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白事知宾的那些年-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爹也和我们一起回了家。毕竟是大人,他再怎么难受,也能找到一千万种方法坚强起来,不像我这种小屁孩,只会胡乱冲人发脾气。
当夜,老爹下了些面条给一直没怎么吃过饭的高老头和张翠娥婆婆吃了,等他们睡下之后,又送孙叔叔出去,才回到家躺下。
我和老爹睡一张床,整夜,我都能听到他强忍着,又忍不住的轻微抽泣声。
张停雨的话却一直横亘在我心头。
你好意思呆在这?
我整夜未眠。
第二天,因为老爸还有工作,所以他并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医院。
高老头看着老爹的背影,告诉我这才是男子汉。人们长大以后,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了,他代表的是一个家庭,代表的这个家庭里的每一个人。他不能只为自己负责,他必须为这个家庭负责。他还得养家糊口,不能说伤心难过,就把所有担子都甩了。
鹅说你学学你爹,哭哭啼啼像个啥样。高老头说。
张翠娥婆婆点头表示同意,她拉着我手让我不要太伤心。
之后,高老头和张翠娥婆婆在这边住了几日便回去了,医院这边只有张停雨和老妈一直都在。
在医院里的这段日子,我经常能听到医生和老妈谈论奶奶的病情。奶奶现在靠着医院的这些仪器生存,倘若离开了这些,没人能保证她还能活多久。
老妈对医生说,钱不是问题。
医生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奶奶年纪大了,这一倒下,许多病都跟着来了。医生甚至都不敢动手术,他告诉我们,奶奶身体太虚弱,不适合手术。
在住院期间,奶奶偶尔有清醒那么一会的时候,那时候她还能勉强喊出我们的名字,不过也就如此了。
那期间还发生了许多事,奶奶因为病重,也抢救了几次。
在一个月之后,奶奶实在熬不下去了。
一开始我们每天晚上还能听到她哎哟哎哟的叫痛声,但过了几天,她连痛觉都没了。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并且为了不让病人死在医院,开始赶人。
我们做过无数次努力,但是完全没办法。医生死活不同意继续住院。
在病床前,我们拉着医生还想哀求一下,这时候,奶奶可能是清醒了一会儿,听到了我们说的话,只是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回去吧。
我和老妈泪如雨下。
老爹知道情况,带着菜刀怒火冲天的赶来,却被老妈和张停雨拦下。
后来老爸想把奶奶安置在城中,高老头拉住他,叹了口气,让他把奶奶送回乡下。
之后,奶奶在乡下渡过了生命的最后几天。
她走的很安静,那天我把她从屋里抱出来放在躺椅上晒太阳,然后出去了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他就去了。
没有遗言,也没有交代。
我甚至没有听到她最后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整个人都已经木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举办丧礼了。
丧礼的事情是高老头和张翠娥婆婆帮忙操办。
在丧礼上,我咬着牙一滴泪都没有流。因为奶奶曾经说过,在丧礼上流泪的话,会污了先生离去的路,那样他们不好走。
罗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火急火燎赶了过来,他一过来,整张脸都变了,问我有没有事。
我说没。
胖子看我不对劲,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别这样憋着。
我让他别管我。
之后胖子自来熟样的帮着高老头忙前忙后,这胖子有把子力气,一干事情办的仅仅有条。
高老头说不添乱的胖子还是挺可爱的。
胖子说:这时候了您还开玩笑。
高老头告诉他,奶奶这其实是喜丧。喜丧并不是说,病死了就不是喜丧。这病也分很多种的。奶奶这种明显就是自然生病,根本就不是那种暴毙而亡。人老了,身体机能下降,谁没两个病呢?
虽然走的痛苦,但她生前也没有什么心愿未了,这不算喜丧,什么才算喜丧?
高老头说,只是怕到时候不好上路。
爹妈问他是怎么回事。
高老头详细说了,我们这才知道,奶奶做七的日子里有撞七的时候,我们得去讨百家饭。
第三十二章 离开
百家饭,顾名思义,就是得找一百户人家讨饭。
说是讨饭,其实也不过是讨米而已。
因为老爹还要在丧礼上为来往宾客还礼,所以这事得我来做,期间胖子一直跟着我,他是怕我做傻事。
记得那时候我捧着碗,挨家挨户敲门讨米。奶奶生前在附近很有名,所以大家看到我,都会宽慰几句。
我那时候不敢开口道谢,怕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于是只能默默鞠躬表示感激。
最后讨足了百家米,高老头把这些米煮了,等奶奶下葬那天,让她带上好上路。
丧礼是由张翠娥婆婆主持的,张翠娥婆婆干起这老本行,表情变得一丝不苟,很难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情绪。高老头说,干他们这一行就得铁石心肠。我问他,那为什么昨天晚上婆婆会躲在厨房哭。
昨天晚上是奶奶走的第一夜。我晚上睡不着,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了张翠娥婆婆在里头哭。
高老头眼皮子一翻,说:你懂个屁。
之后直到奶奶下葬,做完七,我都呆在乡下,未曾离开。
期间胖子也一直陪着我,不过后来因为要开学了,实在没办法,他才先去了学校。
记得和奶奶做完七七之后,我和老爸老妈回到城里的家中。
老妈下厨做饭,老爸过去帮忙,我们边吃边聊,基本都从奶奶去世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后来一起看了会儿电视,便回房睡了。
我张着眼毫无睡意。后半夜,趁着爸妈睡着,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在桌上留下了字条,让他们别担心,随后一个人悄悄走了。
夜晚的城市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和路灯。
一路步行到了火车站,在24小时售票窗口里随意买了一张下一班快要进站的车票,便在候车室等待。
握着票,看着车票上陌生的地名,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车会什么时候到站,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这儿一段时间,因为张停雨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横亘在我心头:你好意思呆在这里?
