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9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随手从路边拣过一个小石块,不顾清遥的大声喝阻,飞奔回他的身畔,扶着摇摇欲坠的清遥躯体,将那石块狠狠砸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闪身避过我的石块,剑气如冰雪翻滚,直袭向我面前。东方清遥断喝一声,早已秃掉的伞柄狠狠挡向黑衣人的凌厉剑锋。
那所向披靡的宝剑,一剑从中斩断了伤痕累累的伞柄,迅速划向东方清遥。
血光溅开,温热的鲜血从东方清遥前胸喷涌而出!
我惨叫一声,抱住东方清遥,和他倒下的身体一起跪倒在地,跪倒在冷冷的泥泞上,灰黑的泥水顷刻浸透了东方清遥素白的衣衫,和他温热的流作一处。
东方清遥犹自推开我,恨恨道:“书儿,叫你快跑,为什么不跑?”
我用手疯狂去掩他向外喷涌鲜血的伤口,叫道:“清遥,清遥,我不想看到你死,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东方清遥满是鲜血的手抚上我的面颊,怜惜道:“我终究,还是保护不了你,书儿!”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头顶,眸中闪过祈求之色,叹道:“求你放过她吧,她只是个苦命的姑娘!”
我抬起头,黑衣人冷厉的宝剑,雪白如镜,正高高悬于我的头顶。这个人的眼中,亦正充斥着嗜血的兴奋,饶有趣味看着我们的垂死挣扎。
我的恐惧突然在瞬间消失,发出撕心裂肺的疯狂大笑,我高声笑道:“刺吧,刺吧!我也累了!我想歇一歇了!东方清遥,这一生,算是我欠你,我跟你到地底下去还情吧!”
东方清遥满眼俱是晶莹,叫道:“书儿,你不欠我,你不欠我,你要活着,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黑衣人笑道:“好一对痴男怨女!我且送你们一程!”
他的剑扬起,冰凉明亮的死亡光泽照耀了夜空。
我伏在东方清遥身上,只看住清遥越来越苍白的面容,狠狠按压着他的伤口,咧着嘴,不知是笑,还是哭,但神志却在这一刻分外清明。
在这大唐多活的三年,纵是悲伤多于快乐,到底已是多赚来的生命,算是老天眷顾了,何必求得太多?何况连纥干承基都不想求生,我继续活着,又为了谁?
我前方的路,就如这越来越近的黑夜,走也走不完的黑夜!
清遥,清遥,生无可恋,我们就结伴走吧,至少我们都不孤单!
我轻轻吻着清遥的面颊,唤道:“清遥,清遥……”
清遥素来柔情如水的眸子,已经黯淡无光,他嘴唇轻轻蠕动着最后的话语:“书儿,活下去,书儿……”
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似要将他剩余的力量全然转到我的身上来,却突然一下子松开,软软垂了下去。
他的眸子却依旧半睁着,幽幽潜隐着我泪容,不知是担心,还是爱怜,不肯阖起来。
我抱住他的头,用力搁到我的膝上,抚着他渐渐冰凉的面颊,笑道:“你要我活下去么?可我为什么要活下去?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在一起么?我们一起死去,不就再不会分开了么?”
我抬起头,看向那迟迟不落下的宝剑,大笑道:“怎么还不刺下来,为什么不刺下来?我不会难过的!我早知道太子的下场了!他这个月就会被废掉,两年后就会去陪他的称心公子!汉王活不过这个月,你们统统活不过这个月!”
我疯狂地癫笑着,挥舞着双手,冲着渐渐冷去的清遥笑道:“清遥,等等我!等等我!我不想报仇啦!我也不想救人啦!老天自己是有眼睛的,何必我多管闲事?哈哈,他们都注定了要死,很快就会死!哈哈,哈哈!命中注定!”
那黑衣人目中反闪过惊惧,又举起剑道:“疯女人!”一剑刺了下来,却为另一声低低竹哨声引住,慌忙将剑花一挽,剑尖已转了方向,“丁”的一声,打落了一支银针。
幻影针弩!
