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倾城GL-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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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突然间,西风的愤怒和恐惧情绪如同冲向崖壁的呐喊,反射回来层叠无穷的回响,只是,这回响一遍比一遍强烈,一遍比一遍疯狂。
那股怒气来自寄生魂魄,如同一个妖魔歇斯底里地自我撕扯。连西风的魂魄也要被卷入那疯狂的漩涡,被生生扯碎。那个寄生魂魄在哭泣、在咆哮,但,西风读不清它那如同混乱呓语的思想。
“凭什么!龙吻凭什么这样愤怒?一个靠掠夺他人幸福而生存的寄生魂魄,种下了无数的怨念与遗憾,它有什么资格向我发怒?”正是这无以复加的深深的恐惧,转化成了极端的无所畏惧。西风以更加霸道的灵力迎上那强势的洪流——哪怕让躯壳就此摧毁,灵魂灰飞烟灭,也不能让寄生魂魄拿自己的人生为所欲为。
在同一个容器里,两股强盛的杀气针锋相对,激荡出无形却巨大的冲击波,不仅伤及了躯体的五脏六腑,甚至将其外界的物事也破坏。
“不好,唤魂阵要破了!”水月宫黑暗的密室之中,沧浪红猛地睁开眼睛,焕发两道血色的光芒。
在她不远处另有几个人,也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甚至有人口角渗出了鲜血。他们不具备沧浪红的那种能力,但因灵力高强而在这里担负护阵的重任。
星海也在其中,方才的冲击带来的伤害对他来说并无大碍,但他却是最为紧张,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沧浪红道:“没有西风的真实姓名,我的唤魂阵便定位不到她的生命坐标,始终捉不住她的真魂。而此阵原就不可久持,久持必衰,方才那个冲击,竟将唤魂阵损坏了。”
刚才那段时间,沧浪红已经尝试了“西风”、“夙沙千寻”、“夙沙西风”、“夙沙风”等等名字,却没有一个属于那个顽强的灵魂。
一片黑暗。
星海用剑气试探,感知到西风躺在原地一动未动。他却没看到,西风身下的唤魂阵——那用朱砂绘成的繁复的图案,已经扭曲模糊。
“可有补救之法?”星海问。
沧浪红勉力调息了一阵,用匕首割破掌心,将血向那唤魂阵中一洒,带着灵力的滚烫的鲜血一触碰到西风的身体便挥发殆尽,而那闭目仰卧的人,却似熟睡了一般安详宁静。
沧浪红喘了口气道:“尚能维持一阵。”接着又疲惫地喃喃:“唤魂阵对人心有极强的威慑作用,然而西风的意志力超乎想象,之前那么多年龙吻都未能捕捉到她有关真名姓的记忆,今天这番布置,恐怕也是徒劳了。”
星海极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对沧浪红的忧虑无可辩驳。只是道:“能借此阵让龙吻重回正位已经是大有收获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结界最稀薄的海域,不多时便要完全脱离镇压结界。那时候我们的能力就可以完全恢复,此阵的威力也会更强罢。”
一个人道:“不止我们。龙吻在结界之内只能保留寄生能力,出了结界便恢复噬魂能力了。届时若还是唤不出西风的魂魄,不如请龙吻将她吞噬掉。”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罡气排浪而来,说话的人因分了神被直面冲击,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星海隔空打过去一个气弹,点了那个人保命的穴道,悠悠叹息道:“龙吻与西风相遇,是他们彼此的劫难。是龙吻寄生了西风,也是西风囚禁了龙吻。除非这个躯壳死亡,否则龙吻绝然挣脱不出这个牢笼。”
另有一人道:“早知有今日,龙吻几年前就该跑到结界之外将这个娃娃吞噬。”
星海道:“若干年前,龙吻确曾来到天元峰,说他想出海。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西风的灵力过于霸道,他第一次担心自己会被压制于逆位了。他想到结界之外将西风吞噬掉,那样,他会可以得到寄主魂魄的所有灵力,也会继承她所有的记忆。”
那个人道:“他去了么?”
“没有。我阻止了他。”
“为什么?”
