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珠何须椟 (完结)作者:酥油饼-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端木回春看了眼便皱起眉头。
蠕动的蚯蚓在土里钻来钻去。
姬妙花拿着桶和鱼竿走到那块突出的山石上坐下,两条腿伸在外面,悬空摇晃着。
端木回春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见蚯蚓挂在鱼钩上,然后将线放下去。其实这里离山脚已经很近了,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水声冲撞。
姬妙花将手中的鱼竿递给他。
端木回春接过来。
姬妙花又拿过他手中的鱼竿,继续上饵。
接着就是两人无声地等鱼上钩。
钓鱼考验的是耐性。姬妙花看似风风火火,但他的耐性却出奇的好。从坐下之后,端木回春换了五六次姿势,而他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端木回春觉得手中的钩子动了动,忙将它拉上来。由于线太长,他拉钩只能一点点地拉线。等他看到钩子时,上面的蚯蚓不见了,但也没见着鱼。
姬妙花道:“这里的鱼最狡猾了。”
端木回春看看他,又看看木桶中的蚯蚓。
姬妙花浑然不觉地自顾自钓鱼。
端木回春干脆把光秃秃的鱼钩放了下去。
“咦?”姬妙花瞟了他一眼。
端木回春道:“这是中原的钓法。”
“什么钓法?”姬妙花颇感兴趣。
端木回春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姬妙花侧头看着他。
端木回春忍不住回望着他。
姬妙花脸又红得像抹了胭脂,侧过头道:“我突然想下去当鱼了。”
端木回春看着手中的钓竿,竿子似乎微微颤动了下。“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呆在山上?”
姬妙花沉默了会儿,才带着浓浓的失望反问道:“你不喜欢?”
“我是中原人。”
“我知道你们很注重过年。”姬妙花道,“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回中原吧。”
若非姬妙花还在身旁,若非这里地势险恶,若非事情还未成定数,端木回春几乎想要跳起来。离过年还有四个多月,虽然时间漫长,但好歹也是个盼头。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姬妙花愿意放他走。
这是否意味着,他的态度已然在悄悄动摇?
端木回春之前的种种不悦和不满统统抛之脑后,心里头装着满满的箭——归心似箭的箭。“那镇心丸的解药呢?”算算时日,也没多少天了。他突然想到,若是姬妙花通过解药来操纵他,那么即使回到中原,结果也依然没有改变。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镇心丸是一个月吃一次,也就是说,不用等回中原,姬妙花就要将解药拿出来。除非他想和姬清澜一样,用镇心丸来操纵他。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他也只能冒着找不到解药的风险,拼死回魔教再做打算了。
姬妙花拉钩,果然钓上一条鱼来。
端木回春以为他还要再钓,谁知他就这样放着鱼钩跑去生活烤鱼了。不消片刻,烤鱼的阵阵香味传出来,连不喜吃鱼的端木回春都有些垂涎欲滴。
姬妙花烤好鱼递给他。
端木回春只尝了两口。有时候,味道香的东西不一定好吃,就好像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好心。
姬妙花递给他干粮,然后自己将剩下的鱼吃完。
“除了尊师、你和你师兄,绝影峰没有其他人了么?”端木回春漫不经心地问道。
姬妙花用手指慢慢地抹过下唇。尽管没化妆,但是他很多习惯动作却保留了下来,“不是有亲亲么?”
端木回春窒住。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姬妙花口气松动,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泼冷水,而是保持沉默避而不答。
姬妙花等他吃完,将钓竿和鱼饵重新收拾好,两人顺着铁索往回攀爬。
依旧是端木回春在上,姬妙花在下。
端木回春双手抓着铁链,抬脚在山壁上一步一步地走着。虽然往上比往下难走费力得多,但是往上走能看到终点在哪里,心情开朗,自然事半功倍。
眼见离山巅只有一步之遥,端木回春足尖在山壁上一踢,翻身上峰顶。
姬妙花随后跃上。
此时已是午后。
端木回春原想借口午休回房,却听姬妙花道:“亲亲要不要来下盘棋?”
说实话,端木回春虽然不是棋痴,但是这么久没下,难免有些技痒。而且他闲在山巅左右无事,下下棋还能打发时间,便欣然同意。
姬妙花将房间让给端木回春,自己便住在他师父的房间里。
对于这位曾经与纪辉煌打成平手的奇人,端木回春早就好奇不已,因此入屋之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房中摆设。这间房的摆设明显比姬妙花要讲究些。
桌子是中原那种两三尺高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他一眼就认出出自京城源宝斋,是上品。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幅挂在墙上的画。
画上是个白衣青年,从朱门出来,风度翩翩。
端木回春问道:“尊师?”
姬妙花摇头道:“不,是姬无常。”
58、买定离手(三)
端木回春讶异道:“姬清澜的师父,姬无常?”
姬妙花道:“他本名姬季风。”
以姬无常的医术,不该寂寂无闻才是。但端木回春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却实在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物。连魔教记载姬无常的秘录里也不曾提到他的过去。
“是宫中太医。”姬妙花顿了顿,突然疑惑地歪着头道,“中原的太医是太监么?”
端木回春愣了下,摇头道:“不是。”
“听说太监的皮肤很好,我师父说他的皮肤也很水灵。”他口气难掩艳羡之情。
端木回春干咳道:“他是太医,自然懂得打理。”
姬妙花扼腕道:“早知如此,我当初便该学习医术的。”
端木回春道:“他既然是宫中太医,又为什么会流落西羌,成了姬无常?”他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姬清澜与魔教为敌的源头。
姬妙花道:“我师父说,他得罪了凌阳王,又被皇帝出卖,不得已投靠了纪辉煌。”
纪辉煌,又是纪辉煌。
端木回春发现此人虽然英年早逝,但留下的痕迹却足以影响百年江湖。“既然投靠了纪辉煌,为何又流落西羌?”
