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道阻且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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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女儿不孝,至今才有脸来见你们。前几日那奸贼终于被女儿诛于剑下……”
柳明抿着嘴沉默了一会,不禁苦笑,怎么临到事了倒是说不出话来了。便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浆,捏起一个银元宝扔到火盆中。看着红色的火焰,将锡箔叠的银元宝慢慢烧的一点不剩,神思也逐渐恍惚了起来。
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是年幼的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去看上元节的灯市。遇上了一个疯道士,含糊不清的唱着歌……
十六年前,扬州,上元节。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被喜庆的红色袄裙,裹成一个圆圆软软的小团子,看起来十分讨喜,自然是年幼的柳明。她一边伸出白胖的小手,对着人群指了指;一边扯住自己父亲的衣裳下摆,喊道:“爹爹!你瞧那个怪道士!”
那时候才二十五六摸样的柳父,赶忙把自家女儿抱了起来,道:“明儿,可不能乱指。”
那时候还是小姑娘的柳明扯着自家爹爹的耳朵,不满的说着悄悄话:“那个人他真的很奇怪啊,爹爹你看,他在唱些什么?”说着又是一指。
这不指倒也罢了,一指,那个疯道士竟是直直看了过来。柳父被看的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见那道士几个跨步就到了自己面前,下意识说道:“这位道长可是有何指教?”
那道士倒也不客气,直接道:“我确实要指教指教你!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柳父看了看自家姑娘,摸了摸鼻子,无奈道:“唉,小孩子不懂事罢了,道长随我去家中暖暖身子吧,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道士并不理他,只是直直的盯着柳明看。就在柳父忍不住想转身走人的时候,那道士终于皱着眉道:“你这姑娘不一般,将来必有所成啊!”
柳父楞了一下,随即无奈的从腰间锦囊中掏出一两银子道:“道长说的是,这点小钱不成敬意,权当给道长的酒钱罢!”面上客气,心中却道:怎么还真是遇着了一个疯道士,竟然想用这种法子骗钱。
那道士并不去看他手上的钱,而是凝重道:“你这姑娘虽说将来必有所成,但是面上带煞,唯有一法可破。”柳父心中冷笑:“唯一的法子,就是给你点钱做场法事吧。”
“须得给你叫姑娘取个男名好生压压她身上的煞气,及笄前须得做男儿养。”道士摇摇头,十分无奈的样子。
柳父闻言一愣,便试探道:“道长可别诳我!”柳父在做生意也有些年数了,是以也练了一把好眼神,最是会看人。见那道士面色不动不似作假,便惊道:“请道长指点一二!”
那道士摆摆手,道:“贫道言尽于此,此外再多的我却是算不出来了。”说着便唱着歌转身而去,还是之前那疯疯癫癫的样子。
听了这番话后,柳父再没有心情带着柳明到处瞎逛了。稍微哄了哄闹着要多玩一会人的柳明,父女二人便家去了。
摸样娇美的柳母见丈夫回来,忙迎了上去,柔声道:“夫君怎么现在才回来,定是这丫头又闹腾这不肯回来。”却久未听到回话,不禁抬头看去,便见到柳父满面凝重的样子。
柳母微微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柳父摇摇头,并没有急着把那道士说的话转告自家夫人,而是先吩咐侍女好生伺候柳明睡下。这才把事情告诉了自家夫人。
翌日。
“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啊?”小姑娘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衫子,十分不解的看着自家爹爹。
柳父摸摸她的脑袋道:“以后就做我柳家二郎好不好?”
小姑娘一听立马就扁了扁嘴,一脸的委屈:“不要!”
“为什么呢?如果是个小郎君的话,明儿就可以去上学堂了,还可以和爹爹出去玩。”
“明儿才不稀罕!”
柳父盯着自家女儿看了半晌,轻笑道:“好,改日爹爹就在门前栽香樟树一棵。待你及笄,给你找个好人家。把门口的香樟树砍下,做成两个箱子。装满了丝绸,给明儿做嫁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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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箱丝绸,两厢厮守。”柳明叹出一口气,将思绪收回。看着面前毫无生气的坟包良久,若不是邱远那奸贼。她不会沦落至现在样的境地,她的父母也不会就此长眠地下。
柳明的手一紧,将银箔叠成的银元宝紧握在手中,想到了前几日邱远的话语:“你的父母不能起死回生,你柳家的基业也早净毁于我手。你所谓的大仇得报,就是如此?我看你,不过尔尔!”
柳明瞳孔猛地一缩,不禁仰天长啸,道:“不过尔尔?我必要叫你死不瞑目!”话音未落便转身跌跌撞撞向着城门而去。进了城后,便直直去了城中的永乐巷。
永乐巷是城中富贵人家住的地方,走进永乐巷,便是满眼的粉墙黑瓦,一派富贵之景。
柳明在一个乌漆大门前停下,抬头看去,便是笔锋雍容的“邱府”二字。她将腰间的软剑拔出,心说:“我便屠你满门,这样倒还有人可以和你凑一桌打麻将。”
适才翻过墙,柳明心中一动,忽觉不对。心中琢磨:“若是我也是这般一不做二不休,岂不是和邱远一样了。今日我即便屠了他满门,又如何?我便开心了么,还是说之前的事就烟消云散了?”
软剑被扔到地上,发出“铮铮”清吟。柳明叹出一口气,不禁大笑出声:何不归去山林,倒还落得个清净!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零二。度逍遥
“却说那日傍晚,邱府众人便听到庭院中有人仰天长笑:‘不如归去山野,到还落得一世清闲!’”
