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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上穷碧落 全集by姒姜-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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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居老人?他,他医术很高?”老妇人显然因他的话而重燃了希望。
“嗯,你可知绝尘纱如何解?”老者神秘地一笑,“世间三大至毒之一的绝尘纱他都能解,我想‘冥思’他也可以。”
“那,那我也去。”
“呵呵,流泠呀,你别急,找人的事还得慢慢来。现在关键还是在乐湛身边的人一定要看紧了。流泠啊,据我看,你那过继的孙子可不怎么正派。”老者慢慢收敛了笑意,转而神情严肃。
“哼!简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也好,就让他这么着好了,许府里还有他的势力,总也不好一下子就收网。”老妇人语出深沉而轻蔑。
老者见她早有防备,不禁略有讶异,“你什么时候得知的?为何还要放任他?”
“呵呵,”老妇人一笑,一派心机沉沉,“我得知的也并不早,不过是在一年前,这还是湛儿提点我的。也不是放任简章,只不过他毕竟是认了宗的许府的人,而且这么些年下来,他也着实在府中府外安插了不少势力。”
“你是说他在生意上也握了不少实力?”
说至此老妇人一叹,“当时却是被他骗了,而且他的能力确属一流。”
老者寻思了许久,忽然又想起一事,“你说你怀疑他,是一年前乐湛提点你的?”
“呵呵”老妇人又是一笑,此时的笑多了几分身为祖母对于聪慧无人能及的孙子的一点自豪与炫耀,“湛儿的天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嗯,这倒是这倒是。”老者心中微叹,如若不是这毒,乐湛也实为江南一个文采风流聪明俊秀的翩翩佳公子了。这么一想,他心中对于自己医术不精不能尽解其毒的愧疚又深了几分,“我还是先去找桃居老人吧。不出一年,我定当有回信。”
“好。流泠在此谢谢了。”
“客气什么。走了。”说话间,老者灰袍一拂,已长身而去。


第一章



“小翼啊,把这川芎拿去晒晒。”药铺子里,有个伙计对着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吩咐着。
“嗯。”小丫头理理袖口,轻应一声,便走向药架,那举手投足间竟似带了几分与其身份迥异的淡月轻风之气。
伙计眨了眨眼,收回愣视的目光,心中暗恼自己如此大惊小怪。小翼都来了大半年了,那种神气他又不是才见了一次两次,几乎日日都看,怎么还是如此会瞧得呆过去呢?伙计敲敲脑袋,捧着笸箩边走边费神想事。小翼一直都不多话,干什么事也都静悄悄的,有时前堂师傅坐诊,在仿佛天长地久的诊脉中,只有小翼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神情一如初时。怪人!啧!伙计决定不再想这个几乎常常被人忽视的小丫头。

细细的淡得几尽透明的手指小心而熟稔地翻着药材,一如既往的苍白而平淡的脸上只显出一抹认真。
川芎,其苗及叶味辛,性温,无毒,清明后,上年之根重新发苗,将其枝分出后横埋入土,再节节生根。时至八月,方可采掘。
苏绵翼在心中默默背记着,脑中恍悠悠地想起半年前在山上的日子。无人说话,无人作陪,只有她一人对着满石墙的书,整整一个山洞,她看了也有十年了吧。
“小翼,走,一起去买菜,也见见世面。”药铺子里的厨娘豫婶子提着个菜篮在后门处唤着。
“哎。来了。”苏绵翼应了声,再看一眼理好的药架,一整衣裳跟上了豫婶。
“喏,把这篮子提好。到街头第三家的李麻子这里买五斤猪肉,再到平二媳妇这里买青菜,还有钱婶这里的芋艿,张财的鱼挑个两尾,高家大姐那儿的芹菜……”豫婶一如既往地说了一大串菜名,末了还不忘加了句,“都记好了。”
“嗯。”苏绵翼点点头,以示记下。
“嗯,这就好。”豫婶朝这个安静的丫头再看了眼,“小翼啊,你帮我买菜,我心里也记着你。这样吧,回头我给你买块花布裁件衣裳,你说怎么样?”她愈想愈觉着是个好主意,不过是做件衣裳,她便可以日日去‘汇风楼’听那《承建旧事》的评书了。
“谢谢豫婶。”苏绵翼依旧温温淡淡的,接过银子与菜篮,在街口与豫婶分了道,便向菜市走去。

