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心沉,大叔,放过我-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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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是谁?他是蒋南。
他要她死,他便死,他要生,她变得活着。
她根本没有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
她忽然扯了一下唇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再动。
身后医生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
“可以了。”
蒋南起身,松开他的手。
医生扭头,对着身后穿白大褂戴眼镜的斯文男人道:“小曹,把蒋小姐扶到担架上。”
“好。”
男医生点头,走上前来。
不过方才伸出手臂,指尖连蒋佳然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一只很是修长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
他抬眸。
蒋南目光不善的看着他:“我来。”
男医生被噎了一下,迟疑的看向医生。
医生岂敢得罪蒋南?他开口:“那就叫蒋先生来。”
蒋南上前一步,手臂刚刚伸出。
一道沙哑的女声自病床传来,虚弱又沙哑,像是被风卷起的沙砾同地面摩擦,可这声音无比坚定,在安静的房间里,足以叫任何人都听清。
她说:“别碰我。”
只此一句,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蒋南背后,那目光是怜悯,是嘲笑。
蒋南站在原地看着蒋佳然。
蒋佳然也看着他。
空气里静的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须臾,蒋南抿了唇,转身,指了指站在身后看闹剧的几个小护士:“你们来。”
几个小护士都是女人,力气都不大,病人身体又虚弱的很,一个闪失便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几人面上八卦的神色一收,为难的看向医生。
医生迟疑:“蒋先生,这。。。。。。”
“动手。”蒋南只简洁落下两字,可语气里却含着让人无可置喙的强硬。
医生无奈:“去吧。”
几个小护士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掀开被子。
她们小心翼翼的扶着蒋佳然的身体先叫她坐起身来,然后把相关仪器取掉,最后几人同时用力,抬起了蒋佳然的身体。
她的身体太弱了,到处都是伤,石膏和白色的纱布颤了大半个身子。
她们尽量将动作放轻,一步一步往过挪。
蒋佳然随着她们的动作转移视线,当她察觉下身传来的陌生异样,将视线落在下身时。
她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什么下身?
她根本就没有下身。
从前她引以为傲的修长双腿没有了,有的只是被包裹起来的残肢,那么短,他们那么短,脆弱而可笑的曝露在空气里。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变得残缺,从今往后,贯在她蒋佳然脑袋上的名号,是残废两个字。
那是她曾经最为不屑的存在。
如今,她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没有腿,她再也不能起舞。
不知愣了多久。
就好像是太阳穴处那根紧绷的弦陡然断裂,就好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在脑海里被点燃,将她所有的思绪炸的四分五裂。
在那偏光怪陆离的白光里,在那看不到底的最深处,她看到自己空荡荡的下身。
喉咙好似被一根绳索用力的勒紧,紧紧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大口呼吸,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
就在身体落在担架上的那一瞬。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胸腔里爆发出来。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身边的所有人都推开来,她跌跌撞撞的往前爬,她伸出双手,不停的在空气里抓握着,像是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
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
医生和护士一同愣在那里,愣了半晌,才涌上去,动作略有些粗鲁,似乎是想要将突然失控的蒋佳然制住。
蒋佳然手臂胡乱挥舞着,她嘴里一遍遍的呼喊着同一个名字,像是疯了一般,嗓音里含着肝肠寸断的沙哑:“蒋南,蒋南!”
蒋南拨开所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蒋佳然死死的将他拉到她身边,她挣开他的手,拳头毫不留情的砸下来。
雨点一般,密集的砸在他的胸口。
她哭着问他:“蒋南,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蒋南看着她癫狂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
这沉默中,蒋南低沉的,缓慢的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他这一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三个字,唯独她。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下,他任由她泄愤似得砸着他。
面对她的质问,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没有任何话可以说。
她的腿因他失去,她应该恨他。
蒋佳然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她打够了,砸够了,脑袋垫在蒋南的肩膀上,眼泪全部流在了他的肩头。
蒋南颤抖着手想要去摸摸她的头发。
可她发狠似得,忽然张嘴,死死的咬住他的肩膀。
那是真正的狠。
没有留有一丝余地,尖锐的牙齿穿透衣服,刺入衣料下的皮肉。
血腥味儿一瞬间在口内蔓延开来。
医生护士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欲拉开蒋佳然。
可蒋南无声的抬起了手。
他垂眸看着蒋佳然,纵容她一次次的加深力度,像是要吃他肉喝他血似得,撕咬着他。
痛意很清晰。
可他连眉都没皱一下。
如果这样能叫她好受一些,她就算是将他整条胳膊卸下来他都不会有半点反抗。
这是他欠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蒋佳然像是咬不动了,她含着一口血淋淋的肉抬起头来,细长的眼底满是猩红的戾气。
她就那样死死的盯着他。
带着无尽的仇恨,
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
肩膀上的伤口往外滋着血,蒋南像是察觉不到,他只看着蒋佳然,只看着她。
带着满眼的歉意。
他看到她满脸的泪。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替她擦掉那眼泪。
可他还没够到她的脸。
蒋佳然好似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身子一软,闭上眼直直的朝下倒去。
蒋南伸手接住了她。
他用着那只带伤的手臂,将她缓缓放平。
这检查今天不可能继续进行了。
医生静了几秒,走上前来:“蒋先生,你的肩膀。”
蒋南眼睛都没抬一下:“你们照顾好她。”
“好好好。”
蒋南站起身来,目不斜视的离开了病房。
蒋佳然这口咬的很,他肩膀上的一大块儿肉都硬生生给她咬掉,这伤,得看,他还得好好照看她,别人照看她,他不放心。
他只匆匆处理了伤口,就返回病房。
这样的伤口,理应是该养养的。
可他没顾医生阻拦,径直回了病房,
离开她身边一瞬,他都会不安。
他回到病房,夜已经深了。
病房里白光很亮。
他坐在这白光下,静静的看着她。
她看起来那样的脆弱,好像随时会离开他。
他缓缓俯下身,吻她轻颤的睫毛,吻她闭起的眼睛,最后落在她苍白的唇瓣。
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
他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已经爱她这么深?
