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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帐灯-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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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马受了惊。它原地一个大跳扬起前蹄,只一下便把四爷摔下了马。兵丁们冲进场子救人,更吓着了它。它已经昏了头,不辨方向地朝人群狂奔,正冲着先皇的御座而去。”
  “大伙儿一时惊得呆了,等有人想起保护皇上,惊马已经近在眼前。就在那时候,三爷已经一个箭步挡在皇上跟前,大声吩咐护驾。人们才把皇上架开,可三爷却再也来不及躲闪。眼看着马蹄就要落在他身上,忽然有人斜刺里冲出,硬是扳住缰绳,勒住了惊马。但是那马已经发了脾气,乱扭一阵,四蹄翻飞,拖着那人又开始狂奔。这时候我才发现冲上去的是七爷。”
  “大伙儿呆呆看着。只见七爷双腿拖在地上还奋力控制马跑的方向。惊风又气又急,野性大发,但不管它怎么折腾,却怎么也甩不掉七爷。我心惊肉跳地看着它拖着七爷跑了无数个圈子,大半个时辰以后简直不知道七爷是死是活。后来惊风跑得满身是汗,口吐白沫,终于渐渐慢下来,开始小步遛鞑。这时候七爷才猛一翻身,上了马背。那马哀叫一声,甘心地站住,终于认了他这个主人。”
  “七爷从马背上下来,跌跌撞撞朝先皇走去。大伙儿这才能出声欢呼。先皇亲手斟了一杯酒,扶起跪下行礼的七爷:‘今天才知道朕有这等儿子。惊风就赏了你,它日骑它扬威疆场。’ 七爷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抬头望望先皇身边的三爷,一笑。三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心责备地看着他。”
  “七爷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刚能起床就到马厩来看惊风。他的手那时候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这会儿就用包得厚厚的手去摸惊风的皮毛。他跟惊风玩的时候笑得开心又大声,好象受了这么多伤也都觉得没什么。不久以后,皇上果然下令让他带兵出征。他跟我一块儿喝酒,说以后有机会会带我上战场混一个出身,不用一辈子做马夫。我很高兴,觉得跟了七爷真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
  “可就在七爷出征前一天,我回家看我娘。却有人在我家等我。他们给我五百两银子,和一包毒药。他们要我毒死惊风,否则就杀了我娘,杀了我全家。”
  “我不想干,我真的不能干。七爷待我那么好,我怎么能毒死七爷拿自己性命换来的马? 可是,那些人都是四爷的手下,四爷一向心狠手辣,既然说了,就肯定会做。我总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杀了我全家。我想了整整一天,终于觉得人命比马命重要。最后夜里我回王府,把毒药拌进了惊风的食料。然后我逃也似地出了门,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
  “我鼓足勇气回府的时候七爷已经出征。马房里其他马夫告诉我,七爷看见死了的惊风时一言不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便吩咐人把它埋了,谁也没怪罪。我不能去想七爷那时候的心情。我知道我对不起七爷,我日夜把自己灌醉,我想七爷回来时我要向他承认惊风是我杀的,然后要打要杀任他处置。”
  “七爷一年后才回来,据说打了大胜仗。可他回府的那一天,我在马房里烂醉,我还是没胆子告诉他我干的事。后来七爷来找我,他来的时候牵着一匹黑马,恍惚之间我还以为就是当年的惊风。‘这是三哥刚刚送我的惊风。’ 他告诉我,‘替我好好照顾。’ 我泪眼模糊,七爷他竟然托我再照顾惊风,他一定不知道当年是我下的手。”