清晨的菜市一直是较忙的,苏绵翼提着显然与她身量相比显得有些大的菜篮,还不时被行人撞到。
还没走到李麻子的肉摊,李麻子便在那儿喊了:“哎,小翼姑娘,小翼姑娘。”
苏绵翼闻声快步走到他的摊位上,“李大哥。”
“呵呵,小翼姑娘啊,喏,这块里肌肉就单为你留着呢。”李麻子笑得格外殷勤。
苏绵翼朝他看了眼,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略闪过些讶异,却没有彰显,她于是淡淡地一笑,“谢谢李大哥。”
“客气啥!”李麻子将肉包好,放到她的篮子里,在接过银子时,忽然道,“小翼姑娘啊,你是许家‘济人堂’的人吧?”
“嗯。”她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呃,呃,那你知道止泻该用什么药吧?”李麻子满脸期待地看着她问,同时心中又没几分希望,毕竟对方只是个在药铺打杂的,并且还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苏绵翼低眉想了想,才认真地抬头问他,“李大哥是什么泻呢?泻分好多种,当然也要用不同的药才能止。”她仔细瞅瞅他的面色,略有些浮肿,且面带苍白之色,其唇色看上去干涩得很。她暗暗猜到几分,现在是六月头旬,会不会是水痢呢?
“啊?还分许多种哪?那,那就是下水呢?”李麻子搔了搔头,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认真无比地思考,不由生出几分信任,“还有,那药会不会很贵啊啊?”最后已不担心她知不知道,而是担心贵不贵了。
苏绵翼听说不由抿唇笑了笑,“李大哥,这不用上我们的铺子里买药的。你拿白蒿晒干后用石头碾成末,再空腹用米汤服一匙,三天后应该就会好了。”
“啊?这么简单?”李麻子忽然有些不信,那些大夫不是都会开长长一串没见听说过的药名儿再领上那么大大的一包才治得好病么?看来到底只是个丫头。
苏绵翼看他神色,心下暗叹一声,口上只道:“嗯。最近少吃最好不要吃油腻的东西。”
“呃,哦,哦。”李麻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在苏绵翼走后心中不禁又有些好奇,看她刚才的神情真的是给人很靠得住的感觉哦,仿佛已不再是个十八岁的小丫头,而是一个为人诊病的大夫了,而且医术高明。嗯,反正也不用钱,白蒿这东西到处都有,又吃不死人,吃吃看好了。打定主意,李麻子早早就收摊回去了。

