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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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必?我又何苦?
可我,又能如何?如何在雨打风吹花残叶零的情路行走?
我靠着白玛号啕大哭,她的胸膛很温暖,却浸不温我似沉井底般深黯冰冷的心。
午后,雨才慢慢小下来了,顿珠来见我,面色有些沉凝。
我打起精神来,细问道:“情况如何?”
顿珠道:“贡布一直在苏勖家守着,我也在刑部打听着,太子那边,果然行动了,从昨晚开始,纥干公子的饭菜里给下过一次毒,又有个狱卒趁送饭之机暗算他。”
我笑道:“这么快?看来我那位吟容妹妹对我的情意真不是一般的深!”
顿珠亦是一笑,立刻敛住,继续道:“纥干公子很警觉,饭菜给扔了出去,而那个狱卒居然也是个绝顶高手,和纥干公子在牢中打了起来。本来纥干公子手脚带了镣铐,行动不便,很可能落败,但不知何故,那镣铐居然脱落了下来,结果那人反让纥干公子用铁镣勒死了。刚又听说有人假传圣旨,要将纥干公子带入内廷审问,幸亏苏勖大人识破,才没得逞。此时大牢内一片混乱,但看守增了一倍,太子再想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点点头,默默思忖着,紧握的手心里沁出汗来。纥干承基行走江湖多年,只要起了戒心,一般的毒药自是能辨识,并不用担心;太子知道纥干承基的身手,派去的杀手,身手显然不会与纥干承基相差太远,纥干承基的镣铐上多半已被苏勖等做了手脚,才能这般轻易反杀了对方;便是太子府还有甚么行动,有苏勖和苏勖背后的魏王暗中协助,目的也必然难以达到。只不知纥干承基经历几次险难,不知可曾对太子起反心?
“苏勖有说什么吗?”我见顿珠有些迟疑模样,慢慢坐到几前,端起茶盏,吹了吹漂浮着的茶叶,漫不经心般问道。
顿珠小心观望了我的神色,不见太大异样,才道:“苏大人说,他已经入牢中,将其中利害关系和纥干公子说了,劝纥干公子出首太子。”
顿珠顿住,又看我神情。
我眼皮跳了一跳,淡淡笑道:“他素常讲义气,只怕还是不肯。”
顿珠“嗯”了一声,道:“苏大人说,纥干承基迟疑了很久,回答了他一句话。”
“什么话?”我啜口茶,才问。
“宁可太子负我,我不负太子。”顿珠苦笑,慢慢说道。
宁可太子负我,我不负太子。我亦苦笑了。却不知这少年有这样的义气和担当,比曹孟德可强多了,不愧是剑客。自古以来,最负风骨的,除了名士,大概就是剑客了。
顿珠叹道:“小姐,看来你的反间之计,未必能成啊。”
我咬了咬唇,凝望黯沉的天空,飘飘洒洒零落着如丝的雨线,自语似的道:“哦,看来我在他的心里,也未必有多重哦!”
临分别时,他说:“我一定好端端回到你身边,看着你和孩子出世。”原来这亦是一句谎言。即使他的主人和弟兄背叛了他,他依然愿为他们死,而不愿为我活下去。
“华山畿!
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诗中的恋情,到底只在诗中而已。为我死,应该比为我活难多了吧!
我狠狠捏紧茶盏,嘴角泛起的幽凉笑意,亦如雨丝般在面容之上恍惚飘着。
顿珠迟疑道:“小姐,下面,咱们怎么办?苏大人说,齐王已死,纥干公子再不出首,处置他的旨意随时可能会下来呢。”
我垂下眼睑,漠然道:“咱们已经做了咱们该做的,下面如何,看他的命数好了。”
顿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了头告退,走到门口时又扭头说了一句:“小姐放心,这事,我们会继续盯着。”
懒得点头,也懒得摇头,我只看着盏中的茶叶在明黄的茶水里轻巧地浮沉着,但那纤薄无力的一片片,终究会沉到水底,深深的水底,将清香的茶水,逐渐渍成浊褐的苦水。
不知过了多久,顿珠早已无声退去,而桃夭却悄悄跑进来,小心看向我。
我抬头微笑道:“什么事,小夭?”
