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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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有着月色长发的精灵正手握画笔，坐在简陋的木制画架前，灰色的粗布袍子上沾满了斑驳的颜料。她的脸向着薇妮，所以正好将后脑留给了莱昂，背影令他产生了着某种异样的熟悉感。
“怎么了，小姐？”他听到精灵问。嗓音虽然甜美，不知怎的，莱昂却打了个寒颤。
“不，”薇妮的声音变得沙哑，大概和莱昂有相同的感受，“我……”
她朝莱昂投来求助的目光，随即精灵也转过头来。
莱昂倒抽了一口气，现在他知道为何薇妮会那样叫喊了。“陛下？”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干涩，难以言喻的紧张像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您，您，这就恢复了？呃，我不是说醒不过来才好，您，您明白的。”
树荫下、画架前的正是奈瑟琳。只是精灵女王的面孔苍白异常，连一丝血色都找不到，表情也不复往昔的热情友善，面对着她，莱昂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止不住地顺着脊背上涌。简直和换了个人一样，是不明原因的昏迷给她带来如此之大的变化吗？
“陛下？恢复？”奈瑟琳蹙眉，“我确实是女王。但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你是谁——莱昂倒抽了一口气。奈瑟琳竟然认不出他来了，难道失去了记忆？他偷偷掐了掐自己，我在做梦？还是听错了？这可是三流剧作家才会用的桥段。“我是莱昂·米利安，”他发现面对着不认识自己的奈瑟琳，开口说话也成了艰难的任务，“她是我的侍从薇妮·克罗姆，我们……”
他顿了顿，想看看奈瑟琳在听到他们名字后有何反应。结果令他失望，精灵女王的表情没有哪怕最细微的变化，即便听到的是两个陌生名字，常人恐怕也不会像她这般无动于衷。
“我觉得，”伊芙琳不知何时凑到了身边，“这位可不是奈瑟琳陛下哦。”
“不是？”莱昂怔住。
“我不是奈瑟琳，”精灵坦然承认，“她外出旅行去了。”
果然不是啊，知晓了真相，莱昂并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正应该如此”的想法。眼前的精灵尽管和奈瑟琳容貌相像到了极致，但其实稍稍认真一点就可以发现，她们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从这个精灵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气，也没有他一路见过的精灵身上所共通的、发自内心的对生命的热爱。
“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赫里斯塔西亚，”精灵像在述说不相干的人和事，“奈瑟琳的孪生妹妹。姐姐外出期间，代替她管理德拉帕斯。”
奈瑟琳竟然有个孪生姐妹，难怪她能在外面待上两三个月不回来。一起旅行那么久，不光她本人不提起，安薇娜和猎手们也守口如瓶，看来精灵也不是什么太天真的种族，莱昂有种被小小地戏弄了下的感觉。
只是赫里斯塔西亚看来还不知道奈瑟琳已经归来的消息，莱昂清清嗓子，正要开口，这又一位精灵女王突然“咦”的一声。
“您有何疑问，陛下？”他赶忙问。
许久的沉默，久到令他难堪的地步，赫里斯塔西亚终于开口了。缓慢，低沉，像是葬礼上的吟唱：“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项链吗？”
第155章 双子星（4）（）
“我的项链？当然可以。”莱昂从脖子上摘下坠饰，正想上前递过去，坠饰自行飞向了赫里斯塔西亚。
了不起的操控水准，莱昂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惊讶。黑龙吉内尼斯曾向他展示过不用双手就拿起“沉默”，单论操控灵能的技巧与强度，比一件小小的坠饰是要强得多了。然而即便是强大的黑龙王子，在这样做的时候也无法掩去灵能的痕迹。
赫里斯塔西亚却不同，直至项链飞到她面前，莱昂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灵能的波动。这比奈瑟琳和他在埃尔达神殿一对一交手时更困难，毕竟奈瑟琳当时的战斗方式是用剑而非法术，而且还有洛斯塔的画卷在身。
坠饰飘飞到身前时，赫里斯塔西亚的动作有个明显的停顿，像在害怕碰触。她仰起头，长长的叹息了声，还是伸手握住了那枚果实。
“这是月纹木的果实。月纹木本身就非常罕见而珍贵，尽管生命的周期可以长达上千年，但对凡人而言依然难得一见，”她幽幽地说着，“传说恩耶尔德和德莱瓦在降临人间，传播安宁、和平与幸福之前，为了在久远的岁月后依然能认出彼此，就是以月纹木的果实作为信物。故事也许是虚构的，但果实确实有着神奇的力量。月纹木总是两株两株成对出现，因为它本就是一体双株的。而不管生命有多漫长，月纹木一生只结一次果，一次结两颗。结出的两颗果实间也存在着奇妙的联系，就像是它们也拥有灵魂，而且灵魂还无比契合……不，不对。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
赫里斯塔西亚突然抿紧双唇，将果实翻来覆去地端详，没有表情的美丽脸庞上终于现出了惊讶与疑惑。
最近莱昂对“不对”很敏感。“怎么了，陛下？”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剑柄上。
“你叫莱昂？”精灵女王第一次正眼看他，“你是在哪里得到这颗果实的？”
“巨塔城外，五六年前的事了。”
“说详细一点！”
严格来说，赫里斯塔西亚的语气不是在下令，而更像是很少和人交流的那种不谙世事的直接。“遵命，陛下，”莱昂道，“巨塔城属于希尔家族，那是塞尔兹王国最显赫、最富庶的家族之一。我小时候曾在落锤港的贫民窟生活，幸好被塞勒斯·希尔公爵发现并收留，他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
