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青衫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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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裕?!
老叟反应了过来,“是他?是他让你过来的?”
他鼻喘粗气,有些不淡定。
老妪心海亦难平复,慢声道:“钧裕其人,不善欺瞒。之前曾打过招呼,说有远在万人之上者不日将至,代他走一遭。”
“难道就是你不成?”
代走一遭?
韶旭感觉他陷落入一个天坑,便道:“他所言我不知,只是谓我叙说,走到这里,再走个三天路程就能到达淳城。”
淳城?
老翁皱眉,“少年人为何要去那里,那里可是处危险地方。”
老妪更是目发忌惮,插话言:“可以说,黩武纪天下六城,舍未有定性的‘清漪’外,便属淳城最为好战,日夜有厮杀,鬼神皆胆颤!”
“少年人切记慎行!”
韶旭则应:“他说,他在那里等我,而我也不会毁约。”
“即使那是死地?”老翁问。
“即使那是死地。”
“哪怕一去不回?”老妪问。
“哪怕一去不回。”
老翁惊叹:“钧裕其人,脊梁龙骨,肩承天担,果真有盖世之资,又负眉形如龙面相,当是后生可畏!”
老妪却问韶旭,目发不解:“他真的值得你这般?”
凝视这位风尘仆仆青衫客,老者总觉得,似其这样的气质,这般的飘渺遗世,应不像普通简单才是。
韶旭摇摇头,“不值。”
老妪沉吟:“那你为何?”
“他要收我做添柴童子,”韶旭轻声说,面带笑意。
“所以你要过去顺他的意?”旁边老翁诧异,试探地问。
“自然不是。”韶旭道。
未待二老开口,他继言:“他要收我做添柴童子,那我,便要收他做我的抱剑童子!”
添柴?抱剑?!
老翁书过许多真实,也撰写过许久虚假,可类此错杂关系,当是甚为的少见。
少见到哪怕他渡经旧纪,一时也辨不清现在究竟什么个情况,不知关系到底是敌还是友。
老妪突然开口:“你们现在是在竞争?”
“竞争。”韶旭道。
“用什么比试?”老妪又问。
“不知。”韶旭说。
“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怕钧裕挑个你不懂的?”老妪循循善诱。
“现学就是。”韶旭无畏,心绪渐有高涨。
老妪叹息,“少年人未免太过倨傲。”
“钧裕昨日初来乍到,曾告诉我你将来。而那时,他书与画便已臻至行云如水之列,造诣近乎化境。”
“有如生而知之!”
第3章 曾有一人()
生而知之?!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道资质!
评价太过惊骇,以致青衫客拧眉沉声:“确定不是打破隔世之谜,存寄有宿慧?”
天灵蕴识藏,那是记忆搁浅的地方,包括前世,囊括今生,甚至坐镇有至高真我,未来都洞悉见。
只是前世记忆于轮回时蒙覆胎障在识藏,需得打破才能够唤醒。
老妪则诧异:“你难道不知钧裕他”
老翁迅速打住,朝老妪道:“老婆子,休要多嘴。”
老妪悟会,既然钧裕未提及,那不管有心还是无心,留个悬念或惊喜总归是好,便点点头,示意老翁。
老翁一手指地。
轰隆声中,地里霍然拔起块石碑,石碑上作有绘画,描着副气派景象,势大之恢弘,欲吞并天下山河!
“这是钧裕当时作画。”书老解释道。
韶旭打量一番,问:“黔山?”
不敢置信般。
“黔山。”书老语气认真。
青衫客不禁回首,放眼来时地方,可无论他怎么对比,都觉得这副画当是大大美化了黔山。
实诚言:“不像。”
老妪,即画老深深复叹:“从前,黔山就是画中的模样,云蒸霞蔚,仙光万丈,甚至比画里还美,可谓人间仙境。”
“从前?”韶旭疑惑。
他清楚,二老应是旧纪人无疑,莫非钧裕也是不成?不然怎么绘画得出以往模样。
书老出声:“至少昨天,还是这画里的气象。”
韶旭心头一跳,“今天就不是了?”
书老摇摇脑袋,却没有多说。
老妪见了也只是道:“少年人不必在意,化形雨霁是这样的。天穹飞禽,陆地走兽,统统汲取天地精华而出。”
“黔山之前灵气充沛,现在光秃秃,应就是大发恩泽,哺育了遍野。”
“想来你一路走来,应见过许多人吧?”
青衫客兀然沉默。
他想说,他没有见到任何人,哪怕成了精的也没有,可一时竟发胆怯,罕有地回避了,木讷道:
“我来时,天已黑,月正圆。”
“没人搭话?”书老问。
他神思敏感,察觉到不寻常。
“日落前,曾有一人。”韶旭说。
霎时!
老翁心潮翻涌。
蠕动嘴唇,还要再说问些什么,可老妪眸显余悸,抢先道:“少年人,你可知钧裕先你而出,究竟有多大优势么?”
韶旭点头,他知晓。
老妪讲:“他叫你来这边,应就是让你来习练书画之道,日后好比试。倘若不提前学会,仅凭那些生来就共懂的知识,怕是必败无疑!”
“的确。”
这是实话,韶旭心中清楚不否认。
这时老翁又出手。
挥袍鼓长袖,一面石碑迎风而长,立在地面,他指其谓韶旭言说:“少年人不妨先试试?无论如何手段,恣意纵念想即可。”
“我担心会坏。”韶旭说。
整个人却是站起,跃跃欲试。
“放心,它不会坏。”书老摆手。
于是
剑光霍烁铸铁寒!
