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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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正按着人头散发,每个人都在扯开嗓门吼叫,计点发出物资的小司马忙的个个都是满头大汗。隔着七八步,对方在说什么就已经听不清楚了。天气已经寒冷下来,就看见一团团人呵出的雾气在这大队大队的人马头顶盘旋,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王贵站在一堆粮食的上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粮食堆下面不断有来回事情的手下,他也扯开了嗓门儿大声发令,将一件件事情安排下去。
虽然没有上阵厮杀,这后勤补给的琐事也是繁杂劳累至极,更不用说萧言还交给了王贵一个总让他觉得提心吊胆的任务。营中还有一个阴阳怪气的赵良嗣在。这些日子下来,王木匠生生的瘦了一圈下来,嗓门儿也早就嘶哑了,只是在竭力支撑。
前方自己兄弟在浴血拼杀,自己在后路接应,再辛劳一些又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马料,都是精料,打成四方饼,都装在车子上头,油布带足了没有,可别遇雨弄湿了!萧宣赞领的是大宋骑军,大宋也就这么一支轻重骑兼备的骑军!马照料好了,才好厮杀。这些马料万分要紧,一个个都仔细了,出了一点岔子,回来俺们就不好见面!”
王贵正拉着一个军中司马仔细交代,就听见远处似乎传来了轻轻的骚动声音,接着这声浪就越来越大,前头已经出发的民夫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民夫不住翘脚前往,纷纷议论之声混杂在一起就起了浪头,嗡嗡的只是四下响动。后面续发的队伍走不了,带队的军官就朝前面跑,查问究竟,王贵对他们下了严令,这次物资是战前最重要一次补给,时间上抓得甚紧,耽误了就是说不清的干系。他们这些军官多是才收编的常胜军军中的,正是最为小心翼翼的时候。看到队伍突然乱起来,有的民夫不得前行还就地坐了下来,一个个都急得满脸通红。
他们这些军官朝前跑去看个究竟,前头的带队军官也朝后面跑回来,同样满脸通红的在那里手舞足蹈地比划。
“说是刘太尉的人马来了,要接管俺们这后路大营,军资不能朝萧宣赞那里送了,要直送刘太尉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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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面退回来的带队军官异口同声的在那里呼喊,王贵的头发都快站起来了。前面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腾的一声从粮食堆上跳下来,带着身边亲卫分开挤的水泄不通的民夫就朝前跑。
这个时候已经听见马蹄声杂沓,更有沉重的军靴声散乱响起。就看见路中民夫们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路。道路当中,是几个跑得盔歪甲斜的将领,带着上千士卒正赶过来,看旗号,正是环庆军刘延庆麾下。
这一路他们似乎也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骑马的军官好歹还能撑得住,这些跟着步下赶来的士卒一个个都遭了大罪,全身都又是泥又是水的。眼见的终于到了地头,路边已经纷纷地坐倒了一片,一个个骂声连天,跟在前头几名将领身后的,不过只剩下寥寥百十人,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贵迎了上去,张开双臂拦着当先一名将领,涨红了脸大声喊道:“这是干什么?误了军机,谁担当得起?凭什么不让俺们给萧宣赞补运军资,反而要送到刘太尉营中?”
当先将领勒住战马,横了王贵一眼,瞧见王贵身上的军官服色,骂了一句:“直娘贼,当俺们愿意吃这趟辛苦?小二百里路,三天就跑了过来。真当俺们是牲口使唤!要不是你们那个鸟萧宣赞,俺们现在翘着脚在大营里头睡入娘的大头觉!…………你是何人?”
王贵吸口气稳住了心神,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这军令当中和他们毫不相干的刘延庆所部居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萧言胆大包天他自然是知道,这次又不知道闹出了多大的乱子!
