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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修真]道阻且跻-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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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咬着牙,一字一句从牙关中艰难挤出来:“传令下去,退兵。”

劝解他的几位将领都松了一口气,正要找传令兵。就见一直银亮的羽箭猛地飞过来,恰巧刺中一个小兵的眉心,一箭致命。

叶锦等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们方才还在找的传令兵吗?他们都皱起眉、循着羽箭来时的方向看去,就见纪启顺手持弓箭盯着他们,一双眼睛亮得慑人,就像是看到了称心猎物的老猎手。

她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发出森森的光彩。

此举在叶锦看来简直是挑衅,幸而理智还没被愤怒压制,他紧紧抿着唇一扯马缰就要撤退。

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焉有叫他跑了的道理?

纪启顺轻轻“啧”了一声,剑柄猛地一戳身下的战马。战马吃痛,甩着蹄子就猛地跑出去了。后头跟着的温玉珂几个骑兵一个不防备,就没来得及跟上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纪启顺一个人跑得没了影。

之前纪启顺刻意留了力,所以战至此时经脉中内气竟然还剩了十之五六,她一边策马疾追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张符箓,正是一张灵御符。她之所以刻意留下这么多内气,就是为了方便此刻激发灵御符。

灵御符一启,可谓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她一路疾驰着,硬生生在金军中开辟出一条道路,至达叶锦面前。

就在此时,终于有障碍出现了——几个金将严严实实的挡在她面前,一副“要是想杀叶锦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样子。

纪启顺浑不在意的一笑,将承影剑收入鞘中。然后脚上一个用力,便猛地飞身而起,从几个金将头顶翻身而过。又顺着惯性一脚踢过去,竟直直就将叶锦从马背上踹了下来。

然那叶锦却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先是就地一滚减轻了从马上坠落的力道。又迅速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才站稳,就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向着纪启顺刺去。

纪启顺就站在那里,抬剑轻轻一档就将他的攻势截了下来。而后迅速的手腕一转,带着承影剑剑身一旋,从叶锦的剑下滑了出来。

用了十分力道的一剑被这样轻松的避了开去,叶锦自然是十分惊讶的,一个晃神就没来得及收住力道,只得跟着使出去的力道向前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两步,他一边努力稳住身形,一边挥舞手中的长剑极力弥补身周空挡。

但是纪启顺好歹也是大周天境界的高手了,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

只见她脚下一晃就欺至叶锦身后,右手两指疾点叶锦后颈的某处穴位,他便身上一软几欲瘫倒在地。她伸手抓住叶锦的衣领,双脚一个蹬地便又利落的飞身而起,瞬息间又稳稳的落在了马上。

这么一串连贯又繁杂的动作在她做来,竟然流畅无比且自用了六息时间!乃至于当她将叶锦挂在马鞍上,调转马头跑出去好几丈后,那几个金将放才反应过来。

她对着几个气得跳脚的金将挥挥手,扬声道:“诸位都回去和你们的王说说清楚,若是想要换回他的儿子,就叫他从燕国退兵不再插手中原的事务。若是不从,那便请好好准备你们王子的棺椁吧!”

**

直到劫持叶锦之前,纪启顺都做得很好,好得不像是初次领兵打仗的将领。但是她万万不该拿叶锦去威胁那几个金将,因为他们丝毫没有因为叶锦在她手里,就窝囊的收兵,而是愈发不要命的强攻起来。

正如那些个粗壮的金将所说:“若是让六王子大人落在你们手上,还不如叫他现在就死了好!”

就是他所说的这句话,让纪启顺损失了泰半的士兵。甚至那百来名军官中都有好几人死去,更有十几人重伤,而剩下的人几乎全都挂了彩。她有一个瞬间甚至想要杀尽所有金兵,但是她明白即便这样也不能挽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所以当温玉珂对那些仅剩下的金兵残部举起刀时,她硬生生的拦下了温玉珂的刀,告诉他:“他们不能死。”

温玉珂表情悲愤到扭曲:“那谁能死!他能死吗!”他的刀指着纪启顺马上的叶锦,血从刀尖滑下来滴在叶锦脸上。

纪启顺把一封信笺塞在一个看起来伤得比较轻的金兵怀里,又狠狠地将剑在马上刺了刺,惊得那匹几乎没了力气的马猛的跑出去。她竭力抑制住心中翻滚的情绪,轻声道:“我们一定要将计划顺利的进行下去,哪怕是为了死去的人。”

听到这句话,温玉珂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从马上跌落,幸而被刚刚赶到的商少羽接住。

商少羽领的是步兵,所以这会儿战事结束才赶到纪启顺身边。他满身满脸的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抱着温玉珂,有些惊恐的失声叫道:“玉珂!”

纪启顺翻身下马,有些低沉的道:“他一直跟着我,没受大伤,大概是太累了。”

商少羽这才有些腿软的坐在了地上,似乎刚刚的提心吊胆将他所有的力气都耗去了。

纪启顺扶着马鞍,问他:“时斌、小永呢?”

“小永在后方,没受什么伤。但是大斌……大斌好像伤得有些重,小永说他好像不行了。”说着说着,他竟然都有些梗咽了。

纪启顺心中大震,一向从容的面色竟然也有些发青了。她虽然一向对他们几个严格得不像话,但心中还是欣赏他们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就算是阿猫阿狗也是要有感情的,何况是这些朝气蓬勃的小伙?

这些人虽然严格来说与她并无太大关联,但也是她的下属、部下,他们信任她、愿意将性命托付给她。但是她回报他们的竟然是死亡吗?

