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百年,长夜书-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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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的路铭心已在气头上,虽有月沧澜提醒,也哪里顾得了这些。
顾清岚的冰霜灵力加诸在她的真火灵气之上,却如正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蓦然被泼入了一桶水一般,非但火势不消,反砰然燃得更烈了许多,霎时间火红之光大盛,竟直欲将论剑台的结界全部充满。
月沧澜将手中折扇一合,却并未出招反击,抬手撑住一个结界,竟生生正面受了她这一剑,身形也微晃了晃,被逼得后退了数步。
路铭心全力一剑斩出,真气也自有一瞬间空竭,也就在这瞬间,月沧澜已在空中一折,身影犹如鬼魅般倏忽而至,她只觉颈后一凉,耳旁也已传来月沧澜带笑的低语:“心儿,这就是月家独传之秘,名为步月惊风,你可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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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沧澜压在她颈间的,乃是他折扇的铁骨,冰凉玄铁之下的,就正是路铭心颈中大**,只要他真力一吐,路铭心哪怕不死,也要废去半身修为。
路铭心僵直着身体,握了握手中佩剑,目光中火红光芒渐渐消退,终是不甘心地道了句:“是我输了。”
月沧澜轻笑一声撤了折扇,退了半步出去,却忍不住咳了声,侧头吐了口血,身子也微晃了晃,仍是望着她笑了一笑:“心儿,舅舅舍不得你受伤,你却舍得舅舅啊。”
路铭心到此时冷静下来,也明白方才她那一剑,若月沧澜不是以身生受,而是反击回来,只怕此刻被灵力反噬受伤的就是自己,而非是他。
此前那么多年,月沧澜虽口口声声说疼爱她,想要她回月家,却从没显出待她特别的地方,反而多番设计,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因而在她心中也自觉得,无论月沧澜说了再多好听的话,她跟月沧澜之间,也不过是个相互利用,彼此算计的关系。
她也确实没有想到,月沧澜和她交手之时不仅会刻意想让,还会不惜自己受伤,也不叫她落入险地。
她心中思虑翻涌,脸上自然也就露了出来,月沧澜看到她脸色,却愣了愣,突然又极开心般弯了唇角,脸上带笑:“原来心儿也会心疼舅舅我真是开心。”
路铭心刚涌上那一点感动之情,也在他这得逞般的笑容下瞬时烟消云散,瞪着他冷冷哼了声,将手中长剑还入鞘中,转身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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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岚已起身等她,待她走进,先探了她经脉,确定她无事,才轻声道:“坐下好好反省一下。”
路铭心在他面前就乖巧得多了,忙连连点头,话也不敢说,就坐下来,还将手放在膝盖上,显得老实无比。
顾清岚也没去再理会她,起身缓步登上了论剑台。
月沧澜料到顾清岚接下来就要出手,握着折扇站在场中,唇边带笑看着顾清岚背负长剑走了上来。
顾清岚望着他,脸上也没什么波澜,淡淡开口道:“邪尊受了伤,若是需要调息治疗伤势后再同我比试,我们可明日再战。”
月沧澜倒不是很在意一般笑了笑:“我对上寒林真人,本就没有几分胜算,明日跟今日又有什么分别?”
台下修士本就被刚才那瞬息万变的战局震得有些回不过神,只觉路剑尊果真是厉害之极,修为在如今的年轻修士中已是登峰造极,剑尊之称也名至实归,但邪尊竟然更胜一筹,实力着实可怕。
在场几乎尽是道修,自然不想看到道修接连被魔修挫败,他们之中又大半都未曾看过顾清岚出手,现在看到他登场,心中未免都有些犯愁。
想着或许顾清岚是青帝重生,但他自己也说了并未想起来身为青帝之时的事,那就仍还是寒疏峰主的实力。
但寒疏峰主已久不闻其名,他也才刚死而复生没有几日,李靳还再三说过他身子不好,百般呵护的样子,好像风吹一吹都能把他吹坏谁知道他功力恢复了几成?是否连昔日都比不上?