他看着那个脸色难着至极的将领,大声道:“俺是神武常胜军后路司马,副都虞侯使王贵!俺们萧宣赞节制前军,宣帅军令和刘太尉不相统属,刘太尉凭什么管到俺们这里,还要俺们这后路大营不要向萧宣赞输送军资?耽误了复燕大局,就是刘太尉,也吃罪不起!”
那将领冷笑一声,跳下马来,落地之际,又骂了一句:“囚攮的,这腿直不是自己的了!”骂完这句话之后,他才满脸怒意地用马鞭指着王贵的鼻子:“好,俺就找你说话!什么克服燕京,你家那鸟萧宣赞,现在带着人马朝北面跑了,绕着燕京跑了一个大圈子,倒是在离高粱河战地越来越远!宣帅那么赏识他,他却不识抬举,放着功绩不要去撒这头疯,还害俺们吃足了辛苦!既然他不肯打仗,俺们大宋的军资,干嘛给这个南归的辽狗官儿?还不知道他是哪门子的鞑子胡虏!现在俺就奉着刘太尉的钧令,这里就归俺管着了,这些东西,都朝刘太尉的大营送去!你这厮要是识抬举,说不定还能保着这个鸟都虞侯的官衔,要是还抱着那个鸟宣赞的腿,俺这就收拾了你!”
那将官口气极大,听着他已经出言威胁,后面几个跟随的将领一抬手,几十名环庆军士卒顿时围了上来,刀枪齐举,只是朝王贵比划。要不是实在累瘫了大队人马,只怕围上来的人更多。不过这些士卒虽然没有起身,也坐在地上冲着王贵大声叫骂,什么词儿都叫出口了,大宋陕西诸路骂人的乡谈,一时间给王贵听了个齐全。
在王贵身边,自然他麾下的神武常胜军士卒居多,可是他们是降卒,正是最为小心翼翼的时候。来的人戴着的是大宋刘太尉的大帽子,这次北伐的诸军统帅。一时间大家都不敢上前遮护王贵,倒是王贵身边不多的那些胜捷军亲卫,萧言特意留下一点给王贵的,都挺身而前,纷纷抽刀拔剑。
他们这些胜捷军是童贯亲军,向来跋扈惯了的。不要说来人只是刘延庆手下,就算是刘延庆亲至,他们也未必给面子。
当先一个胜捷军小军官的佩剑明晃晃地指着那领头将领的鼻子:“放你娘的屁!你们敢动一下试试?爪子给你剁下来!打仗的时候你们环庆军要不就是望风崩溃,要不就是逃得飞快,倒是俺们胜捷军在雄州给你们擦屁股!现在萧宣赞风头劲了,又来这么一出!哪里来的哪里去,夹紧屁眼给俺掉头朝北,回刘延庆那里哭去!”
十几名胜捷军亲卫一起动作,气势极壮。他们都是当年童贯亲自挑选出来的高大汉子,衣甲服色都极其鲜明。这环庆军将领自然认得清楚,知道这些家伙不好惹,当时气势就朝下一挫,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冷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来硬的还是怎么样。
王贵站在那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萧宣赞朝北去了?去干什么?为什么放下燕京不要?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
他却不知道,在萧言和刘延庆破脸之后,刘延庆第一时间就隔绝了萧言和后路的消息。而萧言也向北之心似箭,根本没时间和刘延庆扯这个皮。收拢全军,就大举向北,直奔古北口女真大军南下方向而去。
此去是挽天倾,已经义无反顾。如果战胜女真,有的是时间和刘延庆慢慢打官司,现在扯皮,只有败无胜。而且他也实在没有这个时间去和刘延庆纠缠了!
所以到这个时候,王贵都不知道萧言已经举全军北向。而他的兄弟岳飞,已经在古北口迭经血战!
这个时候,王贵只能想到,这份家当,是萧言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他的后路大营,是萧言和自己几位兄弟向前战守的依托,他绝不能将这份家当,交到别人的手中!
