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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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再看向他,他此时正冷着那沧桑但俊朗的脸把弄着手中的刀,蓦地他掉过头瞧了我一眼,淡淡地又转过头去,余光却似留下了。
自从明白人世轮回,我便开始琢磨前世的事情。
何如说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个性是不会大变的,按照我今生胆小的个性,怎么也不会想记住那样恐怖的场景的,然而它们就像是我的一部分,随我长大越见深刻。
那样的惊悸,从前世追到如今,不论当初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人难以忘怀的事,如今残留的也仅仅只有恐惧了。
“记住三天内灵火术练到第二层。”他一面用真火烧了那些不作食用的肉料,一面对我说:“现在可以不看那本《基诀》了,你该是记得熟了的。没事的话翻翻我放在柜子里的那本《灵火七绝》,于你继续练灵火术大有裨益。”
“哦,记下了。”我应下,无法洞悉天机的我唯有听命于他,不论这于我的将来是否必须,多习门技艺傍身总是好的,况且拜师是我的主意,那便是要挺下去的,但是,“三天,第二层?师傅,是不是有点?那什么?”
我斜着眼睛瞧他,他却瞟向了远方,他手里还捏着一本装订粗糙的玄说话本,叫《斗天》,他时而会用法术变出来瞄上几眼。
那本书我无聊时也看过,讲的是一个法术通天的少年几经坎坷成仙,却因为要逆转自己心爱女子的命格而激怒了天庭,后来被关进天牢永世不得轮回。
他窝在门边,一边咬着一根甜草,一边痞子相地嘶着嘴说话:“凡事要自己强大了才能随心所欲嘛,你既然要想活个不同的生活出来,那就让自己有与这天斗的本事,无知小辈。”
不知为何,从那之后,我时不时会想起这句话。
何如扔下了书,忙着做饭去了。
我站起身来,夕阳已经快沉下去了,通红的江面,映红了眼瞳,晚风泛了些凉意。
炊烟在茅屋里有序地从纸窗的洞洞里钻出去,那是他施法弄的。
虽说他会用法术将这些食材瞬间变成吃食,但是味同嚼蜡,而且极耗法力,所以他都自己动手做,也会不是很耐心地教我厨艺。他嫌弃我做菜的样子愚笨,那时他脸上会浮现出很欠揍的表情,我在心里续集起来对这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总会烟消云散,接着你会看到他更加可恶的大笑。
“诶诶诶,这样腥的肉要用水过三遍!你这丫头,总记不住!”
他指着我准备下锅炒的肉。
“很麻烦啊,来去挑水要走很远,而且这里还有抓小孩的野兽诶,好不安全的 。”
我斜着脑袋瞧着他,他无所谓地继续输着真火,诡秘地笑了笑:“得了,反正肉已经被你下锅了。焯焯,看好了,待会你自己用灵火接手,记得不徐不疾,不然肉味就散失了。”
“知道,知道了。”
“没见过你这么又懒又笨的。”
“能者多劳,师傅大人,你来嘛。”我气得丢了锅铲,他哼着小调闪到一边,继续瞧着我手忙脚乱地一边输灵火一边炒菜。
“差强人意,差强人意。”
“虐待我,我才八岁诶!”
我发现,嘲笑我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里重要的娱乐项目,这个癖好的怪异程度不亚于一路过来那些女子对这个邋遢散人的倾慕。
晚饭后何如在屋内施法变了张软榻卧下,支着头,斜目望着天上的星辰。
“师傅,用茶。”
茶叶是他用法术变出来的,不知是何品种,倒是入口甘甜,回味浓久。
他半坐起身,随着他侧头看我时,黑瀑一倾而下,那双眼睛温柔得让我原本准备眨一眨的眼睛停在那里,不想挪开视线,却是很美。
“在你漫长的一生中,会有许多俊男相伴的,你现在看我痴魔的样子怕是后不复见了。”他略带遗憾地说,竟然还用术法变了两行清泪来。
我呆呆地看了他许久,不知所谓。
“今夜将有大事发生,暂且与你无关,睡下吧。”他低垂的脸慢慢抬起来,忽作羞涩一笑:“别看了,别看了,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惑之年顶着一副二十出头的面容,我还能说他这样是老不正经吗?
思忖了片刻,我带着浑然外露的瞋色瞪了他一眼,他知道我将发作便放下茶杯倒头睡去。
次日,有些消息已然传遍了南方大地的每一寸角落——距离小茅屋千万里之遥的齐国,宇文家族和司南家族在昨夜展开了一场血腥杀戮,上千号司南族人死了个干净。
他们为利聚,利未尽却已散,这结局比我估计的早了些。
这个消息看上去与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何如却加紧了我的仙法修习进程,要我两面开工,兼修灵火术和气剑术。
“时间不够啊,不够啊。”他愁色不减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别问我为什么!”
“我又不着急成仙。”
他冷冷地说:“你是否要活命?”
果然在他那神秘莫测的一笑或者一蹙后,就会有那么几件怪事接踵而至。
他会看天,我会看他。
“刀剑无眼啊,师傅,我不喜欢剑啊刀的!”
