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倾城GL-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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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锐叹息,道:“罢了,别的都少说,你火急火燎的往北去,满心是去追你那落跑的王妃。”
何其殊一下子窘了起来,忙道:“皇兄怎么又拿她戏弄臣弟。”
见他慌张,何其锐反而笑了:“说朕戏弄你,可是冤枉朕了。你府上姬妾一大堆,见你对谁那么上心过?逍遥神教那班属下并非你的死忠,以往多少次置之绝境,你都安之若素。这回只因那个人在,你就按耐不住了,非得亲自出马。看来,空置已久的正妃之位终是有主了。”
“没有,皇兄,不是这样。”何其殊忙否认,连座下的骏马都仿佛不自在了。
“你莫怕朕责怪你,即便她出身卑贱,只要你真心喜欢上了,朕也是高兴的。而况身堕红尘中也是那弱女子的不幸。怪你落了风流之名,竟有人贩子把这样的姑娘柺来卖给你,又是因你随口一句话,那拐子才把她卖给了青楼。想必人家原就是个好女孩,系出名门也说不定。你若娶她,朕帮你操办,看谁敢嚼舌头!”
何其殊道:“皇兄的秉性,臣弟最是知道,做了皇帝也没改变分毫。哥哥一向惯着兄弟,无视世俗流言,所以其殊从未担心哥哥不同意这桩婚事。”
“那是自然。”何其殊眉梢一扬,“你既已明白朕的立场,何不痛快娶了她,往王府里一放,莫叫她跑到那么远去胡闹。”
何其殊哭笑不得,竟无言应对。皇上以为那个人会像小猫小狗一样乖吗?
“怎么又不说话?”
“皇兄,臣弟没对她动过心思。”
“撒谎!”何其锐大声道,略一顿,忽做恍然大悟状,“——喂,你该不是被拒绝了吧?听说那个小姑娘通身散发着一种‘离我远点’的气息,简直孤傲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听到这,何其殊严肃的脸上不由浮现一笑:“这话是谁说的?”
“怎么?说错了?”
何其殊摇头:“不,倒是恰当。她起初被认为是哑巴,后来才知她只是不爱跟人说话。不过,她在我面前还算乖巧,偶尔还露出笑脸呢。”说着摸出一个缚玉的丝绦,“不久前,她还给我结了个如意结,也没谁教她,她只拆看了些成品就什么花式都会做了。这才叫做心灵手巧。”
何其锐接过那被保存的很好的结艺,赞道:“真是精巧。听说她琴书画歌舞样样精通;包括‘开溜**’,什么都一学就会,那样聪慧的一个人,却唯独是个臭棋篓子。”
“皇兄对她的了解还真多。她下棋,一旦快要赢,嘴角就挑起来了,怎么忍都忍不住。那时候,只是看着她的表情,就会觉得分外有趣。”
“朕能从哪了解她?你看,这不都是你自己无意中说的。不过,朕也感觉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子呢。”
“是么?”何其殊赧然一笑,却有些许自豪之色,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何其锐看在眼里,暗自喜悦。
“她待别人极是冷漠,对你很是特殊了,而且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了你这么久,从不要求什么。想必你们两口子感情已经相当好了吧?”
何其殊差点从马上折下来,急忙道:“皇兄,您误会深了!她不是我的女人啊。”
“开玩笑!说她孤傲、说她天真,我都信,然则你可不是什么青涩少年!”何其锐毫不留情地道。
何其殊十分尴尬,喃喃道:“她静坐时的确是个窈窕淑女,可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分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谁能对一个小孩子产生那种兴致?”
何其锐噗嗤一声笑出来,做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少来少来!假扮什么纯情?你那侧妃像她这般年纪时都给你生出儿子了,怎么你没把那个女子当孩童?”
何其殊无言应对,脸红上来。何其锐得逞似的露出一脸灿烂的笑,这种无所顾忌,任意流露的表情是在朝堂上见不到的。何其殊望着他,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那时候,哥哥只是哥哥,相比于严厉寡恩的父亲,率性开朗的何其锐更让两位弟弟依赖。
“小殊,”何其锐用柔和的声音道:“什么水月宫,什么星海,那些都不重要,看到那个女子就立刻带她回来吧,无需恋战。就算星海果有叛逆之心,也马上回来,等哥哥与你一起将他荡平。现在,我关心的是那个叫雪千寻的女子,她让我的兄弟又会笑了。——带她来见我!”这时候,何其锐只是一位爱护弟弟的兄长,不再有什么君臣了。
沉默片刻,何其殊忽然轻轻地问:“哥,我还能再爱一个人么?”
“当然能。”何其锐斩钉截铁。你已经在爱了啊,他在心里说。
许多年前,何其殊曾经爱过,那是一场刻骨却又恶毒的爱恋,到最后只剩彼此的怨怼和报复,以及永生无法挣脱的心灵枷锁。
何其殊脑海中浮现出雪千寻的脸孔,美丽不可方物,却是一副倔强的、不理人的模样。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想念她,只是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和不确定。此一行,总觉得自己是在踏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次爱,许是那个人最最恶毒的诅咒。
“皇兄,父亲都说我魔性太重。三兄弟中,父亲最重用的是我,最疏离的,也是我。我这样连父亲都批判的人,不配得到幸福罢。”
何其锐道:“我们何氏崛起时,天下已是分崩离析,百年的战乱让生灵万物伤痕累累。父亲说,天下需要一个足够让百姓信任的、仁爱的君主,倘若我做得仁君,那必是你成全的。”
“皇兄的仁爱源自天性,不是别人成全的。”
何其锐苦笑:“不杀人如何建国?当时夜氏式微,称王者不下十家,有的王临死都不知是被哪家杀的。我不是佛陀,为求自保也好,为了野心也罢,常常也有杀伐之念。然而,有关杀戮的任务,你都抢在最先。你不是天生的弑神,却甘愿化身魔鬼,背负死者对你的仇恨,只因你想要避免我和小雅承受你所经历的痛苦。这一切,父亲都是最先看到的。”
何其殊微微一怔,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威严冷酷的。原来他有这样关注自己。
何其锐继续道:“父亲最心疼的,是你。三兄弟中最像父亲的,也是你。我想,你的命运也会像他罢。父亲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你和小雅的母亲,他终是得到了幸福。小殊,你也会的。”
何其殊只有静默一笑,此刻,百感交集,已无需多言。
这时候,何其锐勒住了缰绳,将马头掉转,朗声道:“这二十护卫随你去,朕回宫了。五天后你若不归,朕必定率军前去接应。”
何其殊道:“不必了,皇兄!”