他猛地转头,朝着向这里默默观望的神武常胜军的军官们大声呼喝:“宣帅钧令,萧宣赞节制前军,俺们不受刘太尉节制!断绝萧宣赞接济,此乃乱命!大家都是萧宣赞一手从易州救下来的,更是他亲手收编为大宋官军,腹饱衣暖,都是萧宣赞所赐,大家是萧宣赞的亲军!萧宣赞荣,自然成就大家将来的身家地位,萧宣赞损,大家又变成了那支无依无靠的常胜军!现在听俺军令,护住军资,将这些奉乱命而来的兵马赶回去!将来如何,俺们到宣帅那里打这场官司去!”
他一声呼喝,震动了那些常胜军军官。大宋西军和他们绝不是一路,这些大宋正牌主力军,有多么瞧不起他们这些降军,每个人都心中有数。王贵说得不错,他们要在大宋立足,还真的只能依靠那个萧言!更不用说萧言在易州一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了。现在大家守着这后路大营,也算安稳。要是轻轻给这些环庆军接过了后路大营的大权,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得用,会不会转眼之间就被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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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常胜军军官唿哨一声,顿时人人动作,夹杂在民夫队伍担任护送的神武常胜军士卒都猬集过来,人人刀枪出鞘,在军官带领下朝着散出道路上的环庆军逼了过去。那些环庆军士卒仓皇的从地上跳起,也都握紧了兵刃。周围民夫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音,朝后面更退开了一些,却不散开,只是看着这两支大宋军马刀枪相向。
环庆军赶了这么远的路,已经疲惫至极,不成队列,再加上也根本没做什么动武准备。神武常胜军人数远远超过他们,顿时就将他们围住。那些胜捷军亲卫,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以前闹出什么乱子,不是王禀,就是童贯给他们撑腰。这些日子跟着萧言,也是站惯了上风头,连辽人四军大王萧干都是不放在眼中的,现在又是全然的理直气壮。童贯的钧令,两军互不统属,刘延庆凭什么自说自话地隔绝后路大营和萧言的交通,还要接手这里?一个个只是冲在最前头,带着神武常胜军的士卒只是将环庆军朝里面逼,嘴里还断不了大呼小叫。
“直娘贼,俺们眼里什么时候有过你们环庆军?居然敢骑到俺们脖子上面拉屎?”
“几万辽人铁骑,老爷俺也是说冲就冲,你们几个厮鸟,敢朝老爷我拔刀?”
“都拿下来,赤条条捆上,丢给刘延庆,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打仗不成,逃跑在行,争权夺利也是一流!少了这厮在,燕京俺们包打了!”
刀枪并举之间,那些环庆军士卒都仓皇后退,猬集成一团。那几个领军将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个时候却不敢发作,一边按着佩剑后退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王都虞侯,你切莫作乱!俺们奉着的是刘太尉钧令,不是存心来找萧宣赞麻烦!上头神仙打架,俺们静候宣帅公断就是,何必伤了和气?”
周围围观的民夫,已经是人山人海,看到环庆军窘迫模样,都是拍掌跺脚欢呼。环庆军名声在大宋很有点那个,这支军马在陕西诸路当中也不算差到哪里去,只是平江南方腊一役,军纪大坏。但凡军纪一坏,军心就散,再也不会能战到哪里去。
此次北伐,环庆军跑得飞快,一路逃到了河间府左近,干犯军纪,骚扰百姓的事情也少不了。这些民夫都是河北诸路土著,自然也知道环庆军的名声。看到这些环庆军人马吃瘪,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
嘈杂声中,王贵推开身边亲卫上前,拼命挥手:“都住了!俺们只是要守住这后路大营,给萧宣赞补给军资,不是和环庆军火并的!大家都住了!”
听到王贵大呼,那十几个胜捷军亲卫才悻悻地停了动作。他们不进逼,那些神武常胜军士卒自然也不为己甚,只是站定了犹自举着刀枪,环逼着猬集成一团的上千环庆军士卒。
王贵转头,看着脸色发灰的那领头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