蒋佳然是第二天上午醒来的。
醒来时,蒋南正在帮她擦身子,明明是枪林弹雨里长大的男人,本该粗鲁,可他那样的细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动作轻到不可思议。
她神智很快清醒。
她只是失去双腿,只是受了很重的伤,记忆却并未消失。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昨日看到的那一切。
她的腿,确确实实没了。
她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
她无法原谅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她终于冷冷看着他,一瞬一瞬,她起唇:“让开。”
蒋南手一顿,很快,神色恢复如常,他继续垂头去擦。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蒋佳然抬手一挥,推开了他的手臂。
推的是蒋南受伤的那只手臂,可他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只是面色白了几分。
蒋佳然不屑一顾。
他根本就是活该。
她夺走他的双腿,她不过是咬他一口肉,这个,远远不够,总有一天,她要叫他。。。。。。死。
她目光森冷的看他一眼,有些费力的翻过身。
只留给蒋南一个冷硬的背影。
蒋南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却笑了。
他低低的开口,对着她的背影:“如果你真的恨我,你就更应该好好的治疗,当有一天你好起来,你才有报复我的力气。”
蒋佳然没说话。
可他知道她听到了,因为她的后背分明颤了一下,尽管微不可见,可他还是捕捉到了。
他俯下腰,伸手去碰触她。
在他指尖落在他后背的最后一秒,蒋佳然终于回过头来,她有些费力的仰头看着他:“我会的,不过我要别人来照顾我,你帮我找一个护工。”
从前他可以对她用强,可现在她身体太弱,手上稍稍用些力他都害怕弄疼她。
这次,蒋南没有同她争辩。
当天下午,他就叫了红姐来照顾蒋佳然。
红姐见过蒋佳然。
当时她觉得这女人听不懂规矩,可到底是善良的人,当看到蒋佳然残缺的双腿后,那一丁点儿的成见被放下了。
她一丝不苟的照顾起蒋佳然来。
蒋佳然是在当天晚上查出身体有孕的。
孩子是谁的,自然不用说。
蒋南没将这件事告诉她,以她现在的情况,如果有孕,她一定不会要这孩子。
而这个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他要定了。
这件事上有两件事瞒不住,一件事喜欢,一件是怀孕。
蒋佳然知道自己有身孕是在两个月后,可那时候,流产已经会有生命危险。
蒋南也不可能叫她流产。
这孩子到底留了下来。
蒋佳然恢复的很快,连她的主治医生都对此感到诧异。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在得知自己被高度截肢后失去求生的意志,而这个女人恰好相反,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
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强烈的求生意志全部来自于对蒋南的恨。
有时候,爱比恨很有力量,那是淹没一切,毁灭一切的力量。
这场恢复几乎用掉了大半年年的时间。
这大半年的时间内,蒋佳然学会了用轮椅,学会了用拐杖,学会了所有曾以为永远不可能学会的东西。
她的生活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出院那天,她记得阳光很灿烂。
是个傍晚,天边的火烧云蔓延了大半个天空,红的像火。
蒋南推着她离开医院,这是她活着回来后第一次来到纽约的街头。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像是看大猩猩一样看着她,那些视线似有若无,她偶尔会捕捉到那么一两个,她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了可怜。
可怜。。。。。。
她蒋佳然活了整整二十四年,第一次被别人用这种目光去审视。
这种目光在她眼里,同鄙夷没有两样。
她窝在轮椅里,垂下头,用遮在残肢上的毛毯将自己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