说书的中年男子摇着一把破扇子,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道:“待到邱府众人反应过来,去了庭院欲一探究竟时,庭院中唯剩宝剑一把!宝剑寒光泠泠,其上有古篆所书铭文——”
中年男子看了一圈,周围眼含期待的的小萝卜头们,贼贼一笑道:“咳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小萝卜头甲米线叫道:“周大叔你怎么总是这样,卡在重要关头!你怎么也不怕以后便秘呢?!”
小萝卜头乙粽子,则是对着那男子啐了一口:“周仁大叔!你别是编不下去了吧~还想蒙我?”
叫做周仁的大叔眼睛一瞪,就要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却突然眼神一转,用扇子一敲桌面道:“你小子想激我?你周叔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难道还会中你的小伎俩?”
粽子撇撇嘴,不屑道:“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周仁挥挥扇子道:“小看我?”忽然听闻自己身后有一个温和的女声传出:“到底怎么了?我却也好奇的很。”
周仁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俏丽的杏仁眼,不禁脱口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呵呵一笑道:“来听夫君你说书呗~到底怎么了?”
周仁悻悻坐下,有些讨好道:“那宝剑铭文上书——照也。”
诸人皆是不明所以,唯有那周夫人猛的一拍大腿道:“明,照也!这把剑乃是十六年前,在江湖颇有盛名的柳明之剑罢!”
周仁抚掌大笑道:“妙也!夫人甚是聪慧!此剑正是剑痴柳明之剑!”
米线歪着头道:“柳明?柳明是谁人?又为何叫他剑痴?”
周仁摸着嘴角的胡须,笑道:“米线你这小猢狲竟也有今日?啊哈哈哈,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那米线是个清秀的小郎君,一向是北容镇上最有成算的孩子。他看着斯文秀气,实际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平日里最爱干些出谋划策,戏耍大人的事情。偏他足够聪明,每次不过是当个军师,不会自己蹚浑水。
周仁原本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但是在第十二次在自己的茶盏中发现了癞蛤蟆后,就对这个清秀的孩子又爱又恨了。这次好不容易揪住米线的小尾巴,可不得好好得瑟得瑟?
那米线一愣,随即不屑道:“周大叔你越来越无聊了,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周仁重重将茶盏放下,吼道:“你这小猢狲!这次再不扒了你的皮,我周仁和你老子娘姓!”话音未落,就见其茶盏中,跳出一只咕咕作响的癞蛤蟆。
诸小童见那蛤蟆都是笑作一团,周夫人也是掩着嘴笑。周仁见自家媳妇也笑的开心,只得悻悻坐了回去,无奈的看着自家夫人。
周夫人好不容易忍住笑,好奇道:“我却听说过,柳明除了照也剑外,似乎还有另一把绝世好剑?不知此剑现下身在何处?又叫什么名字?”
周仁拿起扇子摇了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柳明虽曾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但却早便隐退了。有许多王公贵族子弟,慕名前去她所待的隐居之地。但是这人倒也奇怪,从来不接见这些求师之人。即便是万两黄金,亦或者是乌纱一顶,都无法请她出山。是以,世人皆说此人爱剑成痴,唯我唯剑。这才有了剑痴的名头。”
米线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如此奇人,若是可以得见,真是再好不过了。”
周仁哼道:“这么多王公子弟都见不了,吾辈黎民更是不可能见到!”
话音未落,便听闻一道清越的声音,朗声道:“掌柜,结账。”诸人看去,却是一个青衫的女子,大约三十四五的样子,脸上有一片极为丑陋的疤痕,看起来很是面目可憎的样子。
见诸小儿看着自己面露骇色,就连周仁与其夫人也是皱着眉头的样子。那女子好似全然不觉似得,结了银钱便悠然而去。
周仁看其身影从门口消失,不禁感慨道:“此人必然不凡啊!”
诸小儿皆是奇怪他忽出此言,问此言何意。周仁却将扇子合起,摇头晃脑道:“不可说,不可说。”随即招呼了自家夫人回家去了。
那女子在百步开外一笑,竟是将方才众人在她离开后所言,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脸上的疤痕就大喇喇的露在外面,俨然就是方才众人所谈论的剑痴柳明了。
柳明现而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如果忽略脸上吓人的疤痕,到还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倒像是周夫人一般年级的人。这却要从她十几年前的一件趣事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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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蜀地。
柳明站在山巅,俯视身下弯弯曲曲,蜿蜒着盘旋向上的上山小路,不禁叹息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果然不错。”为了攀上此处高峰,她足足走了五天。柳明也算是当世一大高手了,连她都走的如此艰难,可见蜀道之难。
但是柳明并不在意,她放眼望去,座座碧峰之间缭绕的云雾,仿若上等织锦的缎带。偶有雀鸟鸣叫着从空中掠过,在几乎凝固的碧空中,带起阵阵空灵的涟漪。大约是因为才下过一场雨的原因,只要微微呼吸,便是一腔的清爽。
环视身边的怪石嶙峋,微微低头便可见到,座座高峰的巅峰,很有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丽意味。柳明看见面前的高峰,山峦叠嶂、此起彼伏。座座高峰如剑尖般挺立着向上冲去,直欲刺破天际。
柳明眯着眼睛看了些许时候,不禁叹息:“这才是天地之伟力,倒让我无地自容了!”说着便微微摇头,转身向下走。走到大约是半山腰的位置,她忽的拐了一个弯。这下才走了两步,就进了灌木丛里。
但是她一手拨开杂草,大约走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候。柳明拨开最后一丛及膝的野草,便一脚迈出了春末夏初有些湿润的泥土。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带起的不仅仅是柳明的发,还有阵阵清朗的“沙沙”声。柳明抬头对着面前的青竹林满意一笑,道:“倒是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