我一扭头,苏勖已从外奔过来,后面跟着顿珠、贡布等人和来自梅园的一批高手。那群高手的最后,是一个娇弱的美貌女子,倚着院门茫然瞪着我们,我,和我怀里死去的清遥,双手无力抠着门,却终究支持不住,慢慢软倒下来,泪花如飞雨倾下,正是我的二姐容画儿。
我枉自明晓古史,又懂八卦阴阳之术,竟远不如她。
她居然早先就能在梦中预见今日这一幕,这到底是她用情太深,还是老天的提前警示?
黑衣人待要再杀我时,苏勖等已经冲上前去,叫道:“赵师政,还不束手就擒么?”
苏勖认出了这个人,原来就是太子府中与纥干承基齐名的剑客赵师政。
赵师政便是想走时,已是不及,不仅苏勖带来的人,连原先被赵师政淫威震慑住不敢露面的两三名书苑侍卫也冲了出来,一齐向赵师政挥舞兵器。
而这时雨又大了起来,瓢泼而下,如瀑般倾倒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森然恐怖的夜空,深不可测,又似近在咫尺,随时要向我们临头压来。
我却不觉得害怕,只是大笑着,紧紧抱住死去的清遥大笑。
哗啦啦的雨声虽大,亦掩不住我疯狂的大笑和尖锐的吟唱:
“华山畿!
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白玛奔过来拉我,我只拖着清遥的躯体,爬在泥泞之中,冲着疯狂砸向我的雨点,阴暗倒扣黑锅的老天,疯狂地笑,歇斯底里地狂笑,一直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与满头满脸的雨水混作一道,肆意冲刷着满地的血迹,最爱我的清遥的血迹。
“华山畿!
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我继续吟唱,疯狂地大笑着吟唱,天地之间,似从宇宙洪荒起,只就有我一个人,疯狂不羁地在旷野里奔跑,奔跑。觉不出痛,觉不出冷,觉不出伤,胸口似有把烈火在焚烧着,焚烧,直要将我烧化,烤熔,化作粉,化作灰,飘荡到不可知的宇宙之中。
“小姐!小姐!镇定下来,镇定啊!”白玛放声哭叫着,紧紧抱住我,用力拍我的肩双手俱在颤抖。
我看她一眼,嗓子口一甜,突然一大口鲜红的物事,直喷出来,喷在清遥的被鲜血染透的衣衫之上,溶作一片;而大腿之上,依稀有温烫的液体慢慢溢出,很快被雨水浸没,化作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凉。
我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似有些不甘心般,最后看了一眼无底的夜空,神思慢慢恍惚。天空里的黑暗,如扭曲的怪兽一般,从四周向我挤压下来,挤得我发出惨痛的一声大叫,便全然沉入了那茫无边际的黑暗。
第二结局:第五十三章 暗夜行
黑暗里,再无人指引我的道路。更多精我在这空空落落的黑暗里,摸索着往前行走着,脚下高高低低,不时将我绊上一跤,我伏在地上,感觉到那地面的坎坷冰凉,却瞧不见这坎坷的地面延伸到何方。
黑暗!
黑暗!
无底的黑暗!
我倔强地一次次爬起,战战兢兢继续往前面摸索。
也许前面就是一堵墙,也许前面就有一束光,也许前面就有一个人……
前面的人,会是在黄泉路上等我的清遥吗?
我心头撕裂般疼痛着,但提起手来,却摸不到自己的脸,更触不着脸上的泪水。
“清遥!清遥!”我大叫,声音哽咽着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你在哪里?”
除了悠远的回声,这可怕的黑暗寂静如死。
这里就是阴间么?可阴间至少该有鬼魂游荡,为何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哭着,继续向前行走,行走,行向那不知在何处的黑暗的边际。
“书儿!书儿!”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人远远叫着我,声音好熟悉,却怎么也听不出是谁来。我迟疑了一下,睁大眼睛四处寻找着每一处可能发出声音角落,终于发现远远的,似有隐隐的淡淡光芒,正从某处透出。
我抬起脚来,另一个方向,却有灯光一闪。
那微微明灭的灯,离我却近得多了。我窒了一下,突然大叫道:“等等我!等等我!”
