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沐非-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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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光如雾,隔了帷幕,昭元帝隐约感到那目光又凝聚在自己身上——
“陛下如此顾念旧情,难道不怕反噬己身吗——清韵斋这次,可是给你出了绝大的难题啊!”
昭元帝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由挑眉一惊,“血日天象是清韵斋所为?”
“哈……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清韵斋此次,真正是大手笔,大布局!”
无翳公子轻轻拍掌,好似由衷感到佩服,一旁的甄儿连忙取过碟中青梅,巧手送入他口中。
昭元帝此时目凝煞意,周身威压尽现,连落于他发间的桃花也被震落于地!
他想起了方才羽织那关切忧心的神情,不由的觉得荒谬想笑——
“她们自编自导了这出戏,却要朕乖乖承认失德,‘不可一错再错’,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无耻可笑的么?!”
他内力强压之下,连壶中桃酿都微微不安的震荡,无翳公子斜倚于塌上,略微起身,笑着劝道:“何必如此震怒呢……若是我说,你那位小情人对此事全然不知,你又当如何?”
第七十五章 投桃报李永为好
昭元帝心头怒意正在震荡翻涌,乍听这一句,却好似盆冷水猛然浇在了头上,顿时恢复了清明。
“她并不知情?”
莫名的,他感觉自己舒了一口气,虽然仍是神情漠然,但眉梢的戾气却顿时收敛起来。
珠幕低垂,无翳公子畅然大笑,好似对他的心境颇有兴趣,“这下,你可安心了?”
昭元帝微微皱眉,觉得这人对此事有着莫名的关注,实在太过怪异了。
他轻咳一声,随即将话题转向别处,“何以见得是清韵斋所为?”
“因为血日凶兆一出,便是要彻底搞垮你的名声——你那弟弟还等着兄终弟及呢,新朝若是臭名远扬,他也干净不了,所以排除他的嫌疑。”
“而姬氏嘛,他们还没胆子大张旗鼓。”
无翳公子含着青梅,声音有些模糊臧一昭元帝靠得还算近,几乎能听见他咀嚼甜汁的细微声音。
这也是个喜欢吃喝的人……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另一个贪嘴饕餮之人——暗夜中,曾有人与他肢体交缠,方歇火热,就从他手中夺过茶盏,嫣红朱唇微启,急急的饮了一口——
他想起那一瞬,水色润泽的唇角微微勾起,那般慵懒满足的模样……惹得人想把她的茶抢走。
于是他也那么做了。
丹离……
这个名字如流水一般划过他的心头,这才恍然发觉,已是多日未见她的笑靥。
“嗯……为何突然出神?”
珠帘另一端传来兴味而古怪的轻笑声,“又在想你的临水佳人了?”
昭元帝蓦然惊觉,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不自在,却是干脆答道:“我没在想她。”
“呵呵,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无翳公子斜绮在榻上,笑声更带暧昧调侃,“男子汉大丈夫,可要敢作敢当啊……”
昭元帝不禁失笑,他凝视着珠帘,沉默片刻,突然道:“第三次了。”
“什么?”
即便是智计百出,心思深沉的无翳公子,这一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今日提起羽织,已经是第三次了。”
昭元帝目光炯然,幽冷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屡屡提及,真正在想她的人是你。”
“啊?”
无翳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昭元帝声调一如平时冷然,“如你方才所说——男子汉大丈夫,可要敢作敢当。”
下一瞬,只听珠帘那头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好似受了极大惊吓,被什么呛住了。
“你——你是说,我看上了那女人?!”
不敢置信的声调猛然提高,无翳公子从榻上直起身来,再也不复他一贯云淡风轻,自在调侃的高人作派,他持续咳嗽着,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这个笑话太冷了,我都快被冻僵了!”
