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金丸-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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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一条弯曲的岭陌,他来到了一片梅树的丛林之间。
就在梅林的深处,有一座茅草搭盖的房屋,看来是那么地别致、幽雅。
他的马走到此,便自动地停下了。
年轻人翻身下马,长长地吁了一声,自语道:“总算到家了!”然后他唤了声:
“司明!开门!”
窗开处,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探了一下头,忽地掠窗而出,扑在他的身边。
那童子身穿一件翻毛的皮衣,一双眸子又大又圆,他紧紧地抱着来人的双腿。口中哑哑惊叫不已,看来像是兴奋已极!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带好了我的马,我们进去说话!”
那童子在雪地上倒翻了一筋斗,口中哑哑地笑着,一溜烟似地,把马牵到后面马厩中去了。
青衣人摘下了毡帽,弹了弹帽上的雪。看着这附近盛开的梅花,他似乎略有感触。
记得去年离开的时候,时值盛夏,这些梅树,都还是一枝枝秃秃的枝丫,而如今……
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很多事,尤其令自己释怀的是,在巫山脚下的海天别墅里,击毙了杀父仇人——九头金狮车飞亮。
他知道仇人势力极大,自己最好是避避锋头。
因此,他才回到了这个所谓的“家”——仙霞岭上的一所山居中。
进入室内之后,司明为他献上了一杯清茶,口中哑哑地说了几句,并且比了一个手势。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你是问我报了仇没有?”
司明连连点着头,边瘦桐不禁一笑道:“你莫非还不知道,只要我决定去做一件事情,没有不成功的!”
司明不禁大喜,他打开了房门,直直地跪了下来,对着室外磕了几个头。
边瘦桐见状不由笑了,他说:“你也不要高兴,要知道那老儿尚有一双儿女,武技都非泛泛,早晚他们会来找我报仇的!”
司明闻言呆了一呆,他张大了眸子,用手比了一个刀切的姿势,似乎是在问:“你为什么不把他们也杀了?”
原来他是一个哑巴,他除了能发出“哑、哑”的声音之外,只会比手势!
所幸,他的主人,也就是让当今武林谈虎色变的红线金丸边瘦桐,对于他这些手势十分明了。当下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枉自跟我学了这些年的武功,莫非我平日教导你的话都不记得了?”
司明像是很害怕地颤抖了一下,用一双灵活的眸子看着他这个严厉的主人。
边瘦桐见状,倒不忍再责骂他了,其实司明所说也未尝不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江湖上一句格言。
可是边瘦桐不屑如此,他冷冷地道:“一个人处世接物,要讲究忠恕之道,即所谓恩怨分明,善恶分清,父亲杀了人,做子女的并没有罪过,不可一概而论!”
司明点了点头。边瘦桐笑了笑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兄妹是不会与我甘休的,再说他们还有很多朋友!”
司明目光作了一个明白的表示。边瘦桐站起来伸了一个腰,笑道:“我自然是不怕他们,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却不能不防。因此最近我不想出去了,我要在这里静静住一段日子!”
司明不由面带笑容,他匆匆地跑到里边卧房内,取出了一套白色的衣服,为边瘦桐换上,又把他的鞋脱了下来,换上了一双便鞋。
边瘦桐微微一笑,就手摸着他的头道:“这一年来,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
哑童闻言,立刻由地上跳起来,拉着他一只手往外就跑。
边瘦桐笑道:“好!好!你是要表演给我看是吧?你不要拉,我自己走!”
说着已随着他踱出了茅庐,来到门外。
司明自门侧操起了一口木剑,一跃而至院中。
大雪之下,他翩翩地展开身手,时上时下,时左时右,身手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边瘦桐看到此,不禁连连点头,赞叹不已。想不到一年不见,这孩子进步之速,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等到他一套剑法练毕,便着实夸奖了几句。
司明咧着大嘴,用手在空中一抓一放,然后紧紧拉着边瘦桐的衣袖,又扭一下身子。
边瘦桐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大笑道:“你不要痴想,想学我的红线金丸,还早呢!”
司明立时面容懊丧地垂下了头。边瘦桐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你不要泄气,并非是我不愿传授于你,实在是你的武功还不到火候!”
他弯腰从地上拈了一块雪,道:“你看这个!”说到此,掌心一翻,那雪块顿时如一银丝也似蹿了起来,遂一笑道:“你再注意看!”
掌心一收,那飞起的雪丝,又猛地向下一落,“滋”一声,在他掌心内打了一个转儿,却又变成了原样,结成了一个圆圆的雪团。
司明看得眼睛都直了,张着一张大嘴直发怔!
边瘦桐一笑道:“有一天,你的内功也到了如此地步,我才能传授你红线金丸,否则,你不可妄想……”他继又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这种暗器是有异于一般的,我的打法更是有异寻常。如没有高深的内功为根底,休想成功!”说到此哈哈一笑道:
“所以,你暂时还是死了心吧!”
司明这才算明白,当时哑哑叫几声,也不知他说些什么。边瘦桐忽然问道:“我方才见你所使的剑招,其中有两三招,并非我传授你的,莫非是你自己体验出来的么?”
司明摇了摇头,面色忽然变得红了。
边瘦桐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这么说是别人教给你的了?是谁?”
司明站起来,捏着鼻子,在地上走了几步,边瘦桐立刻明白了,他冷冷一笑道:
“我倒忘了她了,你说的是雪姑娘?是她教给你的?”
哑童立刻点了点头,脸色更红了。
边瘦桐仰首想了想,微微一笑道:“这就算了,你能虚心向人讨教武功,也不是坏事,不用害怕!”
