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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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密告于臾骈,骈转闻于赵盾,盾即聚甲戒车,吩咐伺候听令。
先都闻赵氏聚甲戒车,疑其谋已泄,急走士谷处,催并速发,箕郑父欲借上元节晋侯赐酺,乘乱行事,议久不决。
赵盾先遣臾骈围先都之家,执都付狱。梁益耳、蒯得慌忙之际,欲与箕郑父,士谷团集四族家丁,劫出先都,一同为乱。赵盾使人反以先都之谋,告于箕郑父,请他入朝商议。箕郑父曰:“赵孟见召,殆不疑我也!”遂轻身而往。
原来赵孟为箕郑父见为上军元帅,恐其鼓众同乱,假意召之。郑父不知是计,坦然入朝,赵盾留住于朝房,与之议先都之事。密遣荀林父、郤缺、栾盾领著三枝军马,分头拿捕士谷、梁益耳、蒯得三人,俱下狱讫,荀林父等三将至朝房回话。林父大声喝曰:“箕郑父亦在作乱数内,如何还不就狱?”郑父曰:“我有居守之劳,彼时三军在外,我独居中,不以此时为乱,今日诸卿济济,乃求死耶?”赵盾曰:“汝之迟于为乱,正欲待先都,蒯得也。我已访知的实,不须多辩!”箕郑父俯首就狱。
赵盾奏闻晋灵公,欲将先都等五人行诛。灵公年幼,唯唯而已。灵公既入宫,襄夫人闻五人在狱,问灵公曰:“相国如何处置?”灵公曰:“相国言:‘罪并应诛。襄夫人曰:“此辈事起争权,原无篡逆之谋,且主谋杀先克者,不过一二人,罪有首从,岂可一概诛戮?迩年老成凋丧,人才稀少,一朝而戮五臣,恐朝堂之位遂虚矣,可不虑乎?”明日,灵公以襄夫人之言述于赵盾,盾奏曰:“主少国疑,大臣擅杀,不大诛戮,何以惩后?”遂将先都、士谷、箕郑父、梁益耳、蒯得五人,坐以不君之罪,斩于市曹,录先克之子先縠为大夫。国人畏赵盾之严,无不股栗。
狐射姑在潞国闻其事,骇曰:“幸哉!我之得免于死也!”
一日,潞大夫酆舒问于狐射姑曰:“赵盾比赵衰二人孰贤?”射姑曰:“赵衰乃冬日之日,赵盾乃夏日之日。冬日赖其温,夏日畏其烈。”酆舒笑曰:“卿宿将,亦畏赵孟耶?”
闲话休提。
却说楚穆王自篡位之后,亦有争伯中原之志。闻谍报:“晋君新立,赵盾专政,诸大夫自相争杀。”乃召群臣计议,欲加兵于郑。大夫范山进曰:“晋君年幼,其臣志在争权,不在诸侯。乘此时出兵以争北方,谁能当者?”穆王大悦。
使斗越椒为大将,蔿贾副之,帅车三百乘伐郑。自引两广精兵,屯于狼渊,以为声援。别遣息公子朱为大将,公子茷副之,帅车三百乘伐陈。
且说郑穆公闻楚兵临境,急遣大夫公子坚、公子庞、乐耳三人,引兵拒楚于境上,嘱以固守勿战,别遣人告急于晋。越椒连日挑战,郑兵不出。蔿贾密言于越椒曰:“自城濮之后,楚兵久不至郑矣。郑人恃有晋救,不与我战。乘晋之未至,诱而擒之,可以雪往日之耻。不然,迁延日久,诸侯毕集,恐复如子玉故事,将奈何?”越椒曰:“今欲诱之,当用何计?”蔿贾附耳曰:“必须如此恁般。”
越椒从其谋,乃传令军中,言:“粮食将缺,可于村落掠取,以供食用。”自于帐中鼓乐饮酒,每日至夜半方散。有人传至狼渊,楚穆王疑斗越椒玩敌,欲自往督战,范山曰:“伯嬴智士,此必有计,不出数日,捷音当至矣!”
