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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希声-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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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子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以方道士的学问来说能够知道王八也叫甲鱼,都是一件可喜可贺值得热烈庆祝的事情。所以老夫子也没有和他多作计较,老夫子说也罢,不钓鱼了,你去网鱼。撒网,捕鱼,一直都是方渔夫来的这些天里最最想做的事情,虽然急于学武功,来ri方长也不急在一时,方道士立刻就答应了他。

    很高兴地。

    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做起来,比钓鱼还难。

    这一次老夫子并没有要求他捕得一条鱼,而是说你到江中只要一手撒出,渔网成圆入水即可。这又是一个恶毒的yin谋,一个更大的圈套,但方道士当时并没有识破,方道士兴高采烈信心百信地,就去了。

    这一去,又是十ri。

    一天几百次,十天几千次,方道士最终也没有做到撒网成圆,也没有幸运地网上来哪怕一条虾米。只落得腰酸背疼腿抽筋儿,还有一肚子江风和闲气,苦不堪言。方道士无数次地总结过导致自身失败原因,最终得出五个:一,风大。二,船小。三,网重。四,单手。五,这江里头只有王八,没有鱼。

    第十天,方道士又幸运地得到了一只王八,并且个头儿更大!

    那王八直有人脸大小,瞪着两只愤怒的绿豆眼,四脚朝天猛划拉,看起来极为生气!

    方道士哭笑不得,只得拎了回去,又拿给老夫子看。

    并且说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鱼网我总算已经能够,撒圆了!

    这不是撒网,这是撒谎了,根本就圆不了的。这一次老夫子没有说话,老夫子只是一般将那王八丢回江里,撑着船带着方道士到了江面z地带,单手撒下一网。渔网迎风招展,倏尔成圆,几若满月。旋即轻巧入水,几无声息。老夫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网收了,又交到了他的手里。

    意思很明白,方道士无话可说。

    当然方道士总会有话说的,方道士向来都是尖牙俐齿无理狡三分,方道士说你这也不算,你用了内力而我根本就没有内力可用,你这是欺负人。老夫子说我没有用内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内力了。方道士说我哪只眼睛都看到了,你用了!用了用了就是用了!对于这种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浑人,老夫子也是不屑与他争辨,只说,烂泥不上墙,孺子不可教。

    之后,方道士终于得偿所愿,学到了一门神奇武功。

    是因为老夫子在骂完之后教他之前,方道士无比诚恳地说了一番话。

    说孔伯伯,方殷知道钓鱼不为钓上鱼来,只为收心定xing,只有不急不躁方能静下心来,认真学习用心思考。说孔伯伯,方殷知道撒网不必成得圆满,只为审时度势,方殷一直都在仔细观察风浪的走向,捉摸在船上立稳身形撒网发力的技巧。说孔伯伯,方殷虽然没有捕上一条鱼,但却得到了两只王八,正如方殷虽然没有做到孔伯伯所说的事情,但却得到了许多比那更重要更可喜的收获。

    说孔伯伯,方殷不傻,方殷心里明白的。

    老夫子听完笑了,说朽木也可雕,小子还可教。

    是的,这不是在做无用功,这是一种考验,方道士过关了。

    当然方道士向来说是说做是做,说来一套做又一套的,老夫子也是给他糊弄过去了。

    传的是一门内功,无名,孔梦余老夫子狱中所创。

    说是神奇,也不神奇,中正平和淡泊清寂,如同老夫子其人。老夫子说yu学其术先明其理,内功何物?不外乎气息蕴养调和,运用法门。老夫子说内功本无正邪之分,但各有其xing,如同三清真鉴温厚不失刚强,如同空冥神功霸道而又桀骜。老夫子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时你两功并修,正如强使各往南北路人取道一方,因此冲突纠结,不得并行。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既修了两种内功不成,不妨再修修我这一种,试以导之。

    老夫子说了许多,方道士半懂不懂。但方道士还是乖乖地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了,反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成自可喜败亦无妨,大可一试。功法很简单,不似一门内功,更似一种养生术。练来也很容易,只百十字的口诀,通俗易懂并不出奇。这对于方道士来说一点儿也不难,吐纳练气之法方道士本有根基,于是乎方道士开始修练。

    怀着喜悦的心情,抱着无限的希望。

    方道士始终都是一个不幸的试验品,修内功如此,习剑法如此,前有宿道长后有老夫子一般如此。话是说了,功也传了,具体修来落得个甚么结局老夫子也是不知,老夫子只用半个时辰便就教完功法诀,便就要他坐在江边自修,便就撑船下河撒网捕鱼去了。老夫子说不及百字竟背了半个时辰才记住,关于你天分资质方面的问题,我就不作评论了。

    方道士冷笑,嗤之以鼻。

    方道士天分高,资质好,本就是一个天才。

    谁人小看了方道士,那就只能证明自己有眼无珠,脑子坏掉了。

    究其是匹千里马,还是一头蹩脚驴,方道士会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

    这一练,又是十ri!

    且不说成与不成,及至第十ri傍晚,方道士端坐大江之畔行功之时。

    正自阖目,忽听杂草簌簌,睁眼,水中缓缓爬上一物。

    缓缓近前。

    又是一只王八。

    这只王八不一样,这只王八比前两只都要大,很大,直有屁股大小了。

    这是一只老王八。

    老王八直直地瞪着方道士,张着嘴,似乎有话要说。

    方道士无语。

    王八,王八,又是王八,这是一种缘分,是命。

    而且是一只比一只大,这也是一种吉祥的征兆,说明方道士会是一个长寿之人。

    方道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以作驱赶,说滚开滚开,没见我正忙着——

    岂不知那老王八脖子一探出口出电,一口正中中指!