巳正,苏绵翼和听完了评书回来的豫婶子一起拎着菜回铺子,一路上,豫婶子仍一脸神往地回味着方才听得精彩之处,还不时和沉默的苏绵翼说说。苏绵翼静静地听着,虽然豫婶讲得前言不搭后语,又有些罗嗦,但她已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有些吃力地提着菜走着。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却发现铺子里只剩下掌柜及典央师傅的两个小徒儿扁春藤和武化在那里捣药。
武化见苏绵翼和豫婶回来了,就说了句,“哦,豫婶和小翼回来了啊?今天的午饭不用准备师傅和大师兄的了,他们不回来吃了。”
“典央师傅又去府上瞧大少爷的病了?”豫婶是铺子里的老厨娘了,每半年一次的会诊,几年来都不曾有变过。不过照她看,大少爷这病怕是难了,哪有什么弱疾能拖上七、八年的?只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可不敢说出口来,要是被掌柜的听了,只消在东家面前告一状,那她可就完了。许家顶厉害的老太太她是没见过,但光瞧着夫人对唯一一个儿子的宝贝,她就不敢乱说话。
“是啊。听说大少爷这次是自己招的师傅去看呢!”扁春藤也插了句嘴。
苏绵翼在旁听了,心里也不禁微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病拖了那么久呢?从娘胎里便带上的弱症么?还是肝肾不足引起的体质较差呢?“大少爷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扁春藤和武化见问不禁都朝她看过去,这个小丫头一直是冷冷清清的,怎么也忽然对这事感起兴趣来?几乎是立即地,且略带讨好地,两人同时回话,“听说是伤寒。”
伤寒?伤寒并不似能拖那么久吧?而且照她看,典央师傅的医术虽未臻极高,但不会连一个小小的伤寒都根治不好。就算是伤寒重症,这半年来,她也听说东家正为大少爷四处重金求医,这天下断无可能会没人医不好的。
武化见她不说话,便又道:“据说是大少爷在十五岁时踏青时染上的风疾,后来不知怎地转成了伤寒,之后便一直卧床不起了。”
“这七年下来,东家四处重金求医,却还是不见起色。后来东家便过继了夫人的远房表侄子入宗以守家业。”扁春藤见苏绵翼的神色似是不在这个上面,便又转了话,“这个入了宗的少爷对大少爷也是极为看重的,这几年一直帮着找名医,但每回请回来的都只说是寒气郁心,难治,也总是治了一阵又辞了。”
“这么多名医都不曾治好过么?”苏绵翼又问了句。
“是啊是啊。”
会是什么疑难杂症呢?苏绵翼又不作声了。
武化见了,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道:“小翼呀,你都不知道,那二少爷可真是厉害哪!连天都的名医都请来给大少爷治过。唉,二少爷为许家真是做了不少事哇,不但一肩扛起了东家在各地的大片生意,也还时常挂记着大少爷的病,又善待下人,真是出了名的大好人哪!”
“嗯,嗯,没错没错。”豫婶见说到了二少爷,也插了嘴进来,“真是个大好人哪!前月还听见他替一个丫鬟的爹还了债,还当众撕了那丫鬟的卖身契呢!二少爷为人好,而且交际又多,认识许多达官贵人,与县太爷也有交情,听说东家的生意因他好了一大半呢!”
“是啊,东家一直很看重这个二少爷呢!”
“依我看哪,若是大少爷这病一直病着,东家很可能就会让二少爷继承家产呢!”
“嗯。”
几个人这厢讨论得热闹,浑然不觉身边已少了个人。苏绵翼将菜提到井边,开始汲水洗菜。她只对病症感兴趣,至于人,这个二少爷她大概也见过几次,也不过草草地看了几眼,她所见到的那种和善的笑容里总有着一点儿不真实,让人瞧着无法从心底喜欢。当然她并不会对某个人有特别的关注,除非那人有病。

“咳咳,咳咳咳”舒遐园里的浅浅深深的咳嗽声几乎已是众丫鬟仆人听惯的,要是哪天这咳嗽声忽然消失了,对他们来说不外是两种可能:一,大少爷过去了。二,大少爷病好了。显然在他们心里,前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太夫人,夫人,大少爷,恕典央无能……”老大夫在一旁哀叹不止。他这七年来一直遍查各种医书,甚至还外出与各大名医相讨教,但却始终一无所获。大少爷这病似是寒气郁结于心,然开各种行气化坚的药,甚至是猛药,却都不见有丝毫效果。伤寒之症他是绝对不信的,可每回二少爷请来的名医却都是同一说辞,只留下几副药便走,终是什么起色也没有。“唉,如果当年宣家、曲家后人在近旁的话,只消一个,定能解大少爷之病痛了。”
“湛儿,湛儿……”夫人贺氏晓帘难掩哀凄地哭出声来。
这时屋里最年长的太夫人齐氏流泠清了清嗓子,“也罢,只要湛儿能像现在这样不再厉害起来,那也……晓帘,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娘,可湛儿他,他才二十二哪!难道让他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夫人扑在儿子的床边啜泣。
“娘,都七年了,儿子只求能时时看到奶奶和娘康康泰泰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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