再说公子坚等,见楚兵不来搦战,心中疑虑,使人探听,回言:“楚兵四出掳掠为食,斗元帅中军,日逐鼓乐饮酒,酒后谩骂,言郑人无用,不堪厮杀。”公子坚喜曰:“楚兵四出掳掠,其营必虚;楚将鼓乐饮酒,其心必懈。若夜劫其营,可获全胜。”公子庞、乐耳皆以为然。
是夜结束饱食,公子庞欲分作前中后三队,次第而进。公子坚曰:“劫营与对阵不同,乃一时袭击之计,可分左右,不可分前后也!”于是三将并进。
将及楚营,远远望见灯烛辉煌,笙歌嘹亮,公子坚曰:“伯棼命合休矣!”麾车直进,楚军全不抵当,公子坚先冲入寨中,乐人四散奔走,惟越椒呆坐不动,上前看时,吃一大惊,乃是束草为人,假扮作越椒模样。
公子坚急叫:“中计!”退出寨时,忽闻寨后炮声大震,一员大将领军杀来,大叫:“斗越椒在此!”公子坚奔走不迭,会合公子庞及乐耳二将,做一路逃奔,行不一里,对面炮声又起,却是蔿贾预先埋伏一枝军马,在于中路,邀截郑兵。
前有蔿贾,后有越椒,首尾夹攻,郑兵大败,公子庞、乐耳先被擒,公子坚舍命来救,马踬车覆,亦为楚兵所获。
郑穆公大惧,谓群臣曰:“三将被擒,晋救不至,如何?”群臣皆曰:“楚势甚盛,若不乞降,早晚打破城池,虽晋亦无如之何矣!”郑穆公乃遣公子丰至楚营谢罪,纳赂求和,誓不反叛。斗越椒使人请命于穆王,穆王许之,乃释公子坚、公子庞、乐耳三人之囚,放还郑国。
楚穆王传令班师,行至中途,楚公子朱伐陈兵败,副将公子茷为陈所获,打从狼渊一路来见穆王,请兵复仇。穆王大怒,正欲加兵于陈,忽报:“陈有使命,送公子茷还楚,上书乞降。”穆王拆书看之,略曰:
寡人朔,壤地褊小,未获接侍君王之左右,蒙君王一旅训定。边人愚莽,获罪于公子,朔惶悚,寝不能寐,敬使一介,具车马致之大国,朔愿终依宇下,以求荫庇,惟君王辱收之。
穆王笑曰:“陈惧我讨罪,是以乞附,可谓见机之士矣!”乃准其降,传檄征取郑、陈二国之君同蔡侯,以冬十月朔于厥貉取齐相会。
却说晋赵盾因郑人告急,遣人约宋、鲁、卫、许四国之兵,一同救郑,未及郑境,闻郑人降楚,楚师已还,又闻陈亦降楚。宋大夫华耦、鲁大夫公子遂俱请伐陈、郑,赵盾曰:“我实不能驰救,以失二国,彼何罪焉?不如退而修政。”乃班师。
髯翁有诗叹云:
谁专国柄主诸侯?却令荆蛮肆蠢谋。
今日郑陈连臂去,中原伯气黯然收。
再说陈侯朔与郑伯兰,于秋末齐至息地,候楚穆王驾到。相见礼毕,穆王问曰:“原订厥貉相会,如何逗遛此地?”陈侯、郑伯齐声答曰:“蒙君王相约,诚恐后期获罪,故预于此地奉候随行。”穆王大喜。
忽谍报:“蔡侯甲午已先到厥貉境上。”穆王遂同陈、郑二君登车疾走。蔡侯迎穆王于厥貉,以臣礼见,再拜稽首。陈侯、郑伯大惊,私语曰:“蔡屈礼如此,楚必以我为慢矣!”乃相与请于穆王曰:“君王税驾于此,宋君不来参谒,君王可以伐之。”穆王笑曰:“孤之顿兵于此,正欲为伐宋计也。”
早有人报入宋国。
时宋成公王臣已卒,子昭公杵臼已立三年。信用小人,疏斥公族。穆、襄之党作乱,杀司马公子卬,司城荡意诸奔鲁,宋国大乱。赖司寇华御事调停国事,请复意诸之官,国以粗安。
至是,闻楚合诸侯于厥貉,有窥宋之意。华御事请于宋公曰:“臣闻,‘小不事大,国所以亡。今楚臣服陈、郑,所不得者宋耳。请先往迎之。若待其见伐,然后请成,无及也。”宋公以为然。
乃亲造厥貉,迎谒楚王。且治田猎之具,请较猎于孟诸之薮。穆王大悦。
陈侯请为前队开路,宋公为右阵,郑伯为左阵,蔡侯为后队,相从楚穆王出猎。穆王出令,命诸侯从田者,于侵晨驾车,车中各载燧,以备取火之用。
合围良久,穆王驰入右师,偶赶逐群狐,狐入深窟,穆王回顾宋公,取燧熏之。车中无燧,楚司马申无畏奏曰:“宋公违令,君不可以加刑,请治其仆。”乃叱宋公之御者,挞之三百,以儆于诸侯。宋公大惭。
此周顷王二年事。
是时楚最强横,遣斗越椒行聘于齐、鲁,俨然以中原伯主自待,晋不能制也。
周顷王四年,秦康公集群臣议曰:“寡人衔令狐之恨,五年于兹矣。今赵盾诛戮大臣,不修边政,陈、蔡、郑、宋交臂事楚,晋莫能禁,其弱可知。此时不伐晋,更何待乎?”诸大夫皆曰:“愿效死力!”