“才刚十四岁的西风,记忆里却已满是疮痍,她的意志力更是强到令人发指。我担心龙吻无法承载那样沉重的记忆和情感。自从他吞噬了前代寄主夙沙朝露,我便觉察到他的变化。倘若他将西风吞噬,我只怕,龙吻便不再是龙吻了……”
星海说到这,所有人皆是哗然,方知道星海苦心设置唤魂阵的用意。西风与龙吻两魂相争,必定两败俱伤。在不杀死容器的情况下清除寄主的魂魄,唯有借助沧浪一族的唤魂能力将西风拽出体外,但,这必须首先获得西风的真名。
“沧浪红,”星海忽然道:“等你的观魂眼一开,便将西风的魂魄强制取出。”
“可是,如果没有她的生命坐标……”
“我知道那样会损坏她的躯壳,龙吻即使获得了这个身体,也不过是个残废。但是,龙吻实在是被她囚禁得太久了。宁可做个灵魂自由的残废罢!”说这句话的时候,星海有着无比的沉重,也许,他早已替龙吻预想过这样的结局。
在那个安详犹如熟睡的身体里,西风的灵魂仍然与那强悍的力量对峙。她不知道,这股莫名愤怒的杀气,并非来自龙吻自己,而是那个被龙吻吞噬掉的夙沙朝露的残念。那个泯灭已久的灵魂,早已没了自主的意识,他的灵力被龙吻吸收,记忆被龙吻继承。他的怨愤和悲哀,深深埋藏在龙吻灵魂的深处,这时候,西风强烈的哀痛和不甘,猛然冲击了那个埋藏已久的角落,终于将这古老的怨气唤醒。就连龙吻,也无法阻止这股能量的爆发了。
52第四十七章 小终结海()
华鼎十一年,二月初二,戌时初刻。太阳没入西海,只在天空残留一层薄薄的红霞。此刻,何其殊正在阻鹰山脉以南运筹帷幄;星海、沧浪红等人在天元峰底苦苦维持唤魂阵;水月岛在空茫的大海上一刻也不停地漂移。
雪千寻一行人早已从震惊中恢复了冷静。八个时辰前,当水月岛刚开始移动的时候,她们以为发生了地震,因那整片土地都在起伏震动,岛的边缘传来海浪狠狠撞击岩土的声音;脚底传来的隆隆巨响犹如怪兽的低吼,慑人心扉。这震动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突然变成横向的剧烈位移,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终于将这个半岛从大陆边缘撕扯下来。随后,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加速,整个岛屿开始匀速航行,比天下任何一艘巨轮都平稳。
在这段时间里,雪千寻第一个想去追问的就是屠魔人,然而,屠魔人的震惊不亚于她。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岛屿向北极速漂移——这极速的效应便是:整个水月岛义无反顾地向着凛冬狂奔,寒风呼啸,时光仿佛倒回了三九。
雪千寻便又想起第五魅——不久之前她们还是死敌,现在她却认为第五魅是水月宫里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屠魔人主动带路,众人很快在第五魅的居所见到她。
在水月宫,第五魅的身份低于屠魔人,大家倒不意外她对岛屿漂移会有同样的震惊。只是,第五魅见到屠魔人时盯着他的脸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忘了,朔日无月。你又顽皮。”
第五魅对地位高于自己的小狼儿多以谦恭待之,而对地位比小狼儿还高的屠魔人却相处随意。想必是因这二人性格迥异之故。
第五魅的那句话,谁也没有多在意。雪千寻一心只在西风身上,握住第五魅的手切切地哀求,几乎语无伦次:“魅姨,求求你带我进去那个门。天元峰上的亭子里有个地门,星海劫了西风,沉到下面去。我不知道那隧道有多深,西风是在天元峰下面,还是直接降落到海水里了?现在这个破岛只管疯跑,西风究竟在哪里呢?”
第五魅一时不明所以。
锦瑟补充道:“第五前辈,我们怀疑这岛屿的漂移和西风的失踪有所关联,只是,实在想不通个中玄机。关于这次天元论武,您可知道星海是否别有目的?”
第五魅道:“三年一度的天元论武,这次也只是例行地向武林发出邀约。千寻所说的地方,是海霸天心吧?那是水月宫的禁地,我没有权限进入,更没有本领闯入。话说,宫主怎会带西风进去?往届的论武赢家也只是在亭中小坐片刻,宫主赠了礼物便恭送出岛了。”说完,用询问的目光去看屠魔人。
屠魔人正锁了眉头。锦瑟道:“我相信你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不是西风的敌人。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说不得?”
屠魔人道:“实不相瞒,这一次天元论武,是专为西风的缘故。星海已经说过,西风的身体里寄生着一个客魂——名曰龙吻。也就是你们逍遥神教的教主……”说到这,屠魔人看了伊心慈一眼,道:“西风少年时期身体很虚弱,你是庄王专门安排给西风的医师,更是大祭司的监视者。对于西风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了。只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你察觉了也不敢相信吧。”
伊心慈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急道:“这些你如何知晓?我虽是奉命监视大祭司,却从未做过伤害西风的事!”
锦瑟和雪千寻都没想到伊心慈是何其殊特意安插的眼线,只是,在这个当口,谁也无暇问究。锦瑟拉回原来的话题,问道:“龙吻究竟是谁?”
屠魔人道:“龙吻的原身是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这个魂魄的灵力之强超乎想象,它寄生在西风身体里数年,原本占据着正位,掌控了那副躯壳。后来西风的本魂突然变得强大,将龙吻重新压回了逆位。倘若放任不管,西风很可能降伏逆魂,甚至任意吸取龙吻的灵力。”
锦瑟轻轻一笑,道:“倘果真如此,对西风来说,倒不是坏事。庄王可知此事?毕竟你还是他的青龙护法呢。”
屠魔人笑着摇了摇头,道:“庄王若是知道,岂能容她?不论是屠魔人还是青龙,都不希望西风死。”
锦瑟道:“这等机密,远在北境的星海和你却了如指掌。”言外之意,屠魔人自然明了,便道:“星海似与龙吻渊源颇深,个中隐秘,我也不知。他只对我说,龙吻被西风囚禁了,需设法将龙吻拉出来。我来负责试探西风武功深浅但不可将她打败,西风作为论武赢家登上天元峰。而沧浪红天生异能,在海霸天心布下了唤魂阵,星海意欲将龙吻从西风体内唤出,他们要的是龙吻……”
雪千寻猛地抓住屠魔人的手臂,道:“你怎知,他到底是想把龙吻拉出来,还是想把西风的本魂杀死?!”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震,不得不佩服雪千寻反应之神速,心思之缜密。殊不知她对别的事常有疏忽,事关西风安危的,才出奇的敏锐。
屠魔人竟是一慌,顾不得手臂被雪千寻的蛮力抓得生疼,只道:“不可能,以星海的骄傲和气度,他何须说谎?”
雪千寻道:“他若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培养三刀那样的小人杀手。再者,你想那客魂离开宿主后去哪里?难道星海给它准备了一个瓦罐不成?”
屠魔人沉默片刻,渐渐目露寒光,仿佛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他……竟敢骗我。”
雪千寻激他道:“看来你并非星海的心腹。”
屠魔人道:“我又不是他的属下,稀罕做他心腹?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借居水月宫。因他是此地主人,才敬让他几分,帮他些小忙罢了。”
雪千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