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by 沧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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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又漠然宣告般地说道:〃雪衣女,你从康德五年二月到七年六月,先后在泉州、临安、汉阳犯下九起大案,盗去九户富商珠宝银两价值共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两。根据刑律,当处凌迟之刑……你认罪罢。〃
厉思寒在他说话之时,已默自运气蕴神,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冷笑一声,双手齐扬,满把的暗器已雨般洒出;同时她双足一顿,人已向门外飞退。
这一扬一退,宛如闪电疾风,实已是她毕生武学之精华!
铁面神捕脸色不变,哼了一声,左手闪电般卸下肩上斗篷,一展一收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所有暗器悉数卷入斗篷之中!
可在他被这么一阻之时,厉思寒已然飞退一丈,背心一撞上了门。就在她欲破门而出地一刹间,她陡觉左足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她想也不想地反足踢出,正中手腕。那只手放开了,可她无法继续飞掠,一个踉跄落在了门外。
定神一看,发觉方才阻她的,居然是已死在门边的二哥凌克明!
〃你不是二哥!〃她变了脸色,脱口惊呼……不错,她方才进来时心绪悲愤,竟没发觉地上的〃死尸〃其实不是她的兄弟!
这儿原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来送死!
屋内的〃死尸〃们一个个跃了起来,围在屋的各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等铁面神捕一声令下,就要收网围攻了。
但铁面神捕却迟迟没有下令,只仍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雪衣女,如果你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官府便可从轻发落。〃
厉思寒面色惨然,突地长笑一声,厉声道:〃铁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右手一翻,一柄尺许长的怀匕已向腹中刺去……她已铁了心,宁死也不愿做这个人的阶下之囚,她是谁?为什么要忍受被生擒的折辱!
这一下变故忽生,众人也不由失色。突见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如电般掠过,只听〃叮〃地一声,怀匕落地!只见铁面神捕已形如鬼魅般地到了门边,扣住了厉思寒的脉门,反扭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压住了她的肩,以防她挣扎反抗。可他右手背上,也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珠。这是刚才他夺刀时被刀锋伤的。
厉思寒恨恨抬头看着这个人,目中已忍不住涌上了泪,蓦然,她横下了一条心……
一张口,一道寒芒如流星细雨般射向铁面神捕!
这是她求生的最后一招,不到生死关头,她从不轻用。这一次她也明白,就是杀了对方,可他仍可在一刹间震断自己心脉……可她已然管不上这些,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咫尺的距离,闪电的速度,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一枚冷魂针。
铁面神捕眼色也变了,他只来得及微微一转头,针已到了!又是〃叮〃的一声,针竟射在了他半边铁面之上,插入了少许……若不是他有这个面具,他早已毙命!厉思寒绝望了,是上天不让这个恶魔死?
铁面神捕缓缓抬手,拔下那枚针,目光如冰,突然反手给了她重重两记耳光!
他下手真重,厉思寒整个人被这两掌打得直飞出去。在落地之前,几名官差一拥而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她无力反抗,因为铁面神捕在打她之时,已闪电般地封了她的麻穴。否则,以她的倔性子哪会善甘罢休?
铁面神捕右手夹着这枚毒针,目光缓缓移到了她脸上:〃拒捕伤人,罪加一等。立刻收入大牢,先抽五十鞭杀威!〃
〃是!〃左右一声答应,架着厉思寒往外走。就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间,一道白影掠过,只听两声痛呼,两名官差直跌出去。厉思寒只觉腰上一紧,身子已风一般地腾空而起。
这时,眼前黑暗压顶,是铁面神捕追了上来!
周围的人只见眼前一花,两条人影乍合又分,铁面神捕退了一步,那白衣人已挟着厉思寒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遁去。官府中人不由自主地想追上去,却被一声断喝止住:〃不用追了,回府中待命!〃
众人退下,只留下铁面神捕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缓缓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件东西。
待厉思寒回过神来,已过了好几条街。那白衣蒙面男子仍不发一声地挟着她飞驰,身法之迅捷,行走之隐蔽,让一向以轻功见长的她也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阁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她只好不问。
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他才停住了身,问一名早已在此等候的青衣少年:〃轿子呢?〃
他一开口,厉思寒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猪……〃白衣人不等她说完,反手封了她哑穴,顺手把她塞进了街角早已停好的软轿中。
在放下轿帘之时,他拉下了蒙面白巾,微微一笑:〃不错,我是朱屹之。厉姑娘委屈一下,先找个地方避一下风头也好。〃
然后他放下了轿帘,回头对青衣少年道;〃小丁,去把街口的轿夫叫进来,回府。〃
厉思寒心下反而一阵轻松:这个神秘的〃猪一只〃虽不知是何方神圣,可在他手中总比落在那铁面魔头手中要好。
她在这一日之内历经忧患恐惧,此时心下一宽,一阵倦意袭来,她竟放心的睡去了。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外边走动,有人在恭恭敬敬的禀告:〃小王爷,这轿子……〃
小王爷?她倦极之中还是警醒的,又恍惚忆起了那枚天下承平的玉佩。
可……可实在是太倦了啊……
醒来时,她忍不住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
她居然睡在一间极尽富丽精致的房内!全套紫檀木的家具,黄金制的香炉,连床头的帐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这……这是人间么?