桃夭点点头,轻声道:“刚刚东方公子看到我,又问我你现在情况如何,方不方便来见你呢。”
我“哦”了一声,用冰凉的手抱住滚烫的茶盏,没有回答。
桃夭叹道:“其实东方公子已经有了二小姐和剪碧姐姐了,实在不该再烦你。对了,小姐,你什么时候可以把纥干哥哥救出来?”
我淡然道:“你纥干哥哥已经不需要人去救他了,他完全能自救。等你纥干哥哥自己想出来的时候,他就能出来。如果他不想出来,那我就没法子了。”
桃夭张口结舌,不解看我。
我不想解释,继续专注在我的古诗词上。但那手抄本的古诗,字眼俱如团团的乌黑墨汁般在眼前晃动,撞击着我的眼球,甚么诗情意境,却半点儿渗不到脑中。
卧室外有轻轻的叩门声,白玛探头瞧了一瞧,忙着一边去开门一边道:“小姐,东方公子来看你了!”
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东方清遥清逸的面容已经出现在眼前,除了清瘦些,已看不出狱中曾遭受的非人折磨了,但他的眉宇间,却似比以往蕴藉了更多的沉静安然。
我不得不站起来,将嘴角欠了欠,算是笑了笑,然后回避着他的柔和却深邃的目光,只盯着他月白的长袍,如流水般妥贴在颀长的躯体上,轻轻飘拂着流畅纯朴的线条。
东方清遥悠悠叹着气,温和之中,带着莫名的怅然和痛楚:“书儿,我们之间,真的已经陌生到让你不肯再看我一眼么?”
第二结局:第五十章 梦里情
我摇头不答,鞋面上绣的鸳鸯正用调皮的黑眼珠与我对视着,似在讥笑着,讥笑着我这凄楚无奈的小女子。
桃夭端来茶,微笑道:“二姑爷,喝茶!”
东方清遥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有事要和你家小姐出去谈谈。”
我怔了怔,手腕已被他紧紧握住,直拉向屋外。
相识那么久,他一向随顺我,从不曾违拗过半点我的意愿,突然这般坚决起来,却叫我吃了一惊,一时也不知云挣扎,由着他掌中的暖意一点点渗到我的手腕里,踉踉跄跄随他跑了出去。
一回头,桃夭正赶着要来拉我,白玛却用手拦住她,默默看我离去,泪光莹然,看不出是悲伤,还是希望。
园外,早备好了马车,清遥才将我扶上去,车夫便立时赶起了马,车轮在粘湿的石板路上辘辘向前滚去。
东方家的马车,和三年前一般的华丽舒适,而且很暖和,伴着刚熏过的檀香,唤起那曾经的熟稔感觉,丝丝翻涌过来,依稀如梦。
东方清遥依然紧紧将我的手包在手中,轻抿着薄薄的唇,忧伤地凝望着我。
我无力叹道:“二姐夫,你要带我去哪里?”
东方清遥目光瞬时变得凌厉而愤怒,叫我不敢直视:“书儿,你一定要将我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么?”
我闭上眼睛,清凉的泪水从灼烫的双颊如珠滚落。
东方清遥抬手为我拭去泪水,轻轻唤道:“书儿,书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又怎么才知道我的心?”
我摇着头,黯然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早就过去了。清遥,难道,你就不能,将以前的一切,当作一场梦么?”
东方清遥心痛地看着我,许久才沙哑道:“是一场梦么?那么梦也未免太长了,我至今都醒不过来呢。”
他的梦太长了么?那我的梦是不是也太长了?一觉醒来,我还能伴着我心爱的人,笑靥如花,漫步在柳絮飘飞的街心花园么?我将手肘支在膝上,掩住面孔,不想再回答。腹中结实的块垒,随着我弯曲下去的身子,压迫着附近其它的脏器,格外清晰地提醒着我它的存在,那个不属于清遥的鲜活小生命的存在。
东方清遥也不再说话,只是怜惜地将我长发拂了拂,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肩膀。身体恢复的清遥,手掌如三年前一样温暖,给抚在肩头,特别的舒适和安然。
而他的怀抱,亦曾如景谦的怀抱一般,叫我留连,甚至动了与他相守一世的愿望。我曾以为那是我触手可及的幸福,可这幸福,原来只是个美丽动人的泡沫,如何经得起人世无常的风吹雨打?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东方清遥的嗓子,依旧温柔得带着磁性一般,却有些沙哑:“书儿,看看吧,书苑到了!”