  “我特别精心地照顾这匹惊风。半年以后七爷又要上战场,问我愿不愿跟他去。我摇头拒绝,因为我没脸去混什么出身,我只想一辈子当他府里的马夫,替他照顾好惊风。十个月后七爷得胜还朝,先皇大悦,封他为‘大将军王’ 。不久他又娶了王妃,我也娶了媳妇,好象好日子真的开始了,我们平平安安地过了四年。”
  “可我怎么也没料到好日子那么快就到了头。那天还是七爷的生日,四爷忽然带着一群人闯进来,宣了圣旨要抓七爷入狱,王府东西全部充公。我偷偷摸回了马厩,趁黑带走了惊风。我想总有一天七爷会出狱,这一次我要把惊风好好地交到他的手上。可是四爷发现走失了惊风大为震怒,四下派人去找。七爷已经下了天牢,我真不知道四爷为什么要跟一匹马过不去。我带着惊风东躲西藏,最后四爷还是疑心到我身上,抓走了我的家人。” 
  “老天好象要一次次考验我对七爷的忠心,最后还是要我对不起七爷。我走投无路,带着惊风去了四爷府。四爷亲自见了我们,又走到惊风身边仔细地看它。惊风恢恢乱叫,好象知道他是仇人。四爷好脾气地对它笑,等它消停下来。然后忽然间,他就捅了一把匕首进它的肚子。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血喷得老远,惊风痛得长叫。而四爷站在一旁拿手绢擦手,轻轻松松地吩咐,‘把他关起来。’ 我被人拖下去的时候,惊风还没死,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好象要求我救它。”
  “后来三爷终于设法救出我来,但我娘,我媳妇,和我两岁的儿子却已经死在了牢中。我彻底灰了心,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等七爷出来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已经尽了力。我在三爷府里半死不活地过了两年,终于等到四爷作乱,七爷被放出来带兵平乱,保着三爷做了皇上。”
  “我们搬回王府的那一天,皇上亲自来发还了抄家时抄走的东西。最后,还有一匹马,是另一匹惊风………… 从前那匹马的小兄弟。皇上派人从很远的地方找了来,送给七爷。七爷那时候已经象换了一个人,瘦得不象样子,笑容都少见,二十七岁的人神气却老了十年不止。看见惊风,也没有怎样,只是轻轻摸摸它的鬃毛,便把缰绳交给了我。”
  “于是我又在这儿替七爷养马,可能真要养一辈子。我愿意替他养一辈子的马。可我常常觉得这辈子既对不起我的家人,又对不起七爷。想想就觉得活着没趣,只有喝喝酒才能不想那么些。府里人人都叫我老酒鬼,酒鬼就酒鬼。我能活着已经不错,我就是不够胆子抹了脖子。”
  老方说到这儿,已经喝完了那壶酒。酒意上涌,他的眼神重又模糊,老泪纵横。
  我望着他,并不想安慰。我知道一个人失去所有亲人的绝望,任何安慰都只嫌多余。
  我只是觉得精疲力尽的恍惚,无限心灰。
  要有多少心力,好把情仇清算,爱恨兜转?
  前路茫茫; 营营众生,几曾有谁可以纵控自己去向何方?

十 萧采


  失去皇上行踪已有十三天。
  最后一次邸报是四月初一由泗州发出,隔日皇上便抛下仪仗,带了五名亲随不知所踪。
  泗州府毗邻车宛国,此事被他们得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命众人严锁消息,仪仗继续南回掩人耳目。同时派人暗中查询,务必早日找到皇上。
  但一连数日只见谢罪折子雪片般飞来,各路人马一无所获,皇上依旧音信杳然。
  萧琰忧形于色,几次请命要亲自寻访,都被我按下不准。这等紧要关头,如果皇上有什么意外,他便是继位储君,如何可以轻举妄动。
  我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食不下咽。
  但邸报多日不发,朝野已颇有流言,我更不得不镇定示人,照常处理政务。
  唯有中夜徘徊,深宵难寐,才忧心忡忡到无以自拔。
  翰阳宫斜阳初照,又是一天。
  忽有隐隐马蹄疾奔而来,我放下笔,诧异于是谁可以这样宫内驰马。
  门口太监竟不曾阻拦,马蹄直至殿前,片刻后,那人出现在殿门,满天夕阳正耀目生花。
  我眯了眼,一时难以看清来者是谁。待我终于看得真切,我一跃而起,那竟是随同皇上一起失踪的侍卫长方奇!