他半是玩笑的抱怨着,透过珠帘,隐约看到他真的打了个寒战。
昭元帝微微苦笑,“其实羽织禀性纯良,她只是过分固执,太过较真了。”
无翳公子仿佛余悸未消,又往榻内缩了缩,冷笑着讥讽道:“这种仙子我实在消受不起,还是万岁您的品位独特,合该是天生一对。”
他自己好似也受不了这个话题了,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转头问道:“你今日前来,是为求我消解血日凶兆?”
“并不止如此。”
昭元帝站起身来,朝着珠帘那头隐约的人影,竟是长揖及地——前所未有的郑重一礼。
“你这是为何?”
“恭请先生出山,朕以国师之位尊迎。”
“哦?”
无翳公子一楞,随即漫声笑道:“与其经常奔驰来往,还不如把我供回家里随时提问,你这算盘打得真精,让我想起了那个点石成金的故事。”
他以玩笑的口气说道:“仙人见农夫耕作辛苦,便化石为金送给他,农夫却不要,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要你那根点石成金的手指。”
昭元帝小时候倒也听过这故事,他目光一闪,沉声道:“如今能点石成金的,并非先生的双手,而是脑智。”
“哈……这一句赞美,我倒是听得乐意。”
无翳公子在笑声中伸了个懒腰,在榻上翻了个身,却仍是丝毫没有坐起的打算——
“你要我做你的国师,那也不难——先回答我唯一的一个问题吧!”
“先生请说。”
昭元帝倒是毫不意外有这一出——毕竟眼前之人以喜爱问难闻名术界,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慵懒含混的嗓音仍似没有睡醒,却清晰的回响在他耳边——
“请你告诉我,为何我要接受你的招揽?”
又是一个直接而简单的问题。
然而昭元帝想也没想——他甚至不去细说自己有如何器重对方,会有怎样的优厚待遇,径直脱口而出道:“因为你也需要朕之奥援。”
“哈哈哈哈……”
肆意而嚣狂的大笑声响起,无翳公子笑得又开始咳嗽了,“陛下真是自信过甚——你到底是倚仗着什么,才会这样认为?!”
“因为身为天机宗之主,你有强敌无数——而只有万乘之尊的天子,才能给你最有利的支援。”
这一句低沉有力,铿然有金石之音,不容置疑,更不容拒绝。
亭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轻笑声又起,无翳公子的嗓音恢复了洒脱不羁,完全不复方才的凝重冷肃——
“陛下,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天子开口,乃是金口玉言,绝不收回。”
“呵……与我结为盟友,可是会平添无数凶险,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昭元帝微微一笑,目光闪动间,竟是睥睨决断的威仪——
“与我对敌,后悔的该是他们!”
无翳公子掩唇打了个呵欠,终于坐起身来,不等他吩咐,一旁的甄儿已经俯身递上玉履。
“既然你如此盛情,我不答应也不行了啊!”
他又拈起盘中青梅咬了一口,随即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安默。”
黑衣背剑的青年无声无息的出现。
无翳公子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把我珍藏的桃子拿来吧。”
不一会,一颗圆滚滚,粉嫩嫩的大桃子就出现在昭元帝眼前。
“无功不受禄——这颗桃子,就当是我给陛下的见面礼吧!”
昭元帝盯着桃子看了一会,终于问道:“这是什么?”
“当然是桃子啊!”
无翳公子很诧异的反问:“难道它长的很象橘子?”
第七十六章 天地玄法转乾坤
昭元帝无言以对,惟有苦笑。他看向玉盘之中的桃子,锐利目光凝结于一点,好似要将圆滚滚的蜜桃看个对穿。
无翳公子笑道:“看样子,万岁对这份见面礼非常中意……”
这是你在自说自话吧——
昭元帝眉心皱得有些古怪,心下却是如此嘀咕。他咳了一声,终于想起来问道:“隆冬数九,这蜜桃如此鲜嫩,是从哪里来的?”
“哎,真是贵人多忘事——近在眼前的桃花美景,难道你不曾见到吗?”