“你说你生活在落锤港的贫民窟，在巨塔城的家族怎会发现你？这是巧合，还是他们有意来寻找你？你是那位公爵的私生子？”赫里斯塔西亚问。
莱昂脑门直冒冷汗。“不，不是，落锤港是希尔家族的领地，由他们直接管理，而且紧挨着巨塔城。公爵发现我在剑术上有些天赋，而且没有老师和教头就自己知道了如何运用灵能。另外，他的独子亚伦和我很投缘，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仍然有些牵强。继续吧，关于如何得到这果实的，继续。”
“城堡的正门外横亘着一座高山，有陡峭的山崖，”莱昂回忆着儿时的往事，“站在城堡里的塔楼上，可看到崖顶有两株月纹木。当然，那个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就连城堡里的修士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是两丛银色会发光的好看植物。城里有一群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大多是男孩。”
“我懂，”赫里斯塔西亚说，“和五六年前的你同龄，男孩在那个年纪大多精力旺盛，需要一些活动来宣泄，越能刺激尖叫声越好。这一点，精灵也一样。攀爬那道悬崖一定十分危险，你们的父母和家人想必严格禁止你们这样做，结果这反而成了你们用来赢得地位和同伴敬意的最佳方式？毫无疑问，同伴中的地位和攀爬的高度是一致的。”
这家伙似乎也不是不谙世事，莱昂有些钦佩地点头：“正如您所说。谁要是能爬上崖顶，谁就是孩子中的首领。我多少有些争强好胜，所以经常瞒着同伴偷偷练习。现在回想起来，那座山非常难爬，大多数同伴爬不上树冠的高度，我虽然是他们中的佼佼者，但没有摔死在山崖下，真是光之神的眷顾！”
“一道山崖是难不倒未来的星辰卫士的，再说，那也不是适合你的死法，莱昂。”伊芙琳小声说。
虽然很想问一问什么才是她眼中适合自己的死法，但莱昂可不敢在赫里斯塔西亚面前把话题扯远。对面的换做是奈瑟琳，那就不需要顾忌了。
“终于有一天，”他继续讲下去，“我成功攀到了崖顶。伙伴们都不在，为了向他们证明到过崖顶，我就从一株月纹木上摘下了这枚果子。”回想同伴们见到自己手中果实的那一刻，莱昂至今仍止不住得意。
“另外一枚果实就放着不管了吗？”赫里斯塔西亚问。
“另外一枚？”莱昂对这位精灵女王语气中的肯定感到惊讶不已，“没有另外一枚。两株月纹木上就只有这一枚。”
“原来如此，”赫里斯塔西亚并未感到惊讶，“之后这枚果实就一直在你手中吧。它发生过变化，对吗？”
“是的。从前果实比现在要亮得多，晚上的话，隔着两里地甚至都能看见，我不得不做了个黑色的布兜用来装它。大概在半年前吧，什么征兆也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突然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他怂怂肩膀，“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躺在赫里斯塔西亚手中的果实不能说是黯淡，依然在发出幽蓝的光芒，但显然不可能在晚上让人从两里外看到。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吧，”奈瑟琳的孪生妹妹终于露出了和她姐姐相似的那种温和神情，尽管这温和一瞬而逝，“月纹木的果实同样是成对结出，绝不会只有一枚。有人登上过悬崖，在你之前摘走了另外一枚果实。那个人是谁？”
“这……陛下，我实在说不上来。”
“是吗？我其实没有在问你，”赫里斯塔西亚瞥了他一眼，“成对的月纹木果实间有着异常牢固的联系，没有任何东西能将这种联系切断，不要说寻常的法术和刀剑，就是遥远的时空也不能。这种特性就如同爱侣之间的坚贞情感，尽管看不见，摸不到，也无法通过灵能来描摹，但却切切实实存在。通过这种特性，可以用一枚果实来感知另外一枚果实的所在，任何方式都无法屏蔽这种感知，任何方式。假如去不同的世界探险，月纹木果实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情感？”莱昂从没想过这枚小小的果实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他突然好奇起来，“那，您可以用这枚果实，找到另外一枚在哪吗？”按精灵女王所说，一下把两枚果子都摘走才是符合情理的做法。摘走另外一枚的家伙，干嘛要留下一枚给下一个攀上崖顶的人呢？
“啊，”赫里斯塔西亚摇了摇头，“不能。那是种神奇的法术，尽管完全是凡人的技艺，却比神灵的馈赠更难掌握。”
第156章 双子星（5）（）
莱昂听得一头雾水，伊芙琳和薇妮大概也是相同感受。所以他问：“神奇的法术……您也不会？”
“不会。”
“那，您的姐姐……”话到一半才惊觉这样的问题无疑是种冒犯。哦不，你这蠢货——
赫里斯塔西亚很淡漠，既没显露出分毫不快，也没因此更加热情：“她也不行。我只参加过很少的几次战斗，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如果和奈瑟琳一对一较量的话，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但若是论起灵能的强弱，操控技巧的好坏，对魔法领域的了解深浅，掌握的法术多少，哪一项我都胜过她。”
精灵首先就很少说谎（虽然他们也时常误导，但误导和谎言总不是一回事，莱昂如此认为），而以赫里斯塔西亚的身份也很难想象她会说谎，更重要的是，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欺骗初次相识的自己呢？
所以，不考虑实战的话，她是真的比奈瑟琳还强吧？莱昂禁不住瑟瑟发抖。
“即便是我也没有掌握那种法术，奈瑟琳就更不可能了，”如此宣称时，赫里斯塔西亚也没有展现出任何自豪或是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