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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九歌 by 米兰lady-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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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阳君点点头,低声道:“公子祺与桑洛通,致桑洛有孕。芑王窥破二人私情,怒急攻心之下决定传位于公子徵……芑相公布的诏书,是真的。” 
“这么说,”子暾苦笑,“她是愿意的?” 
莘阳君未答,但说:“公子祺俊美倜傥,且善于辞令,桑洛受其引诱亦很正常。” 
子暾抬首,凝视莘阳君,见他神色如常波澜不兴,忽然暴怒,拍案而起:“你是知道的!你早就料到了,甚至,这是你一手安排的?” 
“大王!”莘阳君忽地冷喝一声,语气严厉。子暾一愣,见他双目幽深,探不见底,眉间依然舒展,却是一副含威不露的样子,顿时便觉气馁。 
“大王,”莘阳君再唤一声,但已回复以往温和的音调,“若非芑王好色,公子祺无德,我们也等不到如此良机。这是天意,天佑吾王。” 
一掠前襟跪下,顿首再拜:“请大王下旨,增兵讨伐公子祺。” 
“下旨?”子暾自嘲地笑笑,“何须子暾下旨。那讨伐的诏书叔父不是已经拟好了么?玉玺就在案上,你自取了印上便是。” 
樗国再派数万精兵直攻芑都,芑国经两位公子内讧之战已千疮百孔,一打之下便溃不成军。公子祺尚未正式登上国王宝座就已沦为丧家之犬,离宫逃窜,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芑国既灭,子暾欲接桑洛归国,请莘阳君遣使去迎,莘阳君答应,领旨后却一时未走。子暾便问:“叔父还有话说?” 
莘阳君欠身道:“臣请大王指示,桑洛腹中子该如何处置。” 
这点,倒是子暾没想到的。踟躇许久,还是如以往那样问莘阳君:“依叔父之见……” 
莘阳君干脆地打断他:“大王,桑洛所怀之子是芑国王室血脉,事关重大,臣不敢擅自作主。还请大王明示。” 
这是逼他决断了。子暾枯坐着与莘阳君对视,最后黯淡了两眸,叹道:“赐药。” 
莘阳君领命,再拜,欲离去,子暾却又唤住他,嘱咐:“让人配温和些的药,别伤了她。” 
话甫出口,目中泪已不禁滴落。 
莘阳君默然走近,引袖亲自为子暾将泪痕拭净,再道:“大王以后切不可再如此悲戚。你所有的泪,应在即位为王之前就已流尽。” 
子暾既期盼与桑洛重逢,却又怕再见到她。只觉自己愧对她,无颜见她,亦不敢奢望归来后的她还能用一清如水的眼眸看他,软语唤他“哥哥”。 
而她竟也没有归来。 
去迎她的使臣回来后伏地哭禀,说她已没入洺水之中。 
接她时,她态度亦很柔顺,安静地上车,一路上无喜无悲,惟神情有些恍惚。他们由水路返都,将近洺城时,使臣遵旨取出堕胎汤药请她饮。她怔忡着凝视汤药半晌,终于接过,一饮而尽。然后缓步走至舟头仰首看空中飞燕,唇边忽然绽出一缕浅淡笑意,并低声轻吟着什么。众人听得模糊,只能依稀辨出首句是“燕燕于飞”。还在竖耳欲听明白,却不料她猛地纵身一跃,自投入洺水中。那日水流湍急,虽有多名侍从入水相救,但皆无功而返,连她的尸身都未找到。 

灭芑,只是战争的开始。强敌有蚊蝇的嗅觉,一旦闻到兵戈挑开的血腥气息便会飞扑而来。趁樗初战罢,元气尚未恢复之时,北方大国勍挥师南下,目标直指洺城。此番他们动用了多少兵力无确切的说法,但据立于山巅观望过勍兵行军的人说,那是一副旌旗蔽日的景象,密集的战车开动时轴轴相碰,发出的声音融成一片,竟似闷雷碾过。 
勍兵渡江,在一些防守疏松的口岸登陆,开始了攻城掠地的杀戮。子暾急调大军应战,但情况颇不妙,勍兵骑着北地最高大的战马,手挽以强劲闻名的勍弓,飞箭如雨,刀剑如电,樗军难以抵抗,节节败退,眼睁睁看着他们踏碎一座座城池。 
子暾忧心忡忡,日以继夜地与群臣商议苦思对策,而这期间莘阳君却人影难觅,像是突然消失。 