台下修士在那边提心吊胆,台上顾清岚又已微微一笑,道:“那既然邪尊受了伤,未免胜之不武,我也就不出剑罢了。”
月沧澜不出剑也就罢了,魔修之中本就一半修习剑术,一半专研法术,如月沧澜这样的魔修,平日飞行也多靠法宝而非御剑。
道修就近乎人人钻研剑术,佩剑乃是安身立命之本,看路铭心的路数就知道,顾清岚也定然是剑术更加出众一些,若不出剑,那又打些什么?
他此言一出,性子急一些的年轻修士,已在心中无声呐喊:你又托大些什么!出剑胜之不武,输了更加丢道修的脸啊!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去想,台上顾清岚手中已捏了一道法决,冰蓝光芒隐现,论剑台四周的结界,也悄然升了起来。
顾清岚手腕微翻,一道凝冰诀已贴着月沧澜的脸颊打了出去。
在他面前,月沧澜却并未跟路铭心对阵一样,悠闲地一味躲避不去反击,一手持扇,一手凝决,神色专注,身形变幻,换位之际抽空说了句:“顾真人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顾清岚说了让他,就当真是让,连持剑那手也未曾用,仅以左手凝决打出,衣带飘摇地同他周旋:“翠叠山的迷仙阵,是邪尊自己的主意,还是手下进言献策?”
月沧澜听到此处,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笑了笑道:“我若说是琉璃镜的主意,你可相信?”
顾清岚仍是淡淡道:“为何不信?”
他们灵根相近,用法术缠斗起来,使出的法决也大同小异,空中净是蓝色灵力光芒彼此相撞,倒如四散的烟花一般炫目好看。
月沧澜“呵呵”笑了声:“我也说过,琉璃镜在我手中时并不怎么听使唤,那几日它频频对着翠叠山的方向发光,还投射出那地底宫殿的影像,我想起来若在此处设个迷仙阵,倒正好对对你,也就做了。”
顾清岚听着微微一笑:“邪尊的意思,倒像是翠叠山中有什么东西,将琉璃镜引了过去?”
月沧澜又笑了声,目光阴狠,身法配合折扇间的风刃相接,道道凌冽无比,显是丝毫不想给顾清岚**之机,口上说了声:“这是顾真人需得烦心的事情,我就不知了。”
顾清岚抬指以凝冰诀化去他灵力,笑了一笑不再去问,只是淡淡又道:“邪尊为了叫我徒儿看清步月惊风,特地让了她数十招,倒是苦心孤诣。”
月沧澜听他叫得上来这身法之名,就“呵呵”又笑了:“原来顾真人也会说谎,顾真人说自己不记得青帝时的事,又为何对我魔修的法门如此清楚?”
顾清岚微微弯了弯唇角,轻道:“邪尊可知这身法为何名为步月惊风?”
月沧澜也是心智超绝之人,听他话中意味,再看他身法亦步步踩在自己空门之上,仿佛早就对自己身法了然于胸,心中已猜到几分,冷声道:“莫非这身法同青帝陛下有着渊源?”