  “皇上在哪里? 可一切安好?” 我血液上涌,心头砰砰乱跳。
  方奇跪下,大声道:“圣躬安!” 
  一颗心落下,我手都有些发颤。
  方奇继续道:“皇上已入京城,知道王爷必定担心,差我先行回宫禀报。”
  “知道了,” 我挥手命他起来。
  终于又见到皇上,我才知道这些天来我已担心到什么地步。骤然间放松仿佛人都要虚脱。
  “皇上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 当御书房只剩我们两人,我忍不住问他。
  皇上却不回答,抬眼望我,淡淡道:“脸色这样差,没有睡好?”
  我心情激荡,脱口而出: “皇上存心失踪,只带五个人,一个字也不给臣留下,这么多天安危不知音讯全无,哪里还能睡得着?
  皇上忽然微笑,“老七,你今日才算有一点当年遗风。”
  我一怔,随即明白,霎那感慨。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我唤回一点当年,那也只有我的皇上,我的三哥。
  我沉下心来,淡淡苦笑:“臣早已不复当年,恐怕受不了这般惊吓。” 
  皇上却不曾答话,低头沉思,很久后才说:“老七,陪我去花园走走。”
  御花园里暗香浮动,满地落英。我竟不知几时春来,知道时却已春尽。
  皇上命人设了酒馔摆在凉亭。
  淡月疏桐,素烛残花,我们默然对饮,心事苍茫。
  “朕去了车宛国。不告诉你,是不要你担心。” 皇上忽然语出惊人。
  我持杯的手一颤,酒泼出杯外。
  “皇上… …”
  他打断我,“朕不会再去,因为,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眉间俱是萧瑟之意,忧伤莫名。
  沉静如他也会有这般神情,仿佛只有很多年前,他奉父皇命巡查边塞半年重返京都之时。
  电光石火间我有些明白,“你去找那送你紫貂披风的人?”
  他悲凉一笑:“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虽然那时我还年幼,我却已诧异于他跟我提起那人时眼中似喜似忧的神采。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样的眼光只能是为了他心心系之却又无法相守的女人。
  “她后来离开了车宛国,” 他低声说,“她来中原找我。然后,再也没人有她的消息。”
  我无言相慰。
  到此地步说什么也是多余。
  其实事隔多年,他又何尝不知此事渺茫。不过不曾亲身寻访,总是不肯绝望。
  情之为物纠缠入骨,痛断割舍谈何容易。
  我心头忽然掠过那很久未曾想起的音容,一痛,惘然,忍不住叹息。
  我们一杯杯喝酒,酒入愁肠,但愿长醉。
  但我们都心绪万端到无法喝醉。
  夜阑天净,欲醉的只有万点星光。
  皇上沉声说:“你回府吧。三日内不必来朝。好好休息。”
  我想要推辞,他却不容我争辩:
  “老七,你已不是当年,要当心身体。”
  他语气中的忧心如此明显,难道虽已尽力隐藏,我的衰惫竟已无可掩饰?
  霎那间似有寒风透骨,令我悚然心惊。
  出宫时,正遇见疾驰而来的萧琰。他定是得知皇上秘密返宫,前来问安。
  我告诉他皇上身在长垣殿,便要离去。
  他却忽然叫住我,欲言又止:“皇叔,户部的事… … ”
  我回头淡淡说,“皇上并不曾知道,此事就到此为止。”
  一个月前他已弥补了亏空,秘密查处了一批墨吏。虽然他有无参与此事我尚心存怀疑,却也不想穷根究底。只要他能从中受教,我于愿已足。
  回府时已是二更,嬷嬷已经睡下。
  府中无人知道我会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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