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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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这意思就是你不开门,我就爬墙头儿,方道士当然说不要:“不要嘛!”
“纪之!”语声未落,才子现身,正是慕容公子,背着一个箱子,玉面微红额上见汗,颇有一些情绪亢奋的样子:“纪之!”
“慕容!”花前月下,登徒浪子,方道士却是脸色发白,可说惨白,神情三分幽怨七分嗔怒,竟似害羞了:“慕容!”
二人是隔窗对望,都有一种一别经年,如隔三秋的感觉。
良久。
“扑哧”一声,终是方殷忍不住,当先失声笑出口:“哈哈!不成不成,我是服了你!”
是的,比是比不过,装也装不过,玩笑也是开不过,方殷心服口服。
“我去画画,你们聊着。”岂不知,这一回,不是开玩笑!学做白莲花'重生系统'
“吱扭扭——”慕容公子只微微一笑,便就径自去了书房,作画当需画笔颜料,慕容公子本就是去朝云楼里取画箱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哎!”正是一人推门而入,一根麈尾雪白靓丽,五绺长须飘飘欲仙,配上胖大身材将军肚,淡眉俊目团圆脸,玉面朱唇的,正是三花大太监:“妙人儿,妙人儿,果然是个妙人儿!”
“纪之!”原本外头说话的就是三花,三花只有一个,说了如假包换:“纪之!”
方道士无语。
二人是隔窗对望,都有一种如同见鬼,生离死别的感觉。
良久。
三花公公抚须叹道:“小方啊,公公早就说过,你我本就同道中人,来日随公公进宫……”
“去死罢你!”活活陪他演了一出朝云暮雨郎情妾意,方殷一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你个死太监,假胡子!死太监!”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谁才是那负心的人!”三花翘起兰花指,拈住一根如假包换的胡须,再一次极为严肃极为郑重地声明道:“公公说过,你又忘了,这是真的胡须——”说着“啪”地一声揪了下来:“儿啊,你看!”方殷拿眼一看,可不就是真的,那一声如若睛天霹雳当场就震聋了方殷的耳朵:“真胡子!假太监!去死罢你!”
“去!”小子无知,道是不同,三花公公十八岁才进宫,那是一种多么大的毅力,多么大的牺牲:“这孩子!”又是一种多么痛的领悟:“恁地不懂事,不和你玩了!”当然了,三花公公胸怀大志,胡子就是三花公公的标志,三花公公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太监,从来都是:“怀忠啊,怀忠!万岁爷可是说了,你要是再不上朝,明儿就自个儿去那京兆大狱……”当然了,三花公公和慕容公子是相逢,也是偶遇,两个人关系极好:“三花,我在画画,你不要吵。”
当然了,慕容公子就是三花公公的梦中情人,一直都是。
十八 墨残泪湿处()
三花公公立刻闭嘴,并用十只蚕宝宝紧紧捂住嘴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此掂着脚尖儿经过书房,乖乖顺着墙根儿溜过去了。
这就是爱,又爱又怕。
爱极,怕极,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说话能比元吉老皇帝还好使,那当然,也只能是慕容公子。容容,就是三花公公对慕容公子的爱称,在三花公公的眼里,在三花公公的心中,容容是一个完美的人,所以怕也是爱的一种表现,三花公公爱极了他,不须理由不计代价,全身心投入,无条件的爱。
这样说,三花公公不是一条狗,但三花公公并不介意长出尾巴,给他摇上两下。
或者说,三花公公愿意变成猫,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让他抚摸自己柔顺的毛。
当然有关朝云暮雨楼,三花公公吃他的喝他的玩儿他的,所以听他的。
“三花。”方老将军立在门口,看着将自家画得像个鬼一样的三花,无奈说道:“不要胡闹,进来说话。”
三花公公仍不敢开口,捂着个嘴就进去了,胖大身子轻得就像一朵云。
将军不上朝,老方不听话,老皇上已经很生气了,因此差三花公公来此,发出了最后通牒:上朝,或是坐牢,任选其一。二选一,很好选,当然方老将军并不想摆谱儿耍酷,更不是自命清高,既为臣子就要上朝,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方老将军还没有想好。无论江河湖海,没有哪里的水比朝廷更深。派系之争。舞权弄谋。那些事情方老将军从来不参与,但事关方殷
那是一条非同寻常的路,老皇上心思三花知道,老将军也是心中明了。
且不说,过完了年就去上朝,带着小方殷拜见隆景老皇帝,方老将军自有计较。'综'悲剧颠覆记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四。
书房里,慕容公子在作画。方殷推门而入,但见箱子已然打开,其间一排一排又一排,长长短短大大小小数十笔刷,更有一格一格又一格,那是数百格颜料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一色便有数十种,白的似雪黑的如墨,琳琅满目不可胜数。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绘画有如烹饪。须得材料齐全才好
