的一般长拳不同,这是什么缘故?”
程羲和问得坦荡,杜玉清回答得也真诚坦白。“虽同是长拳,名称相同,动作相似,但我杜家拳却已是变化出焉。原来的长拳是前朝太祖皇帝所创,吸收北派武术中的查拳、华拳、炮捶、红拳等拳术结合而成,讲究‘动如涛、静如岳、起如猿、落如鹊、站如松、转如轮、折如弓、轻如叶,拳如流星、眼似电明。’不过这些讲究,套用到任何一个拳种又有哪个不合适的?那个武门学派不要求’精要充沛,气息沉稳,力要顺达、功力纯厚‘?外在形式重要,但核心更重要。尤其是如何达到要求的方法。我曾祖行伍出生,他的可贵就在于兼收并蓄和追根溯源。他曾说过:我杜家之长拳实为善用之‘长’,是自己体会用心,兼收博采,合之为‘长’。是滔滔不绝,周而复始之‘长’也。”
程羲和赞道:“杜将军实乃大智慧明之人也。”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杜家人的谦逊和自信从何而来了。
杜玉清对祖先的功业自然由衷敬仰,于是应道:“此乃我辈之幸。‘父作之,子述之。’祖上荣光恩泽于我们后代,我辈当发扬光大,代代传承,方为‘长拳’。”
程羲和发现杜文清脸上洋溢着敬仰肃穆之情,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公子哥儿,分明是位认真严谨的世家君子。他觉得杜文清他心中似乎没有羁绊,能够在各个角色中自由穿梭,充满矛盾又相互融合协调,什么都拿的起放得下,比自己板正的做事风格可灵活多了,也招人喜欢。不禁更加欣赏这个弟弟的不凡,把他视为志同道合的知己。他说:“贤弟一番话,正是我心中所想,以前对于出生这样的家庭,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出道社会这一年才知道世事艰辛,我们的祖辈身在乱世却能排除困难成就这番事业,实为不易。人要成事,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宽大的胸怀,没有坚强的意志是无法做到的。“
“是啊,除了这些,人的成功不仅要有命还要有运,要时运相济,否则再好的命也强不过时势大潮的倾覆。”说着把姚先生的情况简单地说一遍,然后总结说:“先生原本出生高门世家,德才兼备,学问更是通达广博,如果不是政治风云变化他可能已经是朝廷的肱骨大臣,将来还可能名垂青史。而实际上他现在却是一位籍籍无名的田舍翁,他的子弟也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这不能不是说造化弄人。大哥,我叔父这案子可大可小,未来杜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但能认识大哥是我的幸运,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程羲和也被他说得有些伤感起来,但他不会劝人,只能笨拙地说:“认识你们才是我的幸运。“看着杜玉清怅然望着远方,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钝痛,他赶紧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全力护着先生安全的。”
杜玉清一激灵,醒悟过来,自己怎么会在程羲和面前变得这么伤感,这么脆弱,难道是因为觉得他是依靠而让自己产生了依赖之情?杜玉清好不羞愧,自己的”放下“呢?忙说道:“谢谢你,大哥。我希望不要因此影响到你的职责和仕途。”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职责,但职责之外还有人情,总是可以照顾一二的。”程羲和很感动,在悲伤无奈之中清弟还能为他考虑。
“大哥,天命不可违,你尽力就好,其它留给命运的安排吧。”
程羲和看到杜玉清已经从怅惘中解脱出来,忍不住取笑他道:“贤弟,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像小姑娘似的想的太多,又多愁善感的,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只要是对的事情,虽千万人吾往矣。至于后面的事情想那么多干什么,想那么多还能做成什么事情?”
“别乱说,谁跟小姑娘似的。”杜玉清脸红了。
“我说你就跟小姑娘似的,耳朵上还扎着眼儿,小时候一定是当过姑娘养着吧。你如果扮成一个姑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都会被你骗了。哈哈哈。”程羲和开怀大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和这个清弟在一起,性情也变得自由活泼起来。
“滚!”杜玉清恼羞成怒把手中的鞭子扔向程羲和,程羲和连忙逃窜。
听到欢笑的杜渊之掀开帘子看到杜玉清追打程羲和的画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阿杏和程羲和在一起倒是变得越来越开朗了,恢复了这个年龄的少女应该有的天真活泼。不过,杜渊皱了皱眉,不知道一旦身份暴露,阿杏会不会受到伤害?罢了,且让她享受眼下的自由快乐吧,她受到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将来哪怕不能得偿所愿,未尝不是又一次心灵成长的契机。
第三百一十章 顺天而行()
两人嬉闹够了,慢下脚步又并肩徐徐策马而行。
程羲和忽然想起什么,瞅了一眼杜玉清腰侧的佩剑,说道:“我看你的剑法倒有些似刀法。”
杜玉清点点头:“我祖上在军中实乃用刀,家中并无剑法,所谓剑法是用刀法改造而成,确有生涩凝滞的不便。”
程羲和大方地说:“我自幼练的是剑法,后来又到华山得师傅真传,贤弟如不嫌弃,得空教于贤弟如何?”
杜玉清喜形于色欢喜地叫道:“太好了,谢谢大哥!大哥要倾心相授哦,不得藏私!小弟将来光庭耀祖全在于此呐。”
“贤弟放心,不论是光庭耀祖还是如花美眷都包在我身上。”程羲和戏谑调侃道,成功地惊起杜玉清又一次的追打。打闹够了,两人又开始交流武功心得,程羲和问杜玉清:为什么先生和他老说自己用功在骨肉上,昨天先生提的第一问题:身体之外的其它力量到底在哪里?
杜玉清说:“大哥可曾听过这句话?‘文者,内理也;武者,外数也。有外数,无文理,必为血气之勇,失于根本,欺敌必败尔;有文理,无外数,徒思安静之学,未知实践运用,差微则亡耳。’很多人起早贪黑刻苦锻炼,但千锤百炼都在身体之上,筋骨再淬炼都是有形之体,必有障碍。”
程羲和有些明白,又更糊涂了。清弟可不就说的是他嘛,自己这些年也是在身体上用功,可是除去身体,我们还可以在哪里用功?他犹豫地问:“清弟,你是说:武功的真正功夫在于文武兼备?”
“这是我的体会,武功的真正功夫是落在骨肉之外,所谓诗的功夫在诗外。它是神,它是炁!”
“可是什么是神?什么是炁?又该如何获得他们?”
“大哥可曾读过四书五经和老庄?”
“自然读过。”
“大哥可曾注意到庄子《庖丁解牛》中有:’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这个‘神’做何解?”
“这个”
“孟子《公孙丑上》有‘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