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汉-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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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眼中,曾独创《凉州词》的董俷,显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董俷只能愧而受之……
王买笑呵呵的说:“主公或许还不知道,数月前北海国举办经筵,评定出当今文坛七位雄才,主公非但名列其中,更为榜首。即便是曹孟德,亦认为他的文才与主公相比,相差甚远。”
董俷一口酒喷出来,愕然的看着王买。
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这件事,这些时日来,一直躲在河东清闲,除了荆州之战让他上心之外,其余的事情,一概是不闻不问。至于东海郡举办经筵的事情,董俷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这一场发生在泰平二年,亦建安六年(即公元201年)的经筵,于士林而言,是一场非常盛大的事情。其发起人,就是有六经博士之称,被誉为三君之首的郑玄郑康成,规模很隆重。
郑玄出生于顺帝永建二年(公元127年),少有学名,与李膺等人交好,被称之为经学大家。
此人的声誉之隆,在中平元年时,黄巾之乱爆发。黄巾贼过郑玄所居处,全部偃旗息鼓,不敢有丝毫的不敬。黄巾之乱后,郑玄颠簸流离,最后定居在北海国,每日讲学论经,也算安逸。
不过,也许真的是应了那句古话,天有不测风云。
郑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郑益恩,在建安元年时,被孔融举荐为孝廉,出任乐安令。
本来,这郑益恩是可以赴许昌为郎。
但因为不忍远离老迈的父亲,所以上疏请居于青州。乐安(今山东东营广饶)是乐安国的治所。曾经是春秋战国时期一代兵法大家孙武的故里,位于大河以东,时水之畔,颇为富饶。
这里距离北海国不算太远,郑益恩也可以经常回家探望老父,求教学问。
本来是一件大好的事情,青州自曹操占领后,也一直是非常的安稳,未曾有过什么战事。
可就在去年,袁绍出兵攻打青州。
平原郡失陷之后,高览率军渡河而战,袭击乐安国。按照青州牧程昱的主张,行坚壁清野的战术。所选择的决战之地,却是在乐安国以东的巨定泽。所以乐安国的百姓,必须撤离。
高览来的很快,使得百姓无法全部撤离。
如果这时候郑益恩离开,也不会有问题。但郑益恩自幼得父亲教导,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竟然领着乐安国郡兵,于时水之畔阻击高览所部。一场血战,百姓得以离开,郑益恩却战死。
郑玄老来丧子,悲痛莫名。
时已七十四岁高龄,闻噩耗之后,就一病不起。
至开春后,郑玄身体渐渐康复,毕竟郑益恩虽走,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小孙子郑同作伴。
没想到,有一天郑玄做梦,梦到了孔仲尼对他说:“起,起……去年岁在辰,今年岁在巴。”
按照历法,这一年是辛巳年,去年是庚辰年。庚辰为龙,辛巳为蛇。按照旧说,龙蛇之年,对圣贤皆有不利。所以醒来之后,郑玄就对孙子郑同说:“我当不久于人世,欲开经筵。”
郑玄讲经,那是一件大事。
就连曹操都放下正在进行的青州战事,带着身边文臣,前来北海国参加。
于经筵之间隙,士人们就开始评论当今的文坛巨子。许多人拿出自己的作品,请求郑玄评点,曹操也不例外,将他在大伾山所做的短歌行,奉与郑玄,请求郑玄为他点评一二。
这郑玄的点评,就如同当年许劭的月旦评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老头的兴致也非常高涨,于是就一个一个的评点,对曹操的《短歌行》,评价也是非常的高。
可曹操,却兴起了比试的心思。
把董俷那天在大伾山所做的《短歌行》,也拿将出来。
郑玄读罢之后,呆呆的看着曹操,言:“济苍生,安黎元者,非孟德公,何人可当之?此诗雄瑰,孟德当因此,而开创出文坛的新格局。今日诸诗词,尤以孟德之《短歌行》莫属!”
换个人,肯定是心安理得。
可曹操是何等人物,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说:“郑师差矣,这首诗词非操所做,而是出自他人之口。”
士人们闻听,顿时感到好奇。
这可是郑大师钦点的第一名,究竟是那位大贤,竟有此文采?
曹操回答说:“做此诗词者,却是那凉州鄙夫……董俷董西平。”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但曹操何等人物,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杂念。
“数月前,我与董俷于大伾山青梅煮酒,我做短歌行四言句,董西平以短歌行五言句和之。我甚爱西平之才学,加之文辞华美,构思奇特,而其势……更雄瑰豪壮,不觉记在心中。”
郑玄闻听,竟忍不住连声道:“鄙夫焉能如此……鄙夫焉能如此?”
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而是一种赞誉。意思是说:那个粗鲁的家伙,居然有如此才华吗?
董俷听王买说完,亦不禁有啼笑皆非的感受。
王买笑道:“后来参加经筵的士子,评定出七位才华横溢的才子,主公因郑公一语,而排名第一。又因北海国为曹操治下,所以把主公七人,称作建安七子。末将还要在此恭喜主公。”
董俷已经麻木了!
建安七子?
哈,我居然成了建安七子之一,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四人说了一些闲杂事情后,将话题转向了正题。法正把这两年长安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而后不免有些担忧的说:“圣上如今崇佛,却在长安城内,兴建了许多佛寺。而那图澄,更是广收信徒,兴建庙宇,宣称圣上是佛陀转世,他乃佛门护法天尊,大有重蹈当年太平道之乱的苗头啊。”
董俷闻听,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圣上如何说?”