从小在江湖风雨中过来的她,几时见过这等声势?
〃看你的脸色,吓得不轻吧?〃一个调侃的语声在咫尺之内响起。
……朱屹之?!
厉思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看见窗边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施施然回过头来。外边是白天,可室内却用锦缎帘子隔开,弥漫着馥郁的香气,点了无数的蜡烛,仿佛星辰的海洋。
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着烛火,懒洋洋的笑容带了一些恶作剧的得意:〃居然在轿中睡着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谁!小王爷?这是你的府中?你为什么要救我?〃厉思寒心头疑云大起,厉声喝问,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劝你别动不动就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你的恩人……〃朱屹之头也不回,调侃,〃要知道,可是我把你从铁面那儿抢回来的。〃
厉思寒闻言一怔,气势消了大半,到底是受人恩惠,不得不低头。
〃不错,这是靖王府……在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见她不言语了,反而淡淡地自报家门。
厉思寒霍然抬头!她不想方脱虎穴,又入狼窝,眼前这个朱屹之,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
她手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犹豫发与不发,听得朱屹之笑了起来:〃小丫头,别那么反应过火。我救了你,自然不会再害你。你不相信么?〃
他顿了顿,淡淡然加了一句:〃铁面那么好的武功,我都能从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杀我……嗨嗨,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厉思寒一阵汗颜,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么是好,只有垂下头,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红,哽咽着问了一句:〃那么,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义兄么?〃她满怀希冀地抬头问,目中蓄满了泪水。
她已不再叫他〃猪一只〃,因为她明白这个名字自然是假的……她本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就算是自己面临生死关头也不会开口求饶。然而事关义兄的生死,就算让她做什么都是肯的,何况只是求一个陌生人的援手?
北靖王在灯下看见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软,收起了一贯的轻狂,皱眉:〃你义兄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天枫十一杀手犯下的案实在太大,我也保证不了……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经手办的案子。他办的哪一件案子,凶手不伏诛的?〃
他蹙眉,眼里忽然闪过冷电:〃我尽量把案子往后拖罢!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没什么我办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时,突地有人在门外低声禀告:〃小王爷,铁面身捕到访!〃
厉思寒面色一变,正待发声,北靖王已吩咐:〃让他在沉雪阁坐一会,我马上便来。〃
〃是!〃门外的人应声离去。
〃来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笑容中又有着几分喜悦。他回头对厉思寒道:〃厉丫头,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老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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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入沉雪阁,北靖王已感受到了凌利的气势。这是铁面神捕特有的气势。
推开门,房中人应声回头。冷冷的脸色如铸铁般冷硬,见了他也不动声色。
〃铁面,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北靖王依旧笑得开朗而又真挚,目中洋溢着老朋友般的问候,拍了对方一巴掌。
迎着他的目光,铁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但转瞬又逝。他毫无感情地冷冷反问:〃我们不是早见面过了么?〃
北靖王一怔,装作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下午在云蓬客栈,有一个人从我手上掳走了一名女盗,〃铁面神捕缓缓摊开手,手心一颗桂圆大的明珠璨璨生辉,他的声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北靖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不错,人在我这儿,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眉间隐隐有怒意,〃北靖王,我知道你向来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切不可贪花误事!〃
〃铁面,你除了这个明珠,又有何证据指明一定是我掳走她?〃北靖王尖锐地反问,也隐藏着冷笑,〃办案要讲究证据!何况我为当今三皇子,也不容你搜府,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铁面神捕如岩石一般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嘴角,他仍镇定地问:〃那你是不惜为了一个女盗,与我翻脸成仇了?〃
〃铁面,你听我说,〃北靖王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回身拍了一下他的肩,〃其实,你对雪衣女的案子何必这么认真呢?……你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收捕天枫十一杀手,案子已结,又何必旁生枝节?〃
铁面神捕的目光闪了一下,也许久没说话。
灯光明灭地映着他的脸。其实这位神话般的人物也很年轻,竟也只在二十六左右。灯光下,他的侧面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脸部利落的线条非常英俊。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声音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无情:〃北靖王,我知道你所谋者大,所以你不必为区区一个女盗,坏了十多年的大计……要知道,此时我若给大理寺奏你一本,让皇上心里对你有了疑虑,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北靖王不再说话,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显然,铁面神捕这句话打中了他的要害。
〃很好。多谢神捕的提醒,在下会考虑的。〃北靖王突地官腔十足,压低了声音,〃只是,你先要问问,大理寺肯不肯替你把那本弹劾我的奏折、递到皇上面前?〃
皇子在冷笑,眼神锐利,那彬彬有礼的声音里已没有了方才对待友人的诚挚。
铁面神捕目光一阵波动。他明白,自己其实已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
目送铁面神捕走后,北靖王又在灯下独自站了很久,一向睿智沉静的眼中竟充满了迷惘烦乱。他叹了口气,推开了东厢的门。
美仑美奂的房内烛光如昼,但是,烛下已经没有了那一个人。
〃小丁!〃他蓦然明白了,立刻急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