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记-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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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并未发现她的存在,仍旧只管喁喁低语。
“你这说的都是废话!”另一人一脸不屑,泼水将手里的碗胡乱冲了冲。“莫说此番走的是货镖,就算是几千几万两的银镖,咱俩不也照样捞不到半点好处?咱俩跑到这镖局来,是为了捞油水来的?不管这趟镖是贱价货还是贵重物,咱只管把事情办成了就行,旁的事,你理他那么多作甚?”
花小麦眉头皱得更紧。暗地里犯嘀咕。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可为什么听上去,总好似有点怪异?
果然,待得那两人再开口时,她立刻发现有些不妥。
“咳,我不就是觉得这回的货太便宜了吗。没别的意思。”
“管他贵还是便宜,反正都得那姓孟的赔,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人家把东西交给镖局押运,求的就是个心安,若连番出几回岔子。那镖局的名声可就臭啦!”
花小麦背后一阵发凉,噌地起了一身冷汗。
赔?赔什么?难不成这两人……竟是包藏祸心?
最近孟郁槐回家时神色如常,并不像是遇上了棘手事体,敢是得罪了甚么人而不自知?
她心里越想越觉得发急,压根儿就在那树后头蹲不住了,耐住性子好容易盼到那两人离开,立刻便急吼吼地冲进前院,再度找到韩虎。
眼下这事还没弄清楚,自然不能大大咧咧嚷出来,毕竟,赶走这两人很容易,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可知,这二人分明是受人指使,最要紧,是得将背后的人挖出来。她也不便与韩虎细说,想了想,尽力轻描淡写地道:“最近镖局接了许多生意?”
“是啊!”韩虎不疑有他,说到这个便喜上眉梢,“郁槐哥说,如今镖局在他手里,多接些买卖,一方面让兄弟们有钱拿,另一方面,也可让柯叔安心。芙泽县的商户们向来很照顾,有押运之事,都一概交给我们。前段时间,省城的瑞锦绸缎庄不是也开始与我们合作了吗?多半是因为这个缘故,最近省城来找我们的商家也逐渐多了起来,要不然,郁槐哥怎会忙得那样脚不沾地?嘿,镖局生意多,我们也就挣得多,再忙心里也高兴——不过嫂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打听而已。”花小麦摇摇头,咬了一下嘴唇。
家里有孩子,她不可能在城里久留,可孟郁槐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我这会子得先回村里了,等你郁槐哥自县衙归来,你跟他说一声,让他今日无论如何得回家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记住了?”
“行……”韩虎挠挠头,朝她脸上张了张,莫名道,“刚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嫂子你怎地忽然急成这样?”
“总之你同他讲,一定要回来,再晚我都等着他。”花小麦没法儿与他说得太多,反复叮嘱了他好几遍,往院子里张望一眼,一时没瞧见方才那两人的身影,唯有一脚踏出镖局大门。
因为心中揣着这档子事,回家之后,花小麦便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又不能说与孟老娘听,惹得她发急,便只能独个儿憋着,满心里盼着孟郁槐能早点回来。
然而,吃过晚饭,哄睡了小核桃,眼瞧着宵禁时间已过,却始终不见孟郁槐的踪影。
第三百三十八话 将计就计
一夜不曾安睡,好容易熬到天光,花小麦安顿好小核桃,与孟老娘招呼一声,便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急匆匆地去了稻香园。
这辰光,伙计们才将将下了门板,大堂中闷了一整晚的油烟气钻了出来,委实不大好闻,春喜掩着鼻子指挥庆有他们赶紧拾掇打扫,回身看见花小麦,便笑嘻嘻道:“哟,你今儿怎地这样勤快?我还以为你有了孩子便忘了铺子,甩手东家当得上瘾,往后都不理这头的事了呢!”
