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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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森仙君又讲道：“虽然初见让我动了心，但朝朝暮暮的相处才更重要。那几百年，我知晓你的清冷，你的温柔，你的脾性，你的善意。这才是我最终决定与你成亲，与你到地老天荒的理由！等清韵仙子醒了，我便好好地去偿还我的罪孽，去天宫和王母那儿领罪，然后，然后还了她，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仙子缓缓转过身来，眼中藏了泪光，恭恭敬敬道：“清韵仙子见过暮森仙君。”
暮森仙君的心空了两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脑子里炸开一般。他不敢问出口，却又不得不颤着声音问道：“她呢？她去哪儿了？”
清韵仙子两行泪从脸上落下来，目光投向莲池。
莲池中的水面上，原本萎蔫的莲花已经复苏，焕发着生机，水面之下，仍倒映着花的倩影。
只不过，已经是个普通的影子，再也没有灵。
“不不应是这样的。”
第122章 沧海珠泪（下）（）
暮森仙君不敢向池边靠近一步，袖中的手紧紧握着，血顺着指节留下来。
清韵仙子道：“她为你留了话”
暮森仙君一双眼睛已经失了色彩，精神恍惚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就当暮森仙君的命已经为了救我而失去了，仙君现在这条命，是她给的。所以，你得活着。这样，她就可再也不见你了”
暮森仙君扑在莲池边上，失了神仙的模样与风度，拼命伸了手向那朵莲花倒影。
只不过一碰到水面，那影子便碎了。
影子就是影子，不能像清歆仙子已经修出灵的影子那般，不受水波扰动。
执剑的手，大而修长。暮森仙君曾用它第一次握住清歆仙子的柔夷，曾用它牵了她的新娘红花，曾用它掀开盖着她娇羞容颜的盖头。
如今，鲜血顺着这只手溶入了莲池水，漾起一圈圈的红色涟漪，却再也触不到她。
“不能的，我不信，这不可能的！”暮森仙君从地上站起来，再也不愿看池中的倒影，“她只是躲起来了，对不对？是我伤她太深，是我对不住她，她不愿见我，对不对？”
清韵仙子不再答话。妹妹以命换命救了自己，但那是因为她天生灵体，可以做这等神法，而自己，却救不得她。
暮汐仙子和聆歌才冲进来，看到了父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惊讶刺痛。
暮汐仙子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急切地向着莲池探去。
浓重的恐惧包围了她，没有灵气！没有母亲的灵气！
“娘亲！娘亲——”她向着莲池挣扎而去，被聆歌在身后死死地抓住了。
聆歌猜得出发生了什么。那个美丽温柔的姨娘大人，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救活自己的母亲。
“你放开我！”暮汐仙子像个孩子一般痛哭失声，再也顾不得什么“名门风范”，对着控住她的聆歌毫无章法地攻击，“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亲！”
聆歌从小便没受过什么教导，哪能和太学读书出来的暮汐仙子想比，瞬间便受了重伤，但却不敢将她松开一丝一毫。
暮森仙君听着女儿的哭喊，仿佛才回过神来，对着挣扎的暮汐轰出一记昏睡咒。
暮森沉默着，从聆歌手中接过暮汐仙子。
转过身去，向着殿外一步一步前行。
“暮森仙君。”清韵仙子叫道。
暮森仙君停了步子，却也没有回头。
“暮森仙君。你方才说的那件事，我有一句话要问。”清韵仙子道。
“何事？”
“舞会初遇，你是在何时写的那八个字。”
暮森仙君稍稍回忆了一番，开口道：“蟠桃会初始，我在后院逛了两圈。方想着的时候，遇着了一位正在偷偷练习的仙子——也就是清韵仙子你，那时候见她天真烂漫，虽无乐曲相和，舞姿却动人心弦。我有意去问，却没想到把她吓跑了。或者是将要准备上台，匆匆去了。我动了心，便匆匆去寻文房四宝，等墨痕吹干，仙子一舞方毕，我便将那八个字，承了上去”
清韵仙子道：“仙君。你从未见过我的舞。你那八个字，没有送错人。”
暮森仙君睁大了双眼。
“把她吓跑”，是因为她胆子不大，又不爱在人前说话。“登台前练习”，是因为这是她第一回上台。
清韵仙子又道：“仙君第一眼见的，是我那个在后院练习的妹妹。只不过临上台，她才反口让我上的。”
第123章 万物初生（）
两千多个年岁之前，那场缘分初始的蟠桃宴会上。
“你为何非要拖着我来这个宴会，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暮森仙君向着端着杯盏的余琢仙君道。
后者却一脸笑意，道：“听闻西王母这两个姑娘与你关系颇大，如今长到这个年岁，妹妹清歆仙子第一次登台献舞。姐姐的你错过了，妹妹的你也不看么？”
暮森仙君向他深深望了一眼。
余琢仙君道：“行行行。将你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教导收一收，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都这个大把年岁了，一朵桃花都没有。”
暮森仙君道：“是，哪像你，桃花追得可以绕仙界一圈了。”
余琢仙君听着他的揶揄，一点儿都不在意。
又和众位神仙觥筹交错一会儿，暮森仙君有些倦了，起身打算遁走。
离着前厅远了一些，吵闹之声终于有些远，暮森仙君揉揉脑袋，终于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着院子中的景致，布置得也十分不错。暮森仙君沿着走廊走了好一会儿，一抬头，映入眼帘一片倩红色。
他酒醉三分，以为是入了后院的灼灼桃花林。
没想到定睛一看，却是个正在起舞的年轻仙子。
