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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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看着顺杆儿就要往上爬的君少优,心中一阵好笑,不免开口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君少优闻言,开口笑道:“世人皆言百无一用是书生。大抵是说书生力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然西北乃我大褚边境,且北匈奴虎视眈眈,终有一战。少优并不想苦心教导出来的学生除了掉书袋一无是处,所以便想借用一下营中的演武场,弄些器具来辅佐义学中的学生操练,免得将来手无缚鸡之力。不知将军能否应允?”
林惠打量君少优半日,突然笑道:“只是这些百姓不比军中将士,人多眼杂,倘或出了什么差错,你我可都负担不起的。”
君少优笑眯眯说道:“少优既然开口,便愿意为这些百姓负责。且这些百姓操练过后,将军若看得入眼,可征得他们的同意,直接收入军中便是。”
林惠瞧见君少优信誓旦旦的模样,越发好笑。开口说道:“你倒是很有信心。你就认定我必然会对你操练出的将士青眼有加?”
君少优淡然笑道:“将军若有疑虑,拭目以待便是。”
林惠挑了挑眉,又指着营中一干将士问道:“你要折腾你手里那些人,那这些同你习学的将士又该如何?”
君少优低眉笑道:“少优乃是文官,自然不会过问军中庶务。因此也谈不上安排将士如何操练,一切单凭将军吩咐。”
他才不会给旁人留下“手伸得过长”的不良印象,纵使他因庄麟的关系,同西北将领相处默契,也确有改革军事之心,但也不会行事唐突,引起旁人的忌讳。
林惠莞尔一笑,随口说道:“既如此,便依旧如义学之前行事。只要营中将士不耽搁日常当差操练,闲暇时间他们要怎么打发,我也不必过问。”
君少优闻言,露出一抹心意得逞的微笑。众多将领也都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君少优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徐怀义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前些天他同君少优商议之事,不免趁旁人不注意的功夫,伸手捅了捅他的后腰。
君少优眨了眨眼睛,顺势问道:“回禀将军,少优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惠这会儿兴味被君少优吊得极高,不觉笑问道:“哦,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求到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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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君少优沉吟片刻,回头瞧了瞧帐内诸多学子将士;开口笑道;“聊了这半日闲话;才想起快到晚膳功夫。还是让他们先行散了吧,免得等会儿赶不上饭点儿。”
林惠略有狐疑的看了君少优一眼,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君少优将诸多学子将士遣散,待营中只剩高层将领;方才言笑晏晏道;“开办义学,原不过是少优为西北灾民尽的一点子心意。想着寒冬腊月平白呆着浪费晨光;不若教他们读书识字也好明理。本就是少优一时兴起;因此并未考虑太多。及至后来,又添了许多将士,少优生恐精力不济,方请诸位将军来义学中讲演兵事。一则是想让学中子弟能多增长些见识。二则,也让他们明白兵家不易。”
君少优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向徐怀义等人笑道:“不料诸位将军在讲演兵事时,每多争论。你来我往,竟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少优不是行伍出身,不懂兵事,可也觉得诸位将军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下面学子跟着讨论时,也都各持己见,无法说服。几次辩论下来,争议越多。少优便想,既如此,何不大家坐在一起,琢磨个法子出来,既能让诸位将军切磋一二,又能给学中子弟一个演练的机会。如此实践出真知,胜者为王,自然也不会有异议了。只是兹事体大,须得向将军报备才是。”
林惠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他身居高位,自然明了君少优未尽之意。看这架势,这小子大概是要把脑筋动到将士的日常操练上来。只是碍于身份又不能明说,便借着义学做幌子徐徐图之。不过这事儿涉及到军中庶务,必定牵连重大,以君少优如今身份,是断然没有这个底气的。而这小子又想成事,恐怕只有……
林惠眸光闪烁片刻,转头看向帐内其余将领。
徐怀义等人心中有鬼,见林惠打量过来,立刻露出一副心照不宣又志得意满的笑容。只是这笑也不好意思笑的尽兴,又纷纷憋回去三分,竭力肃容以待。只憋得脸上神情越发诡异。林惠看得好笑,一面暗暗好奇众人究竟鼓捣出什么东西来,一面也暗自叹服君少优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毕竟这文人武将向来不太对付,且寒门与世家也向少能相处融洽。君少优文人与世家的身份都占全了,才来西北几天,竟然就在寒门众多的军营当中混得如鱼得水,又能劝动泰半将领为他张目。这份功力,林惠想不佩服都难。
君少优见林惠陡然露出一副老怀大慰的神色,不太明白他此刻想到了什么。只硬着头皮继续道:“于是少优便在私下找到诸位将军商议此事,幸而诸位将军对此事颇有兴趣,众人计长,竟也琢磨出个法子来。”
林惠听了半日,突然开口道:“少优奉旨赈灾,来西北多长时间了?”
君少优闻言一愣,开口说道:“少优自京中出发,到西北至今已有两个半月。”
林惠挑眉一笑,继续问道:“那少优觉得我营中将士操练如何?”
君少优心中一动,默然瞧着林惠,开口说道:“少优抵达西北约有数月,但见营中将士每日操练,辛苦异常。只是……”
说到此处,君少优刻意犹豫不语。
林惠展颜笑道:“无妨,直言便是。”
君少优颔首应道:“自我抵达西北大营,观营中将士每日除当差巡视外,便是集结苦练枪法骑射,昼日不歇。这般辛苦自是叫人敬佩,只可惜真到了临阵当头,也未必得用。毕竟敌人亦有心机谋略,这等一板一眼的操练方式,恐怕收效甚微。”
林惠挑眉,不动声色问道:“哦,依你所言,这寻常操练竟是毫无益处了?”