康公乃大阅车徒,使孟明居守,拜西乞术为大将,白乙丙副之,士会为参谋,出车五百乘,浩浩荡荡,济河而东,攻羁马,拔之。
赵盾闻报#急为应敌之计。自将中军,迁上军大夫荀林父为中军佐,以补先克之缺。用提弥明为车右,使郤缺代箕郑父为上军元帅。盾有从弟赵穿,乃晋襄公之爱婿。自请为上军之佐。盾曰:“汝年少好勇,未曾历练,姑待异日。”乃用臾骈为之。使栾盾为下军元帅,补先蔑之缺,胥臣之子胥甲为副,补先都之缺。赵穿又自请以其私属,附于上军,立功报效。赵盾许之。军中缺司马,韩子舆之子韩厥,自幼育于赵盾之家,长为门客,贤而有才,盾乃荐于灵公而用之。
三军方出绛城,甚是整肃,行不十里,忽有乘车冲入中军。韩厥使人问之,御者对曰:“赵相国忘携饮具,奉军令来取,特此追送。”韩厥怒曰:“兵车行列已定,岂容乘车擅入?法当斩!”御者涕泣曰:“此相国之命也!”韩厥曰:“厥忝为司马,但知有军法,不知有相国也!”斩御者而毁其车。
诸帅言于赵盾曰:“相国举韩厥,而厥戮相国之车。此人负恩,恐不可用。”
赵盾微笑,即使人召韩厥。诸将以盾必辱厥以报其怨。厥既至,盾乃降席而礼之曰:“吾闻‘事君者比而不党';,子能执法如此,不负吾举矣。勉之!”厥拜谢而退。盾又谓诸将曰:“他日执晋政者,必厥也,韩氏其将昌矣!”
晋师营于河曲。臾骈献策曰:“秦师蓄锐数年而为此举,其锋不可当。请深沟高垒,固守勿战。彼不能持久,必退。退而击之,胜可万全。”
赵盾从其计,秦康公求战不得,问计于士会。士会对曰:“赵氏新任一人。姓臾名骈,此人广有智谋。今日坚壁不战,盖用其谋,以老我师也。赵有庶子赵穿,晋先君之爱婿,闻其求佐上军,赵孟不从而用骈。穿意必然怀恨,今赵孟用骈之谋,穿必不服,故自以私属从行,其意欲夺臾骈之功也。若使轻兵挑其上军,即臾骈不出,赵穿必恃勇来追,因之以求一战。不亦可乎?”
秦康公从其谋。乃使白乙丙率车百乘,袭晋上军挑战。郤缺与臾骈俱坚持不动,赵穿闻秦兵掩至,即率私属百乘出迎。白乙丙回车便走,车行甚速,赵穿追十余里,不及而返。怪臾骈等不肯协力同追。乃召军吏大骂曰:“裹粮披甲,本欲求战,今敌来而不出击,岂上军皆妇人乎?”军吏曰:“主帅自有破敌之谋,不在今日。”穿复大骂曰:“鼠辈有何深谋?直是畏死耳,别人怕秦,我赵穿偏不怕,我将独奔秦军,拚死一战,以雪坚壁之耻!”遂驱车复进,呼号于众曰:“有志气者,都跟我来!”三军莫应。惟有下军副将胥甲叹曰:“此人真正好汉,吾当助之。”正欲出军。
却说上军元帅郤缺,急使人以赵穿之事报之赵盾。盾大惊曰:“狂夫独出,必为秦擒,不可不救也!”乃传令三军,一时并出,与秦交战。
再说赵穿驰入秦壁,白乙丙接住交锋,约战三十余合,彼此互有杀伤。西乞术方欲夹攻,见对面大军齐至,两下不敢混战,各鸣金收军。赵穿回至本阵,问于赵盾曰:“我欲独破秦军,为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