姬妙花道:“这就不知了。”
不过这些线索已经足够端木回春想象来龙去脉。从姬季风得罪凌阳王又被皇帝出卖可推断出,他必定是受皇帝指使做了对凌阳王不利之事。事后皇帝或许是想灭口,又或许是他办事不利,总之想要除掉他,他迫于无奈,投靠纪辉煌。而后,纪辉煌……死了,他与蓝焰盟新任盟主不和,于是远走西羌。但是依然有人对他咬住不放,所以姬妙花才会救了姬清澜……
为何只有姬清澜?
端木回春问道:“那姬无常前辈如今在何处?”
姬妙花瞥了他一眼,“亲亲为何想知道?”
端木回春道:“说起来,他应当算是我的师公。”
姬妙花皱眉,“那你和清澜亲亲是……”
端木回春尴尬道:“论辈分,我应当称他一声师叔。”
“不好。”姬妙花摇头。
端木回春想,这实非他所愿,却改不得。
姬妙花问道:“清澜亲亲知道么?”
端木回春道:“应当不知。”他既然不知道他是端木回春,自然更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姬妙花道:“那就莫让他知道了。”
“为何?”端木回春本意也不愿他得知,但是这话从姬妙花嘴里说出来,却不得不让他浮想联翩。
姬妙花一脸苦恼道:“因为我不想喊他师叔。”
端木回春:“……”若是喊姬清澜师叔能够摆脱姬妙花的纠缠,或许他可以……为何两样选择都如此的艰难?
姬妙花道:“而且我师父与姬无常是平辈论交,怎能让我无故矮了一辈?”
端木回春道:“尊师与姬无常前辈是如何认识的?”
“当年我师父经常找纪辉煌比拼水下功夫,一来二去,自然就认得了。”
姬妙花说得轻巧,端木回春却不尽信。他走到画前,凝神看着画,“这画是出自尊师手笔?”
“不错。”
“男人之间彼此作画相赠,倒是少见。”他不由得想到了歪路上。其实不怪他想歪,任谁知道纪无敌与袁傲策、冯古道与薛灵璧的事迹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潜移默化。
“他们与我们不同。”姬妙花的脸又红了,眼睛却定定地望着他,不偏不倚,“我师父一心一意地爱着我师娘。不过姬无常是他最欣赏的男子,师父说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他唯一觉得配上浊世佳公子这五个字的人。”
端木回春道:“那为何这里没有尊师娘的画像?”
姬妙花道:“若喜欢一个人,自然想把他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瞧见。我对亲亲是这样,我师父对师娘自然也是这样。想当年,我师父经常带着我师娘外出游历,不过是不想让我们盯着师娘瞧罢了。后来我与师兄闲来无事,只好盯着画像瞧。”
端木回春道:“你中原姓取姬字,是否因为……”
“因为姬无常。”
端木回春恍然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姬妙花双眼晶晶亮地望着他。
端木回春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道:“没什么。”
姬妙花道:“亲亲莫不是以为我是从了清澜亲亲的姓?”
端木回春打了个哈哈道:“其实姬姓在中原十分常见。”
姬妙花道:“那端木呢?”
端木回春道:“虽不是大姓,却也不罕见。”
“那我就跟亲亲姓吧。”姬妙花低声道,“端木妙花,端木妙花……”
端木回春道:“……其实我觉得姬妙花很好听。”
“真的?”姬妙花望着他,眸色又渐渐变浅,蓝得渗人。
端木回春撇开头道:“不是说下棋么?”
姬妙花转身上榻。榻上放着一张矮桌,桌面刻着围棋棋盘,用漆漆过。他拉开矮桌的抽屉,露出棋子来。
端木回春脱了鞋子,盘膝坐在他的对面。
姬妙花拿起白子,便落在端木回春身前。
端木回春望了他一眼,执起黑子落在白子上方。
姬妙花落子极快,几乎不假思索。
端木回春起先看他白子先出,以为他不会下棋,只是胡乱下一通,未几,他便知道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姬妙花不但会下棋,而且下了一手好棋。那些乍一看毫无用处全无章法的棋子到后来总是能够发挥作用。
幸好端木回春改变了棋路,换做以前华而不实的进攻套路,只怕早就投子认输。但如今他稳扎稳打,倒还能在姬妙花的天罗地网之下获一席喘息之地。
姬妙花做活了四个角,又盘活中间一条龙,行两面夹击之策。
端木回春的黑子好似瓮中之鳖,虽有一口气,但行将就木,败象已呈,不过时间早晚。
啪。
他将黑子丢回抽屉,落落大方道:“我输了。”
姬妙花抬眸望着他,没说话。黑蓝色的瞳孔荡漾着丝丝温柔,如风如絮,绵软得难以拒绝。
端木回春心中警钟大作。卸了妆姬妙花其实与上妆的姬妙花一样难缠,而且卸了妆之后,他觉得他更加防不胜防。如今想来,那层厚粉就是一张面具,不断掩饰粉后的真容,也警示了其他人。如今,面具除下,真容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然而心思却好似藏得越发深了。正如棋局一般,他的全无章法胡乱落子说不定是另藏乾坤,自己若不小心提防,兵败如山倒也不过是早晚。
“我们再下一盘?”姬妙花终于挪开目光。
端木回春故意揉了揉眼睛道:“不了,我有些困乏,先回去了。”
姬妙花恋恋不舍地望着他。
端木回春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墙上那幅画道:“尊师画法新奇,是我生平仅见,不知可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