    啊——

    十指连心,痛入骨髓,方道士惨叫,方道士愤怒地大力一甩,老王八飞了出去!

    扑通!

    方道士含泪看着自己的受伤流血的中指,不觉做出一个手势。

    这并不是一种巧合,这是一个报应,老王八是来报仇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这就是方道士和三只王八的故事。

    方道士笑了。

    眼中含着泪水,开心地笑了。

    将指并拢,拳已紧握,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痛!不痛!通则不痛!

    一跃而起,大跳大叫,直将朝气映红那夕阳!

    成了!成了!不成也成!

四十六 说书() 
三清真鉴的真气,正如老夫子所说,温厚不失刚强。

    空冥神功的内息,亦如老夫子所说,霸道而又桀骜。

    如同一个风骨峥峥的文士与一个狂放不羁的武夫,二者处不来谈不拢,一将并行,便起纷争。然而气息已生,双双沉于丹田,让方殷无奈,或说头疼的是无法将他们分离开来,入经脉不得,散周身不得,完全不得其用。时ri不多,但已是吃足苦头,一将发力不由催之动之,不及出手又自勉强压下,当真是形若废人,不若常人。

    而老夫子传他的功法,无巧不巧,正巧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无名功法中正平和淡泊清寂,恰似一个安于天命的老人,豁达包容之处又似一个智者,教之不为化之,导之不以师之。只修十ri,方殷内力尽复旧观,气息终得再次行于经脉穴窍,更有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其间的道理方殷亲身体悟之下也是大略明白了,问及老夫子,老夫子点头。

    老夫子的功法源于道藏佛经,也有儒家修的浩然之气,老夫子择之以为己用,也并非是去芜存菁得其jing华,而是取的最简单易行最适合自己的法门。功法无名,老夫子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然而终以前人正统古法为效,气养丹田,运走经脉,贯通周天,通天地之气及至以达天人合一之境。

    正与三清真鉴大同小异,因之得以并行,解其一。

    而万法终归一法,空冥神功便就所修不同,独辟蹊径直贯天地,实则无非也是求的天人合一境界,至道。二者说是南辕北辙,所求不过一个“达”字,不相为谋只因意见不合,我行我道你行你道。便以功法气息而言,空冥之气不走经脉不行穴窍,若强使与三清之气并举其间一如洪流入溪,又如野马踏渠,容无可容当不能当,终不成行。

    空冥功法,化人身为丹田,由皮肤毛孔直贯天地之气,相较而言自是脉络不比身躯强横,强以承之正如刀劈斧砍,其痛难当。反之亦然,若以气贯周身得通天地,且不论功法成与不成,单这三清之气与之混杂并作,一如钝斧劈木,又如行舟沉锚,拖泥带水锋锐全无,强以破之自如雷噬电击,僵而麻木。

    老夫子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让方道士将沉于丹田的内息仍走经脉穴窍,以自家功法内息作为护持。举个例子来说,气息行于经脉正如行于连环岛上的那一条遍布水寇的小路,方殷有如三清之气,长剑有如空冥之气,若以方殷之能仗剑硬闯,必行不通。而无名之气正如老夫子一般将所有凶险与这一人一剑隔绝开来,无论方殷剑出与否一般无碍,只要想走,一路前行就是。

    剑是凶兵,自有鞘容,洪水肆溪,自有涧容,驴子顽劣,套上缰绳。自此三清空冥无名三种内息得以并行,方殷再将功行之时,一如昔ri修习三清真鉴,仁厚刚强之中又多了几分杀伐决烈之意,更有一抹羽翼之下的安然意境。

    成了!成了!方殷欢喜雀跃。

    说是武功,不尽武功,是为历过失去后的懊恼,才明白了拥有时的珍贵。

    尽管一般低微,使人常常无视。

    就在修习功法的第十天,傍晚,内息终得再次顺畅行于经脉穴窍,再无一丝痛楚。

    所以在被老王八一口咬到手指之后,方道士还是很高兴。

    然而失而复得之后,就是乐极生悲了。

    当天晚上,方道士美美吃完一顿蒸鱼之后,老夫子本在坐着书,忽然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明天早上就走。”方道士也没当真,方道士嘻皮笑脸道:“我才不走,这鱼我还没吃够!”老夫子淡淡道:“你要吃鱼,那就自己留在这里,明天早上我也走。”真的?要走!不及转念,方殷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去哪里,我也去!”

    是的,江畔相处一月有余,方殷心里与这老人已然生出深厚感情,敬佩仰慕自有,更有一种爷孙般的亲情在里面。是的,他要走了,那时老夫子低着头没有说话,方殷已经明白。但方殷不舍,方殷想要跟着他,他去哪里方殷就去哪里,方殷本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自此追随着他行走天下仗剑四方,不也正好?

    岂不快哉!

    方道士是这般想,老夫子却不由他,又一时老夫子放下书卷,微笑说道:“我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又跟着我做什么?”他去哪里并不重要,方殷只要跟着他就好,方殷心里有一千个理由跟了他去,但是方殷一个也没说出口!只道:“孔伯伯,就让方殷跟着你,孝敬您老伺候您老,好不好?”

    “不好,不好。”老夫子摇头,老夫子在笑:“你有你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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