我下了车,当日的“书苑”匾额依然高挂着,只是原来崭新闪亮的质地,经了那几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些黯然褪色了,这匾额,亦如我这遍历风雨的容书儿么?
当年,我被东方清遥从江夏王府接到东方家这座别苑来,初下马车,东方清遥就告诉我,书苑之书,不是读书之书,而是书儿之书。
书儿离开那么多年,书苑,却还是书苑,书,亦是书儿之书么?
雨已歇了,我踏入书苑大门,一颗心却如正被暴雨倾打一般。一草一木,俱如我当日住着时一般,连紫薇花也如当初我离去时一样开得正好,凭别的花被风雨击打得残红零落,它依然妩媚地在枝条的最高处轻盈跳动,点点水珠,反增了它几许如青烟般的淡愁,别样一番娇妍风韵。
当日走时,已经可以从莲蓬里剥出粒粒的莲子来,此时正暮春初夏,荷花亦未及冒出尖头来,只有田田的荷叶铺了一池子的翠色,微风吹过,如绿浪一翻滚过去。一些荷叶支撑不住叶上蓄着的雨水,晶莹灿烂如白银般从叶边滑落,倾在池中。清脆地“哗啦”声声,伴着枝叶摇动声,微微的风声,点缀着这寂寞的院子。
东方清遥带着我转过几处山石,几道回廊,那临水而建的小榭,便是当日我住过好多时日的屋子了。屋门紧紧闭着,淡碧如水的窗纱和当日一般干净明丽,安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回归。我忽然有种回到大学母校般的激动和冲动,不待东方说话,已走上前,推开了门。
转过简单大方却清雅有致的厅堂,便是我的卧室了。三彩的陶俑舞女,阎姓画家的山水画,褚遂良的字,温和的龙舌香,一切依旧。连那蝶恋花的低垂帐幔,也和原来一样花枝轻盈,蝶儿欲飞。
妆台上依然整齐排着我当日用过的脂粉首饰,似可见得到当日那美丽自信的少女,正对镜拈花,嫣然而笑。
心已老,梦未醒,今夕何夕,情恨如癫,情痴如醉!
我已忍不住心中的哀伤和感动,扑倒在床上,抱着柔软的锦衾,无声而泣。熟悉的熏香,和淡淡的棉花味,松松在透过锦被包围着我。
东方清遥轻轻拍我的背,只是喉中已然哽咽:“傻子,傻子,其实你都记得的,是不是?你都记得我们当日一起时的快乐,一起时的幸福,一起时的动心,你都记得的,是不是?”
我记得,可一切已经过去,清遥,你不明白么?你真不明白么?我一直暗笑杨妃娘娘是棵不争气的凌霄花,我又何尝不是?我把清遥当成我的景谦那样爱着,感受着寂寞异世的熟悉温暖,却一直自私地利用着他,利用他一步步向我自己的目标进发,直到,直到我的美梦被汉王恶毒的践踏和蹂躏撕裂,我又放弃了他,同时放弃对于这个世界的期望。
我也看不起过容画儿,觉得她人品不堪,可她盼我救清遥时零落风中的孤寂,守护清遥时的清淡雨中身影,分明倾诉着她对于东方清遥无私深挚的感情。
清遥,如果说我曾爱你,那也只是一时的心动和感动,更多的,是我近乎卑鄙的依赖和利用!
东方清遥的手掌却从我的肩背慢慢游移下来,突然轻轻穿过锦被,转到我的小腹,覆住那已经颇为明显的隆起,我一窒,给烫着一般屏住了呼吸。
东方清遥却只温柔地抚摸着,就如狱中纥干承基那样轻柔关爱的抚摸。隔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