天地恍若撕裂,惨亮照耀当世,待老翁与老妪回转过神来,得见隽永石碑上多了一些变化。
那是一个点。
韶旭倚仗三尺青峰,朝那碑面就戳了一个点,说浑圆不算浑圆,说坑洼又觉暗赋神形,凝而不溃,有种不可名状的意味。
寂灭死灰,天地为染萧瑟。
“这是?”画老询问,眼则认真地端详。
语气迟疑,神色却好似激动,瞳眸精光暴绽!
韶旭一字一顿,铿锵而应:“剑道真解之原始!”
“好,好,好!”
反而是书老舌绽惊雷,连喝三声好,脸色涨得通红,旋即又吐谈:“这副著作当不应只局限于此!”
老妪附和:“有传世潜质。”
韶旭摇头,“我不会书,也不会画,只会戳一点以及划一条直线。老人家过誉了。”
老叟急声:“不朽自微末崛起,存在经岁月磨砺而不灭。少年人未免太过谦逊!不妨不妨再试试看,如何?!”
“是啊。”
老妪频频肯首,连连叫是,眼底流露欣赏,赞同了老翁说法,并讲述:“琴先生历经漫漫岁月河,曾于上游幸遇一人:转轴拔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我们初闻还不信,可如今见了你,方知应是可能。”
“少年人不妨再试试看?就当是老朽一个请求罢!”
韶旭本迟疑,但敛眉抬看,两位长者皆目光诚恳,洋溢热情,一时实在难推脱,便合眸轻叹:“好吧。”
“恭敬不如从命!”
作礼毕。
遂拏剑起,乍现银芒惊世!
那是一道线。
他居然真的就只划了一道线,一道堪称平凡的线,而且笔锋不直,歪歪曲曲,浅浅镌刻古朴石碑上,痕迹隽永。
老翁错愕,旋发勃然。
刚要寻韶旭理论,旁边画老倏然招臂拦阻。
书老看向老伴。
但见老伴竟眼带迷离而痴痴地凝望这条普通的线,仿若那是至理,蕴藏大道至法,天地万有莫不自当中出。
“何等鬼斧神工!”老妪惊叹,语调近乎呢喃。
什么?!
老翁心神震动。
忙细细注目去,这次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竟见那道白线变化了形态,开始上下起伏,若惊涛骇浪般涌动!
“不——不是如同,而是就是!”
波光粼粼的月光取代成天,银天之下是阴影而遮的墨色黑潮,渊暗森森,意志都要沦陷当中!
“好。”
老翁喉咙迸出字眼,嗓音沙哑。
除此之外,再无慨谓,仿若词匮。
画老则颤巍着布满老茧的手,指向石碑,头循韶旭而询问:“少年人可否告诉老朽,这又是什么?”
她言语慎重。
对这位青衫来客,再度高看一眼!
韶旭举止从容,不缓不慢道:“枕臂卧丛箐,清风扶自强,极目夕阳薄黔山。”
“不知韶华是否应如是,心生无端悲凉意,有感而陋作,让老人家见笑了。”
情绪古井不波。
侧旁老翁闻言,启齿:“过于谦逊,就有显虚伪了,少年人。”
老妪道:“当是如此,莫让真我蒙尘埃。当世黩武乱法纪,好战成性,你这般扭捏作态倒像极我们迂腐旧辈人。”
韶旭仍持礼节,“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
神色淡然。
老者不满这问答,说道:“新纪开辟之际,我曾远远观望过一人。”
“脸如刀削,薄唇翘鼻,散乱褐发垂衣肩,一袭黄袍金丝绣真龙,尚缚玄黄松垮带,放浪形骸,神采飞扬!”
第4章 黩武()
她语气半是感慨,半是怀念。
犹记那时。
命运洪流匿虚无,混沌茫茫不记年,他们拘陷浑噩而苟延残喘,意志濒临湮灭,存在几近消亡。
忽见金桥齐天出,璀璨明盛,照亮了原暗,贯穿了古来今,未来都普耀到,从中走下尊烨然神人。
容貌模糊,是不可窥探;举轻若重,是威赫盖世。
置身万有间,只见慷慨其人踏歌行:“天地当我开,一掌定乾坤!”
洪钟响。
抬头仰看,芬芳乱坠。
再后来,画老站立隽永碑前,欲图还原当时景象,可就算她画道造诣再惊人,怎奈何昔时双眼出神,脑海空白,终究只得临摹出一个片段。
现在,与韶旭分说间,石碑高抬出。
后世青衫客目睹这雕刻石碑,耳边竟听到那若希大音,没有悲喜,也没夹杂爱恨,就是纯粹仙乐。
识海却为之发聩,滚滚翻涌作祟着,若有方台将出!
“不愧是开辟当纪之人!”青衫客心绪震动。
聚精凝望这石碑,纵然石碑画面只刻有其人背影,可那股睥睨,那份自如深深刻在了韶旭心底,并产生强烈感觉。
——头顶的是天,脚立的是地,他顶天立地!
老妪出声:“他洒脱这般,而你又如何?”
青衫客言:“他是他,我是我。”
还是不改性情,另类狷狂。
“不负天命?”画老震动。
“生来无为。”青衫客说。
嘶!
书老以及画老都有些不大相信,画老更是耐不住问:“少年人该如何称呼?”
青衫客道:“韶旭——钧裕为我取的。韶华的韶,旭日的旭。”
“但觉拗口,可叫我少旭,少年的少。”
韶旭?
画老道:“少年人,你言行举止间不经意之流露,已够我坚信你就是当纪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