汪展瑞每日里一向来得早,瞧见了她,便也凑上来说了两句。
“那八珍会的事,我想你还是要尽早拿主意。若是决定了要去,咱就快些打听今年是什么题目,也好做准备不是?”
花小麦没甚心情与他们寒暄,胡乱点头应了,转过背招手将吉祥唤了过来。
“你替我跑一趟连顺镖局。”她思索着吩咐道,“去瞧瞧你郁槐哥在不在,是何情形,就告诉他,我有重要事与他说,在家里等着,让他今日之内,一定抽个空回来。说的时候背着点人,别当着大伙儿嚷嚷,拉他到一边低低地讲,记住了?”
孟郁槐不是那起没交代、对家里不上心的人,他昨晚上没回来,要么就是韩虎没把话带到他跟前,要么,便多半被甚么事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脱不得身,因此,她心中也只是焦急而已,并不曾为此恼怒。
昨日那事儿,说来似乎并不用太着急,毕竟韩虎等人还没有出发去历州,一切都还来得及。但镖局里留着那两个随时都可能炸响的炮仗,总归无法让人放心。
“行嘞。”吉祥痛痛快快地点头应下,“那要是他不在,我就直接回来?”
“他要是不在……”
花小麦低头琢磨片刻:“镖局里有一位姓韩的大哥,你可认得?对。他曾来过咱稻香园好几回,想来你总该有些印象罢?若是你郁槐哥不在,你便去找那位韩大哥,跟他打听一下情况。再问问他何时启程。”
吉祥不晓得她此举的目的,但见她脸色有些发沉,心中便晓得这事只怕开不得玩笑,转头麻溜儿地就往村西头跑去。
花小麦勉强在饭馆儿里坐着同春喜腊梅说一回话,又去瞧瞧周芸儿,将今日新鲜送来的蔬菜瓜果一一翻检过之后,便也回了家,专心致志等孟郁槐归来。
临近午时,满头大汗的吉祥,终于将孟郁槐带了回来。把人送进孟家院子的大门,朝花小麦嘿嘿一笑,就调头又去了稻香园里张罗。
花小麦本是抱着小核桃坐在院子里的小杌子上,见那人把老黑随便拴在了门口的大树上,显然没准备久待。便立刻呼地站起身来。
“昨日我不是给你留了信儿,让你一定回家一趟吗?怎地不见你人?”
她有些发急,三两步迈到孟郁槐面前,等不得地开口就道:“敢是韩大哥没告诉你?”
“昨日在陶知县那里耽搁得久了些,晚上又有个应酬,韩虎等不及便先回家了,我也是今早才晓得你找我。”
孟某人这一路被吉祥拽着走得格外急。也同样是一身的汗,快步去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方才有工夫摸摸小核桃的脸,抬眼冲花小麦一笑:“不是同你说了这两日要住在镖局吗,有急事?”
还笑得出来!
花小麦狠狠剜他一眼。朝旁边躲躲,赌气不给他碰小核桃,骨朵着嘴道:“你还笑,昨儿唬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问你,你们连顺镖局招新人。难道事先都不查查应征者的身份背景?万一将那起奸猾狡诈、包藏祸心之辈引了进来,岂不是无尽的麻烦?”
孟郁槐正锲而不舍地伸长了胳膊逗小核桃玩,冷不防听见她这话,手上动作便是一滞。
“好端端的,你怎会突然做这等想法?是……瞧见了什么?”
他含笑问道,面上虽带了点疑惑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却依旧十分沉稳,那模样,好像就算花小麦告诉他家里有只怪兽,他也决计不会觉得意外一般。
花小麦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动辄便一惊一乍,一点都不大气上档次,不免心中有两分悻悻,叹口气,将昨日所见所闻与他说了一遍。
“我又不知那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敢贸贸然地嚷嚷出来,以免打草惊蛇,就盼着你能早些回家,将事情告诉你,让你能早些想个对策,你倒好,竟一晚都不露面!我真要急死了!”