我不顾脚下高低不平的路面,连跌带爬,往那灯光处撞去。
灯光停住了,顿在那里,似在等着我一般。
接近那灯光时,有温柔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熟悉的声音,梦一般在耳边回响:“书儿,我不是说,你要活下去么?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抬起头,一眼瞥见清遥熟悉的面庞掩在灯光之中,温柔向我凝望。前方提着灯的,却是个看不真面目的黑影,正不耐烦地叹气道:“快走了,前面的路还远着呢!”
清遥笑了笑道:“书儿,听见了么?前面的路,还远着呢!纥干承基在等着你,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心中阵阵绞痛,流泪道:“他么?自己在求死不求活,谁又救得了他?不如我先到地府里等着他,再和他伴作一处,做对鬼夫妻还他恩情好了!”
那提着灯笼的混沌黑影冷笑道:“入了地府,自然各按各的缘份造化进入六道轮回,都想着到地府里一家团聚,地府岂不是早已人满为患了?”
东方清遥柔声道:“好书儿,你快回去,纥干承基年纪轻轻,阳寿未尽,不会死的。你既然真的喜欢他,就该和他好好过上一世,也就不枉我护你一场了!”
我伏到他的怀中,呜咽道:“你不也是年纪轻轻么?为什么就要死?你也回去吧,跟我一起回去!”
东方清遥拍了拍我的肩,轻轻道:“我是回不去啦!书儿这么能干,就代我回去吧,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儿,也好叫我放心呀!”
我只是摇头,牵着他的手,不肯走一步。
那团黑影不耐烦了,道:“别拉拉扯扯啦!白白耽误了我们赶路!”他的宽大黑袖一挥,我已如灰尘般被刮到半空,顺了那风,飘飘摇摇飞向远方。
最后的黑暗里,我听到清遥在温柔道别:“书儿,一定保重!”
我自己则继续呼唤着:“清遥,清遥……”而那点明灭的灯光愈来愈远,另一团刺目的白光刺痛我的眼膜……
“清遥,清遥……”我继续唤着,却听到了自己低不可闻的呻吟。
“小姐!小姐!你醒了么?你真的醒了么?”白玛欣喜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有水滴晶莹落到我的手背。
我竭力睁开眼,看到了白玛和桃夭模糊的脸,桃夭紧瞪着我,面颊几乎触到我的鼻子。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哦,我没死么?”
白玛流泪握着我的手,道:“你不会死,不会死。大夫说,你退了烧,就能活下来!早上我见你烧得不厉害了,就知道你一定能活下来,一定能活下来!”
桃夭跳了起来,道:“我叫人去告诉老爷他们!老爷已经为小姐已经几天不曾阖眼了!”
我点点头,道:“父亲,有去看望二姐么?”
白玛垂头道:“嗯,老爷白天去看二小姐,晚上就会一直守着小姐你。昨晚我打瞌睡时,我听到他伏在你的床边,呜呜咽咽,哭得好伤心,可奇怪不知为什么总提我们公主的闺名?”
我心下却明白,文成公主李络络原与我的母亲梅络络同名,容锦城口中念的,必然是梅络络了。如果我死了,他必定觉得对不住我母亲,亦会怜惜我和母亲一般的薄命了。
我是薄命之人么?
我苦笑道:“我是不是昏睡了很久?”
白玛道:“可不是么,今天已经第七天了!”
我居然昏迷了六天六夜么?我叹着气,下意识有些紧张地抚向我的小腹,抚向那伴了我三个多月的小生命。但我几乎是惊悸地跳了起来,冷汗涔涔而下,刹那浸透了衣衫。
“小姐!小姐怎么了?”白玛刚从暖壶里倒了杯水要递给我,见我这样,手一抖将茶盏扔到一边地上,抱住我,焦急呼唤。
我摸着我平坦的肚子,喘不过气来,好久才挤住几个字来:“我的……孩子呢?”
白玛面色雪白,小心翼翼道:“他……他……小姐,你受了惊吓,又淋了雨,病得好重呢。这会子才好些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