腕起，兰花指捻着愁思，翻蝶，长袖中裹挟痴念。
跃起，足尖点染了芳菲，收势，细腰揽去了华光。
斜旋，裙裾绽放，芳华胜过丛丛艳艳的牡丹。
正当他看得如痴如醉，仙子却忽然停住了舞步。
睁大着小鹿般的双眼瞧着他。
暮森仙君这才想起来自己像个小人一般，偷看仙子舞蹈，已经好一会儿了。
暮森仙君忙向仙子行了一个礼，道：“在下暮府暮森仙君，在后院醒酒，不想到唐突了仙子，还望仙子见谅。”
仙子听到他的名字，蓦然红了脸，怯怯道：“无碍。仙君言重。”
暮森仙君以为是这仙子怕自己瞧着她练舞，有些害羞，考虑到她的心情，便好意撒谎道：“我才到，并未瞧见太多。”
仙子脸更红了，行了一个礼道：“小仙还有事，先行告退。”
暮森仙君还未将话说出口，便见得那小姑娘如风一般转过身去，瞬间几个弯弯绕绕，便躲到后院层层花树之后，不见了踪影
“在下还没有问仙子的名字”暮森有些无奈地讲道。
“暮森仙君还没有问谁的名字？”身后忽然传出余琢仙君的声音，“我就说你今天跟我来准没错，看来方才经历了一场花间邂逅？”
暮森仙君知道余琢在揶揄他，但是余琢的不错，暮森仙君想不出什么由头反驳他。
余琢仙君有一回见得暮森仙君没有出口反驳，更加惊奇，道：“你不会真的是遇见了什么让你动心的仙子了吧？！”
暮森仙君感觉自己的脸涌上了血色，嗫嚅道：“她，她却是灵动可爱”
“哈哈哈哈！”余琢仙君使劲儿拍着他的肩膀，道，“行啊，从你这种清修的仙君口中听得道这么直白的赞扬，真可谓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怎样？想知道她的名字，兄弟帮你去问问如何？”
暮森仙君道：“不必你问，我已经猜到了。”
为了清歆仙子准备的蟠桃宴会，能在后院练舞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余琢，你先去前厅，我去寻笔墨纸砚。”暮森仙君道。
余琢瞧着他安排完直接转身便走，其急切程度比自己第一次与仙子调笑还厉害，道：“在人家西王母的宴会上寻什么笔墨纸砚？就算你书法远播仙界也不至于现在技痒啊？哎，不对，你不会想着向清歆仙子送情诗吧？！”
暮森仙君早已行远，听不见他在后面的追问。
第124章 暮森离去（）
暮汐仙子醒来，发现自己在暮合宫。
正想着着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却又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清歆仙子已经身陨，心中沉痛，鼻子一酸，两行泪便这般落下来。
原来不与她在一处，但至少知道母亲还好好的，暮汐仙子便觉得安慰。
如今，确是忽然不在了。
“醒了？”坐在床头的，是赤红着眼睛的暮森仙君。
暮汐起身，向着父亲微微欠了欠身，以代行礼。
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了隔阂。
暮森仙君默默地叹息，他也是强撑着精神，来这儿看一看她。
那日是他说的，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求清歆救一救清韵仙子。没想到，他所付出的，是他最爱的人。
“暮汐。爹爹有几句话要嘱咐你。”暮森仙君道。
暮汐仙子垂着眸子，道：“爹爹请讲。”
“我已经向太学仙府为聆歌递交了仙牌。待他从仙府学成归来，领一个仙君的称呼，再作打算。这个月九日是良辰吉日，我请那两三个长老开祠堂，你来做暮家下一任代家主吧。如果你愿意长长久久地做，便继续做，如果你以后想嫁人了，便将位置交给聆歌就好。”
暮汐仙子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看他：“父亲！？”
“我在这个家待了那么些年岁，已经累了。我想，出去走走，从各处仙者遗迹中，找一找救你母亲的方法。”暮森仙君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暮汐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爹爹不能护着你了。”
暮汐仙子以为暮森仙君这话是透着和娘亲同生共死的意味，急切地阻拦道：“父亲，孩儿资质尚浅薄，难当此重任！还望爹爹收回成命！”
暮森仙君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道：“放心，父亲这条命是你母亲给的，她说她不愿见我，我便不能轻易地死。”
暮汐仙子攥住了暮森仙君的衣袖。
“原都是我的错。如不是当年做出了那种事情，怎么会连累你的母亲，你的姨娘，你的哥哥，遭受此劫难。”暮森仙君苦笑，“从接过你的那一天起，我便承诺着，让你这一世快快乐乐，无忧无恼。但，还是食言了。”
暮汐仙子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压抑住心中的酸楚：“父亲这么些年，事无巨细地照顾、教导孩儿，天下再也没有比得过您的父亲，请您，不要如此妄自菲薄。”
暮森仙君将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道：“汐儿，爹爹从前教导你，人前要时时注重自己的形象，维护暮家的面子。人后也不要经常落泪，显得软弱无能。但爹爹的心也是肉长的，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暮汐仙子低头道：“不辛苦”
暮森仙君轻轻地摸摸她的头：“爹爹知道你难过，在我面前，不必忍着泪水，想哭便哭吧。”
听得父亲说这样的话，暮汐忽然觉得委屈至极。这一段时间的难过与痛苦，像绝了堤一般，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她再也不用顾忌旁人的目光，痛快地将积怨嚎啕了出来。
第125章 暮汐执家（）
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