纪启顺是个骨子里极傲的人,她总是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要做到最好。所以一旦事实和她的预计出现了偏差就会自责,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偏差,都会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以前差点未能完成柳随波的嘱托时,她虽然面上从不表现出来,但是心里终究是隐隐自责的。以前为了自己的事情,她尚且那样自责,现在则是关乎他人性命的战事出了岔子,她便更加愧疚了。

因此一时间她竟然一下子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铁青着脸一话不发的就翻身上了马,向着许时斌的方向去了。

一路赶到许时斌那里,亲自看过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只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而已。大约是朱永年没见过这种阵仗,所以一时间被唬住了。

料理完许时斌的伤,纪启顺这才有空坐下来喘口气。

这时候温玉珂也已经醒了,他们三个人坐在许时斌的屋中,沉默的看着一脸疲色的纪启顺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启顺一手撑着头,也顾不上维持平日里的从容了,只是微微阖着眼开口:“都……清理完了吗?”

商少羽压着嗓子开口:“恩,差不多了。”

要是平时纪启顺一定会骂他“什么叫做差不多?战场上毫厘之差,就够你死好几回了!”但是现在她实在是太疲惫,身体上的疲惫尚可用休息消除,但是心中的倦意却并不那么容易驱散。

她睁开眼,连口气中都带了浓浓的疲惫:“折损了多少人?”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无声,就连性子最急躁的温玉珂都黯然的垂着眼睛,不愿开口。仿佛只要不说,那些死去的人就能再次活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不擅长写这种场面_(┐「e:)_

 第四十一章 ·征途(八)

铅色的厚实乌云带着冻人的寒气堆满天空;像是浸了冰水的沉重棉花;似乎顷刻就会垂下尖锐粗实的冰锥。不知过了多久;铅云中的寒气蓦然凝成一朵惨白的雪花;在寒冬凛冽的空气中悠悠飘落。

天边的北风“呜呜”的呼啸着将它卷起、四处飘飞;最后落在一柄长剑上。剑身上热血纵横;融化了今冬的第一片雪花。

长剑的主人嗓音柔和而富有质感;乍闻像是绵绵的细沙、触手却颗颗分明:“下雪了。”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沉稳的应答:“是的殿下。”

被称为“殿下”的人一甩手中长剑;其上点点鲜血落在地上,瞬间便渗入了泥泞的土地中。他一边轻松的格挡开斜里刺出的刀刃;一边闲聊般的开口道:“少羽;我们来这里很久了吧?”

少羽;是商少羽。殿下;自然是纪启顺。

商少羽手上动作不停,口中也马上应声:“殿下,快一年了。”

纪启顺“呵”的轻笑一声,嘴边冒出一团乳白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只能听见她语气中微微的自嘲:“快年关了,也不知能不能赶上过年。”

商少羽瞄了眼纪启顺清隽的面容,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觉得战事没能在一年中结束,对不住麾下的将士们罢了。

但是这哪能怪纪启顺啊,在商少羽等人看来纪启顺作为一个将帅已经做的很好了,换做魏帝最好也就是这样了。但是他们也都明白纪启顺的傲骨,所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她,只能含含糊糊的应几声罢了。

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敌军后方就传来了沉闷冗长的号角声。战场上指挥的将领也不恋战,一拉缰绳便调转龙头带着人马撤走了。

温玉珂哪里憋得住,一夹马肚就要追上去,却被纪启顺扯了回来。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温玉珂早不是之前的那个轻佻的俊美少年了,他一双透亮的眸子沉沉的看着纪启顺,似乎是要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纪启顺看着比往昔沉着许多的温玉珂,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微妙感觉。她并不和温玉珂说话,而是转开视线对着身后的许时斌点了点头。

许时斌亦是点点头,随即俯□马边上的一名传令兵耳语几句。传令兵行了一个礼,便疾跑着向后方去了。未几,后方便传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声响,那是退兵是钲声。

看着循钲鸣有序后退的将士,温玉珂深深吸了一口气,沮丧的发现就连寒冬的凛冽都无法掩盖住浓浓的血腥气。他叹着气向纪启顺请命:“殿下,我愿意留下来打扫战场。”

纪启顺依旧不看他,声音不温不火:“这种事自有他人来做。”

温玉珂咬了咬牙,尽量平静的道:“殿下,那些战死的兄弟,我也想让他们可以安眠地底,而不是暴尸野外!”

商少羽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正要出口打圆场的时候,许时斌抢先开了口:“殿下,我愿意和温校尉一起打扫战场。”言下之意就是,你大可放心,有我盯着这小子不会叫他胡来的。

看许时斌出了声,商少羽、朱永年都松了口气。虽然大家都不曾开口说过,但是他们都隐隐约约觉得纪启顺最欣赏许时斌。

果然,见到许时斌开口求情,纪启顺便没再反对,只是叹气道:“你们啊,真是主意越发的大了。”随后便一夹马肚,调转马头往回去了。

目送纪启顺一行人渐行渐远,许时斌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你太鲁莽了。”

温玉珂使劲的握着缰绳,轻笑一声语气中满含嘲讽:“鲁莽?金贼总是这样拖拖拉拉的,难道我们就任凭他们磨时间?我们跟在殿□边总是不会有大伤的,但是那些死去的人呢!因为他们渺小,所以就可以罔顾他们的性命吗!”

许时斌终于转过头看向他,面上的表情是和纪启顺相似的从容,连口吻中的不温不火都十分相似:“玉珂你又想差了,其实论憋屈我们那里及得上殿下呢?”

“你当然帮她的,”温玉珂咬着牙,声音闷闷的,“殿下最欣赏的就是你了。”

许时斌有些哭笑不得的叹着气:“你总是这样说气话,要我说殿下最欣赏的是你才对。”他的话音至此稍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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