待到子暾近乎崩溃时,终于有莘阳君的消息。他的一位家臣入宫,说莘阳君请大王出城与其狩猎。 
勍军都快兵临城下,而他尚有心思狩猎?子暾怒,但终究还是出城见他。 
面对子暾含怒的责问,莘阳君竟还微笑,关切地看看子暾,说:“大王这几日为国事操劳,憔悴多了。故臣请大王出城狩猎,以舒心解忧。” 
子暾冷道:“我此刻无心玩乐,叔父随我回宫,议退兵良策,方能为我解忧。” 
莘阳君但笑道:“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好歹也猎点飞禽带走罢。”举目一望,朝头顶云端指去,“大王,那里有一只鹫鹰,若大王射下来赐给臣,臣立即随大王回去。” 
子暾抬头一看,见那鹫鹰飞得高远,离地约千多尺,自己箭术虽好,但要射下来亦非易事。但叔父既已出言相请,自己也不便拒绝,还是命人取过弓箭,瞄准鹫鹰,引弓去射。 
一箭离弦,直朝鹫鹰飞去,惜距离确实太远,超出射程,强弩之末,连鹰身上一根羽翼都未触及。 
子暾略有些羞赧,脸微红了红。莘阳君却赞他:“大王箭术精绝,若非弓不称手,早已中的。”再回首朝身后示意,子暾听其后有辘辘车响,凝神看去,只见有人自山壁后推出一车,中有一奇怪的木甲装置,约一人高,下设踏板,上安有一类似强弩的物事,但要比寻常弓弩粗大许多。 
还在诧异间,又见一莘阳君门客站出,朝子暾深施一礼,再上车,足踏踏板,双手用力上拉弩,加以腰的力量,撑开后引箭上弦,再调整弓弩角度,瞄准鹫鹰,一按某处机关,箭矢射出,瞬间飞过千多尺,直透鹰身。 
地上侍从拾起坠地鹫鹰呈给子暾。子暾抚着其上箭矢连声惊叹,问莘阳君:“这木甲弓弩叫什么?” 
莘阳君答:“踏弩。射程最远可达一千五百余尺。” 
子暾叹道:“那是寻常弓箭的两倍了。” 
莘阳君颔首,笑道:“都说勍弓强劲,但比之踏弩又如何?” 
子暾恍然大悟:“原来叔父消失多日,是隐于此与门客研制踏弩以克勍?” 
莘阳君称是,子暾大喜:“叔父辛苦了。研制出踏弩无异于为国立下大功,我军有此武器助阵,何愁不能大破勍军!” 
莘阳君却摇了摇头,说:“有踏弩,尚不够。” 
子暾奇道:“那还缺什么?然则,叔父还有其它利器?” 
莘阳君带着他宁和的微笑,伸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他请子暾御驾亲征,自己也随行。到军营后,请子暾独居主帅营帐,自己却与最微贱的士卒共营帐、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行军时见士卒都自负行装与口粮,自己亦坚持亲裹赢粮,分其劳苦。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子暾惊异的事。 
与勍军交锋前夕,一位在前次战役中负伤的将领腿伤发作,痛得几欲晕厥,军医解开绷带一看,见伤口溃烂,需要清除其中污血脓水方可上药。 
莘阳君见医官迟疑便问原因,医官说脓血不易净除,需请人吮出。那伤口观之已令人作呕,且散发着恶臭,周遭众人一听便都下意识地后退,生恐医官请自己行此事。 
而莘阳君竟上前一步,淡然道:“让我来。” 
不顾那将领的推辞挣扎,他命人按住他,自己俯身,一口口地亲自把那些污浊的液体吸出,直至流出鲜红的净血。 
感动之极,那负伤的堂堂七尺男儿竟泣不成声,一旁惊呆了的士兵亦才缓过神,目泛泪光,纷纷朝莘阳君跪拜道谢。 
逐一将兵士扶起,又亲自为将领上完药,莘阳君才释然地笑笑,掸了掸衣上轻尘,回营歇息。 
翌日两军对垒,莘阳君把玉鼓槌递到子暾手中,示意他亲擂战鼓。子暾接过,立于城楼上连擂战鼓,鼓声冲天。 
樗国军士披犀甲,执吴戈,辅以踏弩,应着鼓声一个个奋勇争先,与敌拼杀,不惧首身离。空中箭矢如飞蝗,旌旗漫卷,战马嘶鸣,日月无光。 
那日勍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输给了樗军强劲的踏弩和不可思议的士气。 
大败勍军后,局势渐明朗,勍军日益败退,这场仗樗国是必胜了。子暾遂与莘阳君回国都,沿途百姓闻讯都赶来迎接跪拜,在如仪参拜子暾后,他们都会用最热烈的欢呼向莘阳君致意,不时还可以听见他们的感叹声:“那就是莘阳君!那就是爱民如子、身先士卒的云中君!” 
