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第5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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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明朝大部分的文官武将一样,对于锦衣卫,朱载垣从来都是没有好感,也不怎么信锦衣卫说的话——国朝百多年来,锦衣卫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和影响力,构陷的各种冤狱多了去了,说不定他们乃是构陷人家武毅伯呢!
但是这方中在最后一句话上不可能做假——武毅伯当真是兴兵把锦衣卫在那儿的千户所给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定然就是造反了,一点儿没错!
话说梁王听到这里,除了震惊之外,却没多少愤怒,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快意——锦衣卫监督的对象中也包括他,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血亏,他却是乐见其成的。
方中哭了好一会儿,才是止住了哭声,道:“千户大人把连子宁谋反的所有证据都写在这匣子里面,还请梁王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即刻回京,禀明圣上,以造作防备!”
梁王面色肃然颔首道:“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验过真假之后,自然是会亲自禀明父皇的!”
说罢,便是招呼一边的女将拿过几件儿干净衣服来给方中换上,自带着婉容去了后账。
方中换上梁王的华美衣衫,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激,心道这梁王当真是个大大的好人,而且还没架子,待人如此和善。
后账之中,灯影摇红。
那精致的小匣子摆在大红色精致波斯地毯中间的小几上,梁王已经换了一身儿干净衣服,也擦干了头发,趿拉着一双高古的木屐,头发高高束起,颇有些魏晋遗韵。他跪坐在小几之前,目光沉静的看着那匣子。
在他对面,婉容也是面色肃然,呼吸都有些急促。
终于,梁王长长的吁了口气,伸手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沓细绢,乃是极为上乘的苏绢,素雅精致,高洁非常。梁王抖开,见上面写满了清秀的蝇头小楷,他细细看去,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复杂,其中夹杂着叹息,不敢置信,恨意,甚至还有些佩服。
他看完之后,一声长叹,将匣子推给婉容:“你瞧瞧吧!”
婉容看完,几乎跟他的表情是一摸一样,沉默了好半响才道:“这连子宁,当真是了不得啊!”
“是啊!真了不得!”梁王晃了晃脑袋:“我记得,他是前年还是一个平民书生而已,正德五十年的时候被任命为武毅军总统吧,去年才去了东北,当了武毅伯松花江将军,到今年,发迹也不过是区区两年而已!才两年的时间啊!啧啧,两年时间。就一手锻造了一支规模超过十五万,战斗力堪比京营精锐,比上二十六卫只差一线的大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武毅军!而且在此过程中,朝廷对他的帮助,不过是微乎其微,一切的人手、兵甲、战马、辎重、火器、粮草、训练。地盘儿,都是他一个人在操持!此人,当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啊!真乃神人!”
“区区两年。便是声名鹊起,布衣而至王侯,我在京城酒楼里听评书的时候便常听人说。国朝发家之速,无过于武毅伯者!本来以为他不过是靠着一首好词,还有在扶桑的运气才能走到这一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却没想到,此人,不但如此之强,更是野心勃勃啊!”婉容淡淡道:“可惜啊,如此人才。却无法为朝廷所用啊!若不然的话,北疆鞑虏,南疆安南,又何足道哉?”
梁王却是诡谲一笑,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畏惧的笑容:“不能为朝廷所用。却不一定不能为我所用!”
婉容闻言顿时神色大变,急急道:“王上,您的意思是?”
“没错儿!”梁王一指那匣子:“我细细看了,方守年字里行间写的很详细,却是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种种迹象表明,那连子宁或许是心中已经存了不轨。但是至少在目前,还是绝对没有谋反的念头和胆量的。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做出围剿锦衣卫千户所的反应了。这,就是可资利用之处!”
他叹了口气:“我在朝中的根基,还是太浅了啊,那些哥哥甚至是弟弟们,都有朝臣依附,为之声援造势,而我却是由于出身的原因,那些朝臣都瞧我不起,没一个依附我的。朝中没有说话的人,这样下去可绝对不成。而这连子宁,其岳父乃是兵部尚书戴章浦,其主婚人乃是当今首辅杨慎大人,其还和我的表舅寿宁侯张燕昌交好,此人在朝野之中的潜势力,可说是极为的庞大。而他谋反的证据却又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说他会不会乖乖的被我驱策?他一旦投靠我,那就相当于是戴章浦投靠了我,张燕昌和杨慎,也会对我有所支持!”
婉容却是摇摇头,泼冷水道:“王上,请恕我直言,此人本事太大,能力太强,野心也是太大,怕不是王上能驱策的。剑太锋利,剑法不够,只怕伤了自己。而且此人既然有胆子造反,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份证据就屈服?”
朱载垣和她感情深厚,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却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母亲说的话,多半是安慰我的,这你也知道。虽说永乐皇帝也是朝鲜女子之子,然则他乃是靖难之役才登上皇位。以我的出身,这辈子也甭想指望皇位了,连子宁这件事,乃是莫大的契机,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婉容不由得为之默然。
她自然也是清楚,身为朝鲜妃子的儿子,前面等待梁王的,绝对不是康庄大道。
朱载堉又宽慰道:“你也放心好了,连子宁在做好了谋反的准备之前,定然是不敢动我的,此人如此英杰,自当是谋而后动,绝对不会如此短视。我也不会以此来要挟逼迫他,我所要的,乃是互惠互利,他是明眼人,理当看的清楚。”
“再说了。”梁王握住婉容的手,洒然笑道:“就算此事不成,我向父皇告密。也是大功一件,以后的日子,总更多的好些。”
婉容心中激荡,她最是明白梁王的心境,因此也是知道他到底是有多苦,这一刻,她心中酸楚,甚至忍不住想要扑进梁王的怀中,纵情痛哭一番。她忍住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既然他决定了,那么,就让我为他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为此,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
她豁然站起身来:“那方中不能留了,我去结果了他。”
梁王脸上也露出一丝阴狠来:“做的干净一些,人马的尸体都不要留下,趁夜色剁烂了扔进河中吧!”