孟郁槐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沉吟了片刻,伸手在她头顶安抚地摸了摸:“昨晚我实是有事,辛苦你了。”
这就……完了?
大哥,知道你向来淡然自若,但眼瞧着镖局可能遭遇祸事,你也不用仍然如此镇定吧?
“喂,你多少给点反应好不好?这事可与你们镖局息息相关!你莫要觉得两只小老鼠翻不出大风浪,是你告诉我的,镖局向来最看重口碑二字,万一……”
花小麦将眉头皱得死紧,嘀嘀咕咕念叨了一通,不经意抬头看孟郁槐一眼,却见他不但不心焦,唇边笑容反而拉得更大了些,蓦地反应过来:“你……该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说呢?”
孟郁槐到底是成功将小核桃“抢”了过去,腾出一只手牵着她在院子里坐下:“不走镖时,镖局里的人便从早到晚都在一处,尤其那几个新来的人,更是格外引人注目。你不过是偶尔去一趟,都能察觉出不妥之处,那两个人都在镖局里呆了好几天了,你觉得,我是有多没心没肺,才能对此一无所知?”
花小麦登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人是个靠得住的,既然心中有数,她也就用不着太担心了。
“这么说,你让他俩跟着韩虎一同去历州走镖,也是有意为之了?”她抿了抿嘴角,一颗心落到实处。立时就觉得有点不高兴起来,“你嘴也太紧了,居然将我也实实瞒住,害我白担心一回。一整宿都没睡好——我不管,这会子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做了甚么打算?”
孟郁槐垂下眼皮,似是在看小核桃,眉头却微微一挑:“由头到尾,历州的这趟镖,根本就不存在。”
轻描淡写几个字,就像是在与她商量“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内里的信息量,却是大得很。
花小麦一时还不太敢相信。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喃喃道:“嚯,孟镖头,为了那两个家伙,您可真够大手笔的。如此兴师动众……这么说来,镖局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那二人有蹊跷了?”
“只有韩虎晓得,我没说与太多人听。”孟郁槐摇了摇头,“你昨日偷听见那二人交谈,尚且不肯在韩虎面前吐露分毫,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我又怎会贸贸然闹得人尽皆知?韩虎得领着他俩出趟远门,这事不能瞒他,其余人,却都还一无所知。说来,我这也不过是个将计就计的法子,有人想要算计我。我便让他们因为自个儿的歪心思摔跟头,很公道,不是吗?”
花小麦默默地点了点头,抱着膝盖想了一会儿,幽幽道:“你究竟是得罪了谁啊……”
连顺镖局在芙泽县是独一家。不存在竞争问题,且无论柯震武抑或孟郁槐,都素来待人以诚,与城中的商户关系良好,再加上镖局有陶知县做靠山,轻易应是不会有人找麻烦。
然而,芙泽县是这样,整个桐安府,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孟郁槐年纪虽轻,办事却很稳重,自打接手了连顺镖局,便将买卖做得更大了些,接连将省城的好几单生意收入囊中,一来二去,难免有人会眼红。
那二人言语中明摆着是想搞臭连顺镖局的名声,若真让他们如了愿,最高兴的会是谁?寻常商家不会无缘无故地寻晦气,那么……这事儿十有*,是同行相争了?
桐安府拢共也不过两三间镖局而已,除开连顺镖局之外,剩下的两间都在省城……
省城?
花小麦脑子里陡然生出个念头来,一把攫住孟郁槐的袖子,疾声道:“该不会是……”
也是直到这时,孟郁槐脸上方才出现了一抹沉郁之色。
“我希望不是。”他额头上暴起一条青筋,笑容敛去,咬了咬牙,“正大光明的竞争,我从未怕过谁,但倘若背地里使阴招,那便怪不得我。我虽顾念旧日兄弟情,却也没打算一味退让,他要撕破脸皮,我奉陪就是。”
花小麦甚少见他如此,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