君少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自古流传下来的东西,自然有其得用处。至少这般演练下来,我大褚将士的体魄功夫都是扎实的。两军对战,有时拼的便是毅力耐力。我营中将士功底扎实,兵器精良,且高层将领决策英明,自然胜算更多。”
林惠皱了皱眉,摆手笑道:“我总是讨厌你们这些文人的弯弯绕,就算心里不服,面上也能说得花团锦簇。只是现下情况,你很不必如此谨慎,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纵使说的左性了,我身为长辈,还会埋怨你不成?”
言下之意,叫君少优莫有顾虑坦然开口便是。今日之话不过是长辈与晚辈间私底下的闲聊,纵使有些地方不妥当,也不会被人拿捏着发作。
徐怀义等人相视而笑,也挤眉弄眼的鼓励一番,示意君少优但说无妨。
君少优微微一笑,再不赘言,却也谦辞道:“少优虽出身武侯之家,但自幼长于内宅,并不懂得兵家之事。又哪里能想出什么切实可行的法子来。不过是觉得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才请来诸位将军共同商议。诸位将军身经百战,自然比少优更知晓军中之事。最终便想出了实战演习的法子来,还请将军指证。”
林惠听到“实战演习”四个字,琢磨了一会子,开口说道:“这‘实战’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想来这玄虚还是在‘演习’二字上罢?”
君少优轻勾唇角,开口笑道:“将军果然大才。只是这军中事务我到底不太熟悉,勉强说来也是云山雾绕,说不清楚。还是请诸位将军为大将军解释才好。”
林惠早就被君少优一番话语吊的胃口高高的,但见君少优磨叽了这么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又见帐中其余将领均是一脸兴致勃勃,荣有幸焉的模样,心中越发急切。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个章程,你们快些明说。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
徐怀义在一边儿听了许久,也早就憋得不耐烦。这会儿听得林惠催促,连忙开口道:“少优好不啰嗦。其实说白了就是将营中将士分成敌我双方,一部分在城中戍卫,一部分假扮匈奴人佯作进攻。然后两方将领排兵布阵,指挥将士,既能瞧出两方将领的能耐,又能锻炼将士们的战场应变的能力。如此成王败寇一目了然。等两方演习之后,便聚集到一起行个总结大会,再细细推敲一番行军过程中的不妥之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诸多将领在后,又七嘴八舌的跟着添补了好些细节方面的内容规矩。
林惠静静听了半日,只觉得这法子简直是天马行空,神来之笔。可细细推敲,倒也有几分应景之意。不觉开口赞道:“少优果然是才思敏捷。难为你怎么想的出来。”
君少优闻言,赧然笑道:“少优虽不知兵事,但略同文墨。这文武之道乍看之下虽然不同,但细细想来,很多东西倒是可以共通的。就如少优在国子监习学之时,每逢旬考大考之前,先生都会结合前番考校内容之重点,为我等拟题策论。平日里亦会用清谈问难之形式考校我等学识功底。只是撰写策论注重笔墨文采,清谈问难则注重临场发挥。两者相结合,大凡平日里功课出彩的人,在真正大考之时都不会相差太多。由此推之,少优便想,若是军中操练也能参考这种形式,想来将士们在战场上的发挥则更游刃有余一些。”
林惠听到君少优一番言论,只觉得瞠目结舌。他向来便知晓君少优看似沉稳,但性子却颇有些桀骜不驯,且行事跳脱异想天开。今日一番行事果然又印证了他的想法。
竟然能将军中操练同书生做文章联系在一起,林惠频频摇头,思忖半日,终究没想到这两者究竟有何共通之处。半日,只得摇头赞道:“少优行事果然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君少优被林惠赞的略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谦辞道:“我不过是灵机一动想到此处,却也不知具体事宜该如何去做。还是诸位将军见多识广,要不是大家集思广益讨论出细则来,单只靠我一个足不出户的书生,哪里有这样的见识。”
林惠莞尔一笑,还没开口,只见沈作兴摆手笑道:“少优实在过谦。要不是你提出这个想头,我们也不会想出后面的事情。归根结底,竟是你这提议出的好。”
众多将领自然是纷纷附议。
花花轿子人抬人,别人赏了脸面恭维,少优也不是那等情况傲慢之人,自然又是好一番谦辞不受又再一番出言赞誉。只说自己异想天开,若不是众人肯耗费精力帮忙筹谋,实在想不出这法子来。
言毕,又从袖中掏出一叠章程递给林惠。林惠接过细细看来,君少优赧然说道:“这是少优听诸位将军之言论后,整理汇总的一份章程,其中或有待推敲处,少优是断然看不出来的。将军行伍多年,身经百战,还望将军为我等查缺补漏。”
林惠细细打量君少优一回,但笑不语。只凭借自身经验略作描补,将这“实战演习”补充的更为完善周全。最后又开口说道:“兹事体大,你们可在义学当中先推行着。若果真有效验,本将军自会上奏陛下,为尔等请功。。”
众多将领听闻这话,不由自主便想到这十来日间日日夜夜辛苦筹谋万般思虑,更觉荣有幸焉。于是相视一笑,竟然更为默契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