“皇上如今埋首佛经,很少参与政事。自从夏侯兰之败后,他将政务尽数交还给了承明殿处理,整日呆在未央宫佛堂之中,偶尔会去清凉寺参悟佛法……据说连那月美人,也甚少见到他。”
董俷轻声道:“也就是说,皇上可能不知道图澄所为?”
法正轻轻点头。
这不禁让董俷长出一口气,至少无需和刘辨正面冲突。
只是,这佛事兴起,却是一件不好的苗头。听法正所言的图澄,倒是颇有几分张角的影子。
董俷不由得,向贾诩看去。
贾诩一笑,“主公不是说过,堵不如疏。这宗教之事,既然堵不住,主公何不立一教,与这佛事抗衡。我听说,那汉中王张鲁,也颇有玄妙……当年他在汉中立五斗米教,也是成绩斐然。主公如今不想和皇上正面冲突,那么不妨把张鲁拉出来,想必他对此一定会有兴趣。”
董俷一蹙眉,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军师所言极是,堵不如疏,正该如此……对了,我突然想起了几个人,若能与张鲁联手,想必佛教当不足为虑。王买,你为我查一下……左慈,于吉这两个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把这两人给我请过来。左慈常在何处我不知道,但那于吉,似乎是在江东,不妨留意。只要能找到于吉,左慈也就不远了……你别看我,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不知道字。”
王买挠挠头,“末将当尽力而为。”
这时候,法正却轻声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主公是否听说了?”
“什么事?”
法正犹豫了一下之后,“那夏侯兰……在三个月之前,于府中悬梁自尽……他,自杀了!”
董俷一下子呆住了……
……
注:关于董俷所做的《短歌行》,作者实际上是诗仙李白。
第四三二章 雄主邪?
对于夏侯兰这个人,董俷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感觉。
此人执拗,有些时候执拗的让他很恶心。但有些时候,董俷也很佩服,佩服夏侯兰的风骨。
一直以来,刘辨名义上虽是主上,但实际上谁都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董俷。
许多人,甚至包括和夏侯兰一起投靠刘辨的羊续,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也向董俷低头。
唯有夏侯兰,始终站在刘辨的身边,竭尽所能的想要让刘辨成为长安的真正主人。
为此,他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为此,他在长安没有什么朋友;为此……他至今未曾成亲。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你可以去烦他,讨厌他,但是却不能不发自内心的去尊重他。
所以董俷会在发现了联军的诡计之后,不顾一切的要去挽救夏侯兰。
嘴巴上说的好听,是为刘辨争一口气运。但董俷的心里却清楚,他是因为夏侯兰才如此做。
不管怎么样,董俷始终希望刘辨能真正的站起来,夏侯兰能守护在刘辨的身边。
于夏侯兰相比,董俷虽然自认是刘辨的保护者,可实际上他知道,那种种之中亦有私心作祟。这一点董俷不愿意承认,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夏侯兰对刘辨的忠诚,不带丝毫的杂念。
可现在,这么一个执拗的人,却死了!
董俷觉得这酒水突然间变得没有滋味,呆呆的坐在桌旁,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出口。
“可知否,他为何要自杀?”
贾诩却在这时候放下了酒杯,摆摆手示意法正和王买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董俷和贾诩两人。贾诩为董俷满上了一杯酒,轻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
贾诩点点头,“自夏侯兰兵败之后,就囚居杜邮堡……我知道,非主公如此安排,而是他自己前来。您知道,皇上并不想治夏侯兰的罪,可是夏侯兰自己却钻进了牛角尖,想不甚开。”
董俷奇道:“此话怎讲?”
“夏侯兰在杜邮堡被关押的时候,我曾假作囚徒,和他聊过几次。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私心处时常因偃师之败而感到自责。本来,我想就此解决了他。可是见他那样子,也着实有些踌躇……他后来对我说,他的罪是死罪,即便是主公宽恕了他,他自己也不能宽恕自己。”
董俷不禁一蹙眉,轻声道:“他未免想的太多了!”
贾诩一笑,“有道是慈不掌兵,夏侯兰为将或许还可以,但是为一方帅才,却差的太多。后来皇上亲至杜邮堡,将夏侯兰接了出去……我看他走的时候,似乎已经想开了。可没想到,数月后……夏侯兰却突然自杀。王买曾看了他的尸体,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破绽。”
董俷一直沉默。
可是在听贾诩说完这句话以后,猛然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贾诩。因为,他听出了些许端倪。
“军师的意思是……”
贾诩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肯定。不过内三曾回报来一个消息,主公与雒阳大战胶着时,月美人曾向皇上提出,请大月氏王派遣兵马,进入长安……不过当时皇上却非常震怒的拒绝了。”
内三,是督察院细作的代号。
凡以‘内’字为开头的细作,都是非常隐秘的角色。甚至连董俷都不知道,只贾诩掌握。
董俷奇道:“这个和夏侯兰的死,有甚关联?”
“主公且莫心焦,听我说完。”贾诩喝了一口酒,“夏侯兰自杀前,据他府内细作报告,当晚曾有人前去拜访过他。只是那人行踪诡谲,无法追查……细作说,夏侯兰曾与那人激烈争吵。”
“哦?”
董俷轻轻的搓着面颊,那硬邦邦的胡须,如同钢针一样在掌心摩挲,让他越发的冷静。
“细作说,他曾隐隐约约听到,夏侯兰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不甚真切,似与西域有关。”
西域……
董俷细目眯成了一条线,横眉微蹙。
表面上看去,他似乎没有反应。可是贾诩还是能觉察到,在他提到西域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