婉容点点头,径直走出了后账。
梁王的母妃,乃是李妃,在宫中位在皇后、皇贵妃和贵妃之下,排名倒也是颇为的靠前。皇子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母妃,因此梁王这些兄弟中的地位,不算高,却也绝对不低,刚好是那等中不溜儿不起眼儿的位置。
李妃却不是大明人氏,而是出身朝鲜,乃是正德二十五年高丽王向正德帝敬献的女子。
大明朝素来有向朝鲜索要女子的传统。从明太祖朱元璋时期,朝鲜便是时不时的向皇帝敬献美女,明太祖的后宫中就有不少朝鲜妃嫔。成祖便是朝鲜人硕妃所生。永乐帝时期,下诏让朝鲜王奉献美女,朝鲜王更是下令国内民间三年内不准结婚。为朱棣遴选美女。
朝鲜国的前三代统治者——李成桂、神德王妃以及定宗李芳果,他们的封号都是权知朝鲜国事,直到建文二年,才正式册封其为朝鲜国王。
后来正德二十年的时候,圣上嫌朝鲜国敬奉的女子质量太差,便寻了个有头,说是朝鲜这个名字不好听,让改名。于是,朝鲜王国,又改成了高句丽王国。
到了正德二十五年的。皇帝又下诏让高句丽敬献女子,高句丽王吃了上一次的亏,再也不敢慢待,因此遴选的都是上上等的绝色佳丽,不但漂亮。而且出身都是极好,乃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气质也是非常。
高句丽国功曹典书之女李氏,十八岁;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岁;恭安府判官刘文命之女刘氏,十七岁;护军吕贵真之女吕氏。十六岁;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只有十四岁。她们连同一百二十名侍女、一百二十名厨师,一千二百匹极上等的骏马,一起被送往数千里之外异国都城。
入宫之后,李氏被册立为贤妃、任氏为顺妃、刘氏为昭仪、吕氏为婕妤、崔氏为美人。他们的父兄也都被授予了明朝的官职,其中李氏贤妃的父亲就被授予了光禄寺卿,不过其俸禄却是由高句丽王廷拨给的。
这些高句丽嫔妃之中,正德皇帝最为宠爱的便是李氏,尤其是她生下一个很是漂亮伶俐的儿子之后,这数十年来,在后宫中地位也渐趋稳固。
因为女儿在天朝上国公众受宠,李氏的父亲也沾了不少光,官运亨通,已经是高句丽国正二品兵曹判书,高句丽国仿照明制,设置吏户礼兵刑工六曹,不称六部而称为六曹,也是为了和大明朝区分开,以免僭越。
这兵曹判书,便是相当于大明的兵部尚书,掌管朝高句丽国所有大军。
而因着李氏贤妃的关系,便是朝鲜国王也不敢得罪他,省的被李妃在天朝大皇帝面前说几句坏话,吃不了兜着走。
李判书对女儿也是很牵挂的,时常着人从高句丽送来大量的金银财货,供李氏贤妃在宫中打通关节,日常花销,李妃能有如今之地位,和其父亲功劳也是不无牵扯。
而朱载垣身边这些舞女,便是在他十六岁出宫,正式成为梁王的时候,他外公李判书送来的礼物。
这些舞女冠以舞女之名,实际上却是高句丽一些权贵之家秘密训练出来的精锐刺客、死士!
高句丽和扶桑不过是一条海峡之隔,两国打交道了成百上千年,自然也是互通有无,互相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扶桑大名学到了高句丽达官贵人的好男风,玩儿兔子,而扶桑大名训练忍者的功夫,也被高句丽给学过来了。
高句丽虽然是个小国,却也有上千万人口,三千里锦绣河山,若是放在欧洲的话,那也是一个堂堂大国了。其国内的政治斗争也是非常之剧烈,权贵们之间斗争,动辄是抄家灭族,是以忍者在朝鲜也是很有市场。一开始他们是雇佣扶桑过去的,后来便是干脆自己训练了。
这些舞女,便是李判书府中以忍者之法训练出来的精英,她们战斗力极强,精通各种毒杀、暗杀之术,而且都是武艺高强,同时为了色诱敌人,琴棋书画,乃至于床上的功夫,都是非常在行。
第五二九章行贿
朱载垣十六岁的时候她们便来到大明,如今已然是过了五六年,在宫外很是孤独的朱载垣,跟他们之间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互相之间的感情,已经是极为的深厚。
她们对朱载垣又爱又敬,除了把他视为男人之外,更是视为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而对于以忍者之法来培养的她们来说,从小大大,杀人,已经是常事,哪个人手下没有几十条人命?
她们看似妩媚柔弱,但是这一面,只是在朱载垣面前才会展现出来,实则是心狠手辣,杀个把儿人,更是丝毫不在话下。
婉容出了后账,方中赶紧迎上来问道:“这位将军,不知道梁王殿下决断的如何了?”
婉容肃容道:“那些证据,我家王上都已然看过了,证据确凿,绝非伪造,我家王上极为愤慨,已经是准备星夜赶路前往京师,向圣上禀报,然则此事也绝非轻易,尚需一些准备,我家王上正在筹划。你且随我来,还需向你叮嘱一二,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
方中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