“这么定了。”音落,何其锐的马蹄已经奔腾起来。那个俊朗而潇洒的背影,如同一阵金色的和风,在辽阔的原野上渐渐远去。
天接云涛,星河欲转,东方隐见一丝曙色。虽然还透着凛寒,但毕竟阳春将至,荒原衰草之下,已隐隐萌发了嫩绿的幼芽。
作者有话要说:冬至快乐。
50第四十五章 移动的岛()
何其殊与何其锐分别后,快马加鞭地疾行了九个时辰,连用餐时都未作停歇,方才到了阻鹰山山麓。据信报,水月宫便在阻鹰山脉主峰惊仙峰之北,而属下沿途布置的暗号也正引导至此。只是若无人带领,绝无可能找到水月宫的入口。
此刻正值黄昏,何其殊望着近处青黝黝的山林,只见岚烟缭绕,阴沉诡谲,遥远的惊仙峰顶着白雪高耸入云,仿佛真要刺破天宫,惊扰了仙人。而他要找的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何其殊便下令让那二十名护卫下马休整,将要取出信炮,低空中的乌雅忽的不安躁动起来,连声长啸。只见林子里现出一道人影,身形清矍,步态悠洒,然而速度却是极快,眨眼间便到了何其殊近前。原来是一老者,看来不过五十多岁,修眉长须,发色尚黑,只零星夹着几根银发。那双眼睛十分明亮有神,容光不俗。何其殊一见他,便展颜笑了。
老者向何其殊一揖,沉厚的声音道:“臣见过庄王。”
巨雕乌雅并不认识此人,因此充满敌意,然而当他话音一出,那暗含的内力便将灵禽瞬间震慑住,使它立刻停止了暴躁。
何其殊微一颔首,现出赞许的神色:“楚老先生神机妙算!”语气之中带有皇家的威严,也不失对此老者特殊的敬重。
老者笑吟吟道:“昨日申时二刻,臣见锦瑟的乌雅从天空飞过,想必是给王爷报信去了。假如王爷接到信报便派兵,那么最快今日戌时到达,此刻将近戌时,臣竟迎到王爷本尊了。看来王爷很是重视逍遥神教那班属下啊。”
被唤作楚老先生的人便是华鼎王朝御医院的第一国手楚怀川,更是跟随何氏数十载的老家臣,实际已年近八十。当日何其殊派出了西风等人赴天元论武之约,未曾想雪千寻转眼就跟了去。伊心慈医学天赋虽高,终是太过年轻,阅历不足。水月宫至昕京路途遥远,若有危急状况,伊心慈必定应付不过来,思量一番,何其殊终是请皇兄派出了最可靠的楚怀川,命他随即去往北境,并在阻鹰山脚一带遍留秘密符文,原想着,若是有逍遥神教中人走出水月宫,必能解读这些暗语,与之联系。
何其殊这般滴水不漏的运筹,除了与他缜密严谨的性格有关,更是源于他多年领军征战积累而来的经验。
楚怀川是何氏兄弟的臣子,也算是他二人的师长,皇家待他自然非比寻常。何其殊对那句“重视逍遥神教那班属下”不置可否,只问道:“除了本王,老先生可曾联络到别人?”
楚怀川道:“今日寅时,臣见过唐非了。”
果然!何其殊心中念道,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他怎样?”
楚怀川是在西风等人出发的两天之后动身。依照何其殊的叮嘱,伊心慈沿途留下了暗号。楚怀川跟随暗号到达惊仙峰附近,因暗号中断,便暂居山麓一所废弃的民宅中。此宅位于密林深处,周围伴着数座残屋,都是淹没在长草灌木里,显然是被废弃很久了,早不知这些老宅的主人是谁。
何其殊走进那间稍做打理的陋宅,便见唐非闻声从凳子上起身,他一眼便注意到后者右边空空的袖管,胸前还包扎着层层绷布。
“庄王。”唐非恭谨地道,他脸色苍白,神色间少了惯有的放浪不羁而多了苦涩,但精神尚好。
何其殊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动容,沉声问道:“你的手臂,是谁取走的?”
唐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袖管,苦笑:“水月宫的张永乐。不过,他已经死了。”
“张永乐?”何其殊低低重复,觉得有些许耳熟,然而人既已死了,他也就不去理会,又问:“胸前的伤并无大碍罢?”
唐非微微一诧,心想,莫非庄王也精通医道,一望便知了?遂答道:“是被水月宫的楼外楼的指剑所伤。楚太医说,没有伤及要害,只不过……”
“嗯。”唐非还未说完,何其殊就打断他,仿佛已经理解了事件大概,并直截了当地道:“他是星海的楼外楼,也是我的青龙护法。自然不会当真下杀手。”
唐非很是惊讶,转而又恍然大悟。在那个人面前,他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招数都没有机会发出,又怎么会那么幸运地未被伤及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