回到洺城的子暾变得很沉默,前方捷报频传,他却很少笑。一日,服侍他的宫人跑来禀告王太后:“不知为何,从昨天起大王就没说话,什么事都不做,只独坐着出神。” 
伏波亲去看他。见母亲来,子暾空茫的双目才有了一点亮光。 
“母后,你听说了莘阳君在军中为将领吮污血的事了么?”他涩涩地勉强笑着问。 
伏波颔首:“听说了。” 
“昨日,我在宫中遇见那受伤将领的母亲。”子暾继续说,“她是位厨娘,已在宫中服役多年。她看见我就奔来问我,她的儿子如今怎样了。不待我回答,她便哭起来,说,她知道,她儿子现在肯定已经死了。我便安慰她,说她儿子得莘阳君救治,伤势已大好,必会平安归来的。可她哭得越发厉害……她说……她说……” 
子暾忽然露出惶然神色,微喘着气,一时语滞。伏波拍拍他肩,鼓励他说下去。 
深吸一口气,子暾才又说:“她说,就是这样,她儿子才必死无疑。她的丈夫曾是护卫莘阳君的侍卫,多年前与莘阳君狩猎时为毒蛇所伤,莘阳君当即便亲自为他吮吸毒血,并裂素袍为他包扎。后来有人行刺莘阳君,这名侍卫便挺身为他挡了一剑,以命相报……” 
伏波不禁微怔,复又意味深长地叹息:“原来是这样。” 
“所以,”子暾道,“厨娘说,当年莘阳君为她丈夫吮毒血,她丈夫甘愿为他赴死,而今莘阳君又为她儿子吮伤口,故她儿子必将战不还踵,杀敌而不惜命。”

八、礼魂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九歌·礼魂》 

子暾看着母亲,目光迷惘而悲伤:“我不明白,何以叔父会在谆谆教导我学做尧舜那样圣君的同时,又让我见识如此肮脏的权谋之术。” 
“这并不自相矛盾。”伏波若无其事地笑笑,问:“你以为尧舜禹等圣君如何得掌君权,又是如何治国平天下?” 
子暾更是困惑,反问道:“不是因他们贤德仁爱,才受万民拥护,进而得前任君主重用,甚至禅让的么?” 
“禅让,只是一个篡位与被篡位事件的幌子。”伏波收敛笑意,神色变得凝重,“例如尧,他本意必是要传位于儿子丹朱的,重用舜,是因为他有才能,又有圣人般的名声……”说到“圣人般的名声”时,顿了顿,略看儿子一眼,子暾目光与她相触,亦会意,知道他们想起了同一个人。 
伏波续道:“尧把两个女儿嫁给舜,并授他权柄,亦有笼络他,让他将来安心辅佐丹朱的意思。惜这权柄授得过早,过重,待尧惊觉时,舜已成了架于他颈边的利剑。于是,尧在他胁迫之下,不得不传旨天下,按舜给他设计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宣布传位于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  
“不,不会!”子暾摆首,“舜仁厚孝义,虽屡次受盲父、继母与异母弟所害仍不改初衷,宽厚待人。如此贤德之人不可能做出挟君篡位的事。” 
“你读史,见舜一家的行径,不觉得奇怪么?”伏波不由冷笑,“除了他一人是圣人,他的盲父、继母与异母弟象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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