这是我早已计划好的事。
后来上车、到站、下车,我望着面前这座陌生的城市,感觉他像一只巨兽,人来人往,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起初那几日非常难熬,我在城市里游荡了好多天,总算在一个类似城中村的破旧地方用非常低廉的租金租到了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屋子。
租金很便宜,不过也差不多花掉了我身上的所有钱。
后来为了找工作,我饿着肚子跑遍了本地的所有人才市场。最后总算找到一份做销售的活儿,主要是卖瓷砖。
那时候我真的是穷的叮当响,身上没几块钱,工资又不能立马领到,由于公司比较远还得留下车费。所以只能不吃早餐,每天早上从水龙头里强行灌一肚子水,然后坐车到公司上班。
好在的是,公司有包午餐,我还不至于饿死。
不过最难熬的是周末,因为双休,我连午饭都没得着落,只能买两个馒头放家里就着冷水对付两天。
最穷的时候为了省两个车费钱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还得四五点起来草草洗漱一下,走两个多小时到公司上班。然后晚上再步行两个多小时回家。
即便这样,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也得掐着时间打,生怕不小心说多了要多给几毛钱。
起先老爸还在电话那头暴躁如雷,不过渐渐的,知道我平安之后,也只能无奈同意。
记得是在快发工资那会儿,我身上是真的一毛钱都没了。那天晚上又饿得不行,于是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捡塑料瓶子,攒够两个馒头的塑料瓶子,就拿去卖了。想了想,明天就发工资了,干脆没买馒头,买了个包子。
在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里,我捧着包子边吃边哭,豆大的泪往下直落,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发了工资之后,生活才渐渐好转起来。
期间我一直有和爹妈打电话报平安,他们一开始也非常急切,但我一意孤行之下,他们也没辙,只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想到老妈在家里流泪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头一酸。
但日子总还得继续过。
有了工资之后,我第一次吃早餐。当地的早餐非常有特色,不管卖的什么东西,叫卖的时候嗓门都特别大。
吃过早餐,我在附近的小卖部给胖子打了个电话。
我在这头忐忑等着门房大爷喊胖子下来接电话,没多久,只听到那头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像是有什么非常笨重的东西在地上狂奔。
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吼:你他妈在哪里啊?
我支支吾吾没正面回答。
胖子在那边急了,骂骂咧咧,我也没太听清他说的啥。
随后胖子骂了五六分钟,总算冷静下来。我想说些什么,但发现根本张不开口,胖子在那边连珠炮似的问了好些个问题,都是些有的没的。我机械应答,完全搞不懂他问这些干啥,最后胖子说了保持联系便挂了电话我握着话筒愣了半晌,心说这家伙到底咋啦?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我吃了一惊。
一个礼拜之后,我早上起来吃早点,然后准备上班。一个身躯巨大的家伙从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拉住我:妈的,总算找到你了。
我愣住了,等看到那人长啥样的时候吓了一跳。
罗胖子这厮不知道怎么就找来了
我惊的合不拢嘴。
胖子嘿嘿笑着:没想到吧。
他把我拉到一个酒店,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点了一桌子菜。我惊讶问他怎么找到我的。
胖子撇我一眼,指着自己的脑袋:靠智商。
我靠
胖子说:你先别靠。
记得没错的话,我就跟他打过一个电话,并没有和他说过我在哪,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在哪。甚至连爸妈都不知道。
这胖子怎么找过来的?
胖子嘿嘿的笑,问我还记不记得和他打电话的时候。
我愣了下,说记得。
他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在吃早点?早点摊是不是有人在叫卖?
听完这句话,我一拍大腿,总算反应过来,这边早餐都是卖的本地特色早点,别的地儿可能也有这些东西,但不会像这边一样喊的这么大声。胖子先前在电话里头和我叽里呱啦问了那么多问题,就是为了拖住我,然后好听清楚我后头叫卖的早点是什么。
这货完全就是在赌博,万一我不在这边,他不是白跑一趟?
除此之外,我还挺好奇他怎么找到这个城中村来的。
胖子二郎腿一翘,一脸小人得志:你身上能带多少钱?你来这边不过一个月多一点,就算你一来就找到工作,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领到工资。那之前你住哪里呢?肯定是只能找最便宜的地方住啊,要找到你不是易如反掌。
我日
原来胖子这货已经到了这边三天了,分别蹲守了三个城中村,都是租金特别便宜的地方。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守在附近的早点摊等我出现。他也是运气好,第三天就撞见我了。
胖子能找到我,里头运气成分真的占了多数。
胖子说,这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