更要用心,一心一意。
“慕容兄,辛苦了。”尽是花青藤黄朱砂泥银等物,方殷自也不识得,只客气一句,也是说了一句废话。慕容公子没有理他,只专注于案上的那一幅画,执笔不动,雕塑一般。半晌,画上一笔,又自定睛注目,心无旁骛。画得是极缓,极慢,方殷观望一时,也是云中雾里,终是无奈打个哈欠走开,回屋睡觉去也。
自辰时之初,至未时之末,这一幅画慕容公子整整画了四个时辰,终是大功告成。其间方老将军来过一次,三花公公来过两次,罗伯来过八次,方道士来过十六次,人人坐立不安,吃饭也没心情,自也不敢进屋生怕打扰了他,只在门外转悠,隔着窗户观望。画得是先慢后快,其后愈快,最后运笔如风无有一丝停滞,已然成竹在胸自是一气呵成
辞旧迎新,殊为难得,且看。
是那一幅画,宫妆美女图,人是半身像,居中坐椅上,手隐水袖,罗裙没膝,几乎占去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一,人是未动分毫,只于身前多一襁褓。多出一双坚实臂膀,多出一对儿老方小方。婴孩隐于襁褓之中,露出白胖手臂两条,正自双拳紧握奋力挥舞,似乎刚刚睡醒又在哭闹。便使得,佳人低眉垂目处,凭添七分怜爱意,余三分,是笑意。
笑的是老方,老方正自盛年时,老方也是半身像,侧身侧面,神情慌张,那是初为人父的青涩,姿式古怪僵硬更是小心翼翼,生似抱着一个炸药包。似是接过,正自接过,接过那一个小小的轻轻的,却也重若泰山的香火。何以慌乱手脚,何以手足无措,何以捧在手里怕是摔了含在口中又怕化了,何以哭笑不得当问罗伯民国之山寨英雄
罗伯在身后,拔足正飞奔,手臂挥舞处,正是一尿布。
四人当中,只罗伯得一全身像,却是刚刚进门,变成一个小人。
背后春花秋月图,左门右影壁,春花秋月仍是春花秋月,只是全部小了一号儿
空间拉开,再次留白。
原来是小方殷尿了,正自哭闹不休,一家人手忙脚乱伺候,却也其乐融融。
画已成,着色未干,仍置于桌案,四个人围着看。
一般沉默。
三花公公当先赞道:“栩栩如生,形神俱足,果然生花妙笔,不愧画师传人!”
正如此,画是无懈可击,可谓神来之笔,然而看的是画动的是心,就在三花公公开口之时,方老将军潸然泪下:“是,是,是……”
罗伯也是老泪纵横:“是是是,可不就是,这般模样!”
说的是二十年前,那一幕犹在眼前,正是画中模样,望来似真似幻,却又宛然分明。自是恩爱夫妻,可叹聚少离多,刚刚喜得贵子,又历牢狱之厄。忽忽数载又逢战事,妻离子散天人永隔,二十年过去了,襁褓中的小小婴孩已然长大,终是父子团圆,可说不幸中的万幸。是那眉,是那眼,她自笑着,一味欢喜,旧画新成意境已然大大不同,清冷不在,无尽温馨。重拾记忆的碎片,画面将往事定格,遥想当看那一幕一幕,那是心中永远不变的温暖。
可不就是,这般模样。
三花公公也哭了,三花公公也是性情中人:“不哭,不哭,怀忠啊!苦日子熬到了头儿,好日子可算是来啦!咱不哭!”乡村异事
三花公公哭花了脸,罗伯也是又哭又笑:“老天保佑,祖宗有灵,日盼夜盼可算盼得这一天,老奴死了也值,哈哈哈!死也值了!”
这说的,还是方殷。
方殷就是希望,对于二老来说:“我说,这是拉了,还是尿了?”
方殷却在笑,慕容公子也自笑:“又拉又尿,好不热闹!”
“臭臭臭臭,臭不可闻!”方殷凑上前去,拿了鼻子猛嗅:“又香又臭,古怪味道!”
墨是香,墨也臭,如同泪水苦涩甜蜜:“你莫掉眼泪,污了我的画。”
是的,方殷已然忍了许久,然而方殷不想再哭:“哈!”
“说好了,画完了画,就去喝酒。”慕容公子神采奕奕,并无一丝疲倦之色:“时辰刚好,走走走走”
“我也去!我也去!”三花当然要去,去那朝云暮雨楼:“咝”
三花公公流下了口水,酒池肉林,美女如云,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帝王级的享受:“走!”
“去罢。”小方殷终归要去见识一下,方老将军可算是开了金口:“早些回来。”
然而一眼望过,仍是万千忧虑,老爷是在担心少他罗伯自然明白:“公子爷,您慢走,我家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您老可得多多……”
“不妨!不妨!”还是三花公公,一语定江山:“帝都自有公子,皇宫有我三花,天下之大我儿尽可去得,去得!哈哈哈哈!”
十九 本非池中物()
仍于日里,天光耀目。
大街上走着两个人,一雍容华贵,一布衣蓬头,结伴而行。
三花公公这个人,就是爱胡攀亲戚乱拍马屁,因此慕容公子打发他回了皇宫,以免败坏了喝酒的兴致。在三花公公面前,慕容公子说的话确实是比老皇帝还好使,这一点方殷已经见识过了。三花公公都哭了,跪着求恳,抱腿撒娇,也没有用。慕容公子一官半职也无,却是说一不二君王气度,方殷亲眼看到他将三花一脚踹开并上前啪啪扇了两个耳光,更是骂了三个字——
贱!贱!贱!
三花活该,犯贱找抽,却也使得方殷见识到了慕容公子的另外一面。
心思百变,一人千面,此时又是一面。
慕容公子信步而行,不疾不徐,眼前无一物,目光是虚无。使得方殷在他身边,就像是一个小小跟班,一个下人一个奴仆,尽管二人是齐头并肩。也非服饰姿容,而是气质风度,他是明月高悬他是日在中天谁人走在他的身边也是一样,黯然失色。换句话说,慕容公子身边走着的是谁并不重要,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尽多仰慕爱慕倾慕,也有羡慕嫉妒恨,使得方殷完全被忽视——
能够走在慕容公子身边,本就是一种荣耀,许多事情方殷都不知道。
就如同这一次请客,请的方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