司明本来以为瘦桐会责骂他,却想不到主人并未发怒,他不由咧嘴笑了。口中哑哑地叫着,立刻跑到了房内,须臾搬出了两个大瓷花瓶,质地纯青,其上绘有细致的花草人物,一望即知是一对珍贵的古瓶。
瓶内还插有两枝红梅,散出了一阵郁郁的清香。
边瘦桐皱眉问道:“这瓶子是哪儿来的?”
哑童立刻放下了花瓶,又去扭鼻子。边瘦桐惊讶道:“又是雪姑娘?”
司明点了点头,口中哑哑叫了两声。
边瘦桐不禁沉默不语,心想道:“奇怪,这雪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摆了摆手,表示不能接受。
司明红着脸抱着一对大花瓶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主人为何不接受雪姑娘的东西,在他看来,那的确是一个美如天仙的姑娘!
边瘦桐悻悻地回到了自己房内,立时又发出了一声怒叱道:“司明,你进来!”
司明吓得一溜烟也似地跟了进来,只见边瘦桐气得面色发红,手指着窗户道:“这些窗帘子是哪里来的?你说!”
司明战战兢兢地又要去捏鼻子。
边瘦们大声叱道:“又是雪姑娘!你这混帐东西,为什么叫她随便进我的房间?为什么要她的东西?”
他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漂亮的、由白纱做成的窗帘子,吼道:“给我扯下来!”
司明哪里还敢多嘴,只得上前,把窗帘取了下来。这时,边瘦桐独自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司明放下了那些窗帘,一声不哼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边瘦桐才平了些气,他叹息了一声,走出来道:“雪老头在家不在?”
司明点了点头。边瘦桐冷笑了一声道:“好!你拿着这些东西,我找他去,我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司明只好把窗帘和两个花瓶拿起来,随着边瘦桐走出了房子。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他们主仆二人涉着雪,一直转到了岭后。
就在一片竹林的背后,立着一幢几乎和边瘦桐所居的同样大小的房屋,只是这屋子是用竹片编盖而成,翠绿的颜色,很美!
边瘦桐走到了这所房子附近,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中忖道:“这雪老头并非常人,护短成性,如为此得罪他,却是不值!”
可是他生性直率,不愿受人点水之恩,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着一些儿女私情在内,这就更非所愿和所能忍受得下了。当时考虑了一刻,终于咬了一下牙道:“司明,敲门去!”
司明只得上去,走到大门前,要用手去敲。
忽听得身后一人粗着嗓子笑道:“唉唷!真难得,想不到大雪天会有贵客临门,这倒是稀奇了!”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自空而落。
这老人挺方正的一张大红脸,鼓鼓的一个肚子,身上穿着一件自狐皮的褂子,却是翻毛的。只见他左臂上背着一个细藤编就的篮子,其内满满装着一些红色的野菜、野药。
当下对着边瘦桐嘻嘻一笑道:“小朋友,你回来了?来,快屋里坐!”
边瘦桐自搬来此山已有数年,素日最不喜与邻居打交道,雪氏父女虽是近在咫尺,却一向没有什么往来,只不过是见面点头之交。
这位雪老头子,由岭上飘身而下,雪地上不曾留下一些痕迹,在瘦桐的眼中,焉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却装着未曾看见,当下冷冷地抱了一拳道:“幸会!”
雪老头也抱拳道:“幸会!幸会!我们是老邻居了!”
边瘦桐含蓄地笑了笑,身子却站在原地不动。
雪老头呵呵一笑,又道:“边兄弟,你出家有不少日子了吧?”
边瘦桐答道:“一年!”
“怪道呢!”雪老头说:“我觉着一直没看见你呢!”说着又看司明道:“这个小哑巴,人不坏,只是他说话我不懂!”
边瘦桐不禁心中不悦,他最厌恶人家当面叫司明为哑巴,只是当着雪老头的面,却不便为此发作。他微微一笑,转身对司明道:“来!把东西放下,咱们也该回去了!”
雪老头好奇地望着司明抱着的一包东西,问道:“咦!这是什么?”接着,又嘻嘻笑道:“兄弟!你来这一套干嘛?我可不能收!”
边瘦桐知道他是错会了意,当下冷冷一笑道:“雪老,你弄错了,这些东西原本是你们的,我们是邻居,可是却不能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
雪老头看着他直翻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来,咱们进里头谈去!”说着就用手去拉他的肩膀。
边瘦桐晃肩让了开来,微微一笑,道:“多谢,我不打扰了,再见吧!”说着抱了一下拳,唤道:“司明,我们走。”
司明慌慌张张地放下手上的包裹,随着主人转身就走!
那位雪老敲了一下头,自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东西呀?”说着就把那包东西打了开来,看见了一对花瓶!雪老头不由怔了一下,心中暗想:“怪呀!这是用梅房内的一对瓶,怎么会到了那小子的手中去了?”当下白眉一皱,正要转身进屋,就见房门一启,一个身着紫红色棉袄的大姑娘走了出来。
这姑娘高高的个子,面色白嫩,腰肢挺细,一双秀眉浓淡适宜。秀眉之下那一双大眼睛,生着长且黑密的睫毛,只是不知怎地,其上却挂满了一粒粒晶莹的小泪珠儿。
她飞快地跑到了雪老头身边,弯腰把那两个花瓶抱了起来,扭头跑回房内去了。
室内传出了“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雪老头怔了一下,遂大声道:“咦!小雪,你这是怎么啦?是怎么一回事?你跟谁生气?”
房内传出了那姑娘一阵呜呜的哭声,道:“爹!你别管我!我伤心我的,你去喝你的酒……酒我给您烫好了……”
一面说着又自呜呜地大哭起来!
雪老头呆了一下,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平常可不是这个样子,莫非她……
他年迈无子,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只因壮年时与妻反目仳离,他带着这个姑娘四处飘零。父女二人可谓“相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