顾清岚身形在他面前飘然滑过,已又退了一步,口中淡道:“月出于山,是为青池往昔我不过随口指点两句,你父亲月华天,倒是有几分天资。”
他话音落下,指间法决凝出,蓦然间霜华漫天,月沧澜再欲抬步,却是惊觉膝下已尽被凌冽冰霜冻结在地,连带他周身之上,也已被了一层薄薄冰霜。
月沧澜脸色并不十分好看,目光紧盯着他,也还是带着十分怨愤阴毒,却只能低低笑了声:“晚辈多谢青帝陛下赐教。”
顾清岚笑了一笑,抬手间冰雪消融,又轻声道了句:“邪尊往后,还是莫要替我教徒弟为好。”
第二十二章 之意(1)()
顾清岚转身走下论剑台之时,台下的众多修士也仍是没能缓过神来。
倒是坐在高台上观战的李靳摸了摸下巴,开口说了句:“顾师弟的境界果真更高了一层,搞不好我会输啊。”
第四天论剑匆匆落幕,至此还在场上继续比试的修士已仅剩下数人,第五日就是决出胜负之日,也是高手间更加惊心动魄的角逐。
李靳白日里同顾清岚交换过眼神,等回了尊剑峰,就急忙寻了个空子赶了过来。
身为目前已被排除怀疑,仅可信任的几人,李靳也将莫祁、卫禀,以及燕夕鹤都喊了过来。
燕夕鹤今日已等过场,波澜不惊地输给了李靳的师兄事天真人,此刻打道回府也是可以,但他已被李靳勒令必须留在青池山,只能摇着扇子赶了过来。
待人到齐,顾清岚向众人说了对紫昀的怀疑,李靳听完沉吟片刻:“我倒是可命青池山弟子四处寻一寻他的下落,不过若是青池山弟子也找不到此人,那该如何?”
顾清岚摇了摇头道:“若我猜得不错,那魔物本是在翠叠山中藏身,后来趁乱藏入了小睿体内,又从小睿那里转到了紫昀身上”
他说道这里,突然又顿了顿,轻声道:“魅祖贺沅是比青帝和魔帝时还更加早些时代的人物,青帝时这魔物已处心积虑多年要夺取青帝身体,若那时它不是刚从地底魔宫逃出,而是失了先前的驱壳无处存身”
顾清岚如此说,其实是电石火光间,想到青帝死后被那魔物占了驱壳时,那魔物的神态动作,还有顾镜自怜的神色,都不像是它第一次占据人身。
反倒像是它好不容易重返*,对这具*的满意程度,还更胜过从前。
李靳愣了愣道:“顾师弟的意思,贺沅其实也是被这魔物占了身体?”
翠叠山地宫中记载的贺沅生平,其实有许多模糊之处和违背常理之处,譬如贺沅不过一介孤魂野鬼,当年为何能战胜狐妖并夺取肉身?
哪怕他日夜修炼,也不过是魑魅所化的精怪而已,炼多年的狐妖比起来,法力也还是微末到不足一提除非那时的贺沅并非只是普通的孤魂,而是已得到这魔物的相助,或是干脆已和这魔物融为一体。
那现今这魔物,到底是从地底魔宫中逃出的东西,还是贺沅?又或者贺沅和它早就不分彼此,乃是一人?
顾清岚想到此处,并不说破,而是微摇了摇头,轻叹了声:“无论如何,我们还是需得尽快找到紫昀早日找到他一日,他的神志被侵蚀得越少,也就越有复原的可能。”
按着李靳的意思,那就不管那魔物俯在谁身上,抓到了不分三七二十一打散算了,因被魔物入侵腐蚀过的修士,大半也神志已失,哪怕救也救不过来——哪怕真心想救,现今的修士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驱魔。
不过听顾清岚的意思,却是他有法子将紫昀救回来,李靳听了就连忙问:“难道青帝有除魔的法术?”
顾清岚轻叹着点了头:“此法虽然颇费法力,但却并不难学我昔日曾传给了你师尊,看来他却是没怎么用过,也并没有传给你。”
顾清岚说这句话时,已不自觉代入了青帝的身份,不过李靳却假装没听懂,免得要在这里承认顾清岚其实是他师祖,只是顿了顿回答:“我师尊确实并未将这法术传给我。”
驱魔的法术对当年的青帝而言都是不小的负担,更何况普通修士,顾清岚倒也能懂洛宸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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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洛宸被道修推举为青池山掌教,定然也是步步艰辛,若还耗费法力为别的修士驱除俯身的魔物,致使自身修为受损,教旁人有了对付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