何如拧着脸,不顾我的异议,向我体内注入了一道气。
“啊,啊……疼,疼,疼!”身体里面多了样东西果真不是说着玩的。
他一面揉着自己的肩,脸色不大好:“气剑,身体灵气化剑,无形而入有形之境,与人之修为相辅相成,比之一般的剑更有灵性。且一旦幻化成形并且灵识已成,不再靠吸收主人体内的灵气而是靠吸收日月之精气存在的时候,便可脱离主体成为一柄现实的剑,动念则剑出,若有朝一日折损了它,一损折剑身,二损失剑气,三损殁剑魂。”
他脸上少了几分血色,蓦地显出几分惨白来:“风口浪尖的人是需要杀伐决断的,过分善良会害死人,日后它的益处你会看得到的。”
“嗯。”我抹去额上的汗,从他的言辞之间我构想着今世,蓦然不安。
他沉默了会,说:“这剑就叫‘玉白’,于你来说很合适。”
记得六哥曾经想,他朝得名剑一柄,定是要叫个响当当的名字,名字里带个“天”啊、“殺”啊的,因此起了一大堆的名字,后来因为名字取得多了,不用显得浪费,于是便给我们兄弟姊妹的剑也取了名字,包括我那还没个影儿的剑。
如今,得了剑,恐怕不能如他所愿叫“破魂”了。
?
☆、冥钱满道飞白镇
? 又过了几日,我们动身出发,临走前我写了最后一封信交给了驿站,这一走不知又在哪里安家落户,但是我肯定的是会离龙涎城越来越远。
远走,不知前路何方,直奔着遥迢而去,为了远走而远走。
我口不应心地向何如宣誓着从不后悔,但是步履的迟疑却是最能拆穿我的假话。
每每此时何如笑着笑着,终是用了那般扑朔迷离的眼神瞧着我,仿佛如娘一般在担忧着什么。
空远,渺茫。
我想了多时,瞪了他一眼,自觉定不是担心我如今的俊美夺了他的风头,许是旁的不能外道的隐忧。
最难测的也不过是天机了,即是注定的宿命,又何必替我多愁。
枯燥的修行路上,常常若似洒脱的我又自顾自地兜转回这个问题上。
为什么那时执拗于离开?
那时,许是我幼稚,念着娘总是顾念锦瑟多些,吃了醋。
许是不安于克了锦瑟与她孩儿的话,明智地离开,不让爹娘难为。
又许是听信了何如的话随了他修行些时会裨益于来日,毕竟谁都惧怕着那未知的境遇。
……
愚笨的我烧尽了慧根,却始终没有答案。
总之,那寄回家中的信笺上给出的理由,只是云游。
春雨稠稠,细腻地在沿路的江面上绽开一朵朵水花,涟漪波荡,鱼跃三尺高,给慢慢旅途添了份野趣,何如与我各撑了一把油纸伞行走在岸边,往山那头去。
停停走走,赶了半月之久的路后终于何如决定在吴国境内停下,进了一个叫做贾家村的地方歇了脚。
犹记得我们落脚那时,这里却是很不太平的样子。
一路进镇,漫天飞白,冥钱满道,路人行色匆匆。
村头村尾,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酒水、馍堆之类的祭品,还有些烧断了的香烛在一旁散着,那尘埃累了极高。
患病的孩童、新起的坟冢,黄昏时分已是黑云压顶的景象。
瞧着这重门叠户的白事景致,我莫名地惊异着,这是行的祭奠国君的大礼吗,即便是祭奠国君也万万不会是这般连。城悲怆。
那必得是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呕心泣血、不眠不休、少年白头的人物,而非风流成性、夜御数女、必得是死于马上风的那家伙。
自然,并没那般大快人心地听说吴国国君发丧,终是在王榜这边明了真相。
乌泱泱地围了一堆人,没显得这地方太过冷清。
昭告吴王大行了吗,不是,上书“聘医”。
彼时,一个戴了帽子的青衫男子神秘地与旁人附耳说:“听说啊,王上今日重责了来贾府治病的御医,说是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白食了那么多俸禄。这不,王上贴了榜,要给贾府觅良医呢!”
这厢闻言,一个灰褂子接着沉沉语道:“王上很看重贾府,也难怪贾府这下人的穿戴都像富家的公子小姐。”
……
退出了人群,我囔囔地说:“没死啊。”
闻声的何如瞥了我一眼,追问于我:“你说谁死了?”
哧,这种想法怎能宣之于口,除非我练就了那遁地的本事,可以在堂而皇之地咒了那吴王之后钻进地缝里保住小命。
我挑了挑眉,努道:“不告诉你。”
何如剑眉飞鬓,邪邪地笑了笑,沉吟道:“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登时我自是惊了片刻,从没有听说过何如会读心的,他一定是在框我!一定是!
……
那之后,何如寻到一户豪宅门前,敛了那副风流样,蹙眉低头。
驻足拾起了那地上的残香,研究起来。
不刻,何如拦住了一个出得门外的端褂青年男子,吟哦语之:“这位小哥,附近是不是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我乃楠派云游修士,专于除妖驱魔……”
如此那般,颇有江湖半仙气质,哦,也就是骗子。
那青年男子瞧着何如半晌,眼神有些蔑视,心里不定将他编排了一阵子,想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人怎么会真的懂捉鬼拿妖。
其实,那时候他的装容还是能看的,他们并不曾见过浣溪里黑了的那池水,便是洗了他身上将换下来的衣衫染就的。
念去去,死了一池水禽,好不无语。
自然我窃笑了许久。
自然笑何如也有被人藐视蔑视轻视的时候。
当然,也腹诽着这人的以貌取人如何浅薄。
我不忍多看,遂踱步离远了些。
之后何如又跟那人讲了好些话,许久招呼着我跟过去。
看着那青年忽而变了一番嘴脸,待何如恭敬有加,我也就晓得何如终究是折服了他,或许是凭着与我嚼舌不曾败下阵来的口才,许是他与之亮出了自己的通天术法,又或者不过是老羞成怒施了法魅惑了他。
不管,不管,但看着自上次桐影闲庄逐妖赚来的百两雪花银用尽,如今又接了一个生意,哪怕是坑骗了此家,我也笑纳。
然,却是得知了妖魔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