“桃花……”
昭元帝不由的打量着四周:漫天飘飞的桃花,将眼前晕染成清艳幻美的世界——落花全无凋零之感,却满是绚美一瞬的惊叹,香味萦绕更让人陶醉。
重重桃花林,一看看不到尽头,似真似幻的美景,看一眼仿佛就要迷失心魂。
“我希望美景长存,所以眼前落英缤纷。但只要我愿意,日出日落之间,便有一轮春华秋实的更替——术法之力,足可以夺天地之造化,更何况是小小的季节转换?”
无翳公子悠然笑道,言谈之间,却是对本身实力有着绝对自信!
随即,从珠帘纱幕之后伸出一只手来,从玉盘中拿起那只桃子,缓缓递向了昭元帝
“一夕之间,我可以让桃树结出累累硕果,但只有赠给陛下的这一只,却是分外不同。”
夜色迷离,亭外锦灯千重,一齐灿亮,明亮华光映得这只手越发白皙,纤长干净得连指甲都不曾留,粉嫩桃子稳稳的握在掌心,就这般递到了他身前。
昭元帝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接住。
两人手掌交握间,他感觉到无翳公子指间冰冷一片——不似活人的冷意思,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瞬间清醒过来。
下一瞬,由两人手掌交叠的中心,骤然暴发出一阵耀眼沛然的金光,耳边隐隐有龙吟之声——昭元帝一惊之下,正要抽回手掌,却发觉金光、龙吟已消失无踪。
一切好似是幻觉。
昭元帝微微眯眼——夜凉如水,锦灯明灿,繁花在身边飞得灿烂,仿佛永不知疲倦——这般似梦似幻的长夜,神秘诡异的迷阁亭台,出现什么样的幻觉,都是不足为奇的。
桃花在继续飘飞着,染上了他的眼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有何不同?”
无翳公子的笑语听起来有些恍惚,好似隔得很远,很远了——
“因为这颗桃子,不仅美味可食,而且……”
“它可以解除你目前的危机。”
最后一句,好似让自己心头一震,却也无力去分辨——眼前一阵迷眩,整个人好似彻底放松下来。
“桃花酿后劲十足……你,大概是醉了吧。”
耳边笑声越发模糊微弱,昭元帝靠在石桌之侧,陷入了香甜的酣梦之中。
纤长雪白的手掌抚过他的额头,似笑语,似叹息——
“真是辛苦了……”
“借你身上龙气之力,这颗桃核,即将萌发了。”
昭元帝天明回归时,宫中已是稍稍恢复了平静。
这种平静,初始有些刻意躲闪,在周围宫人亲眼目睹了昭元帝镇定自若的举止后,略微显出些轻松平和。
但宫外却已闹得沸反盈天。
芸芸众生对“天”之一字,总是抱着盲目的敬畏——出现日蚀已是大凶,血光照空已有整整一日,百姓心中已是惊骇欲狂,形形色色的流言如火如荼的流传开来。
听说,今上好杀失德……
听说,今年数犯克煞,将有血光之灾!
听说,这天都地下冤魂作祟,这才让太阳变成血色……
种种荒诞离奇,在目睹头顶血日后,全数显得有些真实了——全城百姓好似身在梦中,短暂的猜测过后,好似有极为紧绷惊悚的氛围萦绕城中,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都快喘息不能了。
“是皇帝失德触怒了老天,我等百姓真是无辜啊!”
“听说古时候出现这种大凶之兆,皇帝是该退位称罪的——如果他赖着不走,是会连累我们全城人的!”
流言好似自然而然被添油加醋,有意无意间朝着对诡异不利的方向而去,虽然有臣子听到惊骇无比,却也不敢据实以告。
奏折雪片一般的飞入宫中,昭元帝却是根本不理,他拿了手中桃子端详了一天,直到天明晨起,才开始慢慢剥皮品尝。
伺候起居的宫人连忙上前代劳,却被他语气坚决的喝退——微微粗糙的手指下,水汪汪汁水闪着诱人的甜光。
他大口咬下,完全没有品尝珍贵之物的自觉——下一刻,嘴里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