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箫声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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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说得倒好听,谁知安什么心呢。”
“你说我会安什么心思?”谢剑云一点儿不恼,反而涎着脸踱到了她床前。
“离我远点!”林清芬斥道。
“这没违反约定吧?我坐在你跟前总可以吧?”他说着干脆就坐到了床沿。林清芬的一双纤手原本是放在被外的,见他靠近,忙缩进被里,恨声道:“你以为这样死乞白赖地缠我,我就理你了?做梦!”
“我知道你烦我,瞧不起我,可你要的我没法给你呀,你爹也没法给你呀。你无奈嫁了我,我不怪你。但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马上要成亲了,你没个好脸色,看见我,连句好话也没有,还说什么以后不住这里要住娘家。你说你这样,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你的脸关我什么事?是你硬要娶我的,又不是我硬要嫁你!你以为出了那号子事,我就急着要嫁人了?”
白箫越听越觉奇怪,原先以为谢、林二人各自有意,现下看分明是一对怨偶,而且林师姐好像是为了什么事被迫下嫁,到底是什么事?
正要再听下去,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碰了碰她的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心差点跳出来。她知道徐庆在窥探庄子的另一头,他们说好分头寻找陈掌柜被关的处所,不管有没有找到,一会儿都在厨房背后的大树旁会合——所以现在这个人肯定不是徐庆。
不好!被发现了!她心里暗叫。
她回转头,正待挥掌朝对方打去,手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看见展鸿飞就站在自己身后,他也穿着件夜行衣。
“大师兄……”白箫轻叫,展鸿飞忙示意她噤声,两人一前一后跃到僻静处,她才道:“大师兄,你怎知我的行踪?你在跟踪我吗?”
展鸿飞不悦道:“谁跟踪你了?我看见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走近一看,原来是你。你在干什么?”
白箫指指他身上的夜行衣道:“你先说。”
“我是来救老掌柜的。”展鸿飞倒是很坦白。
白箫听他这么一说,立时绽开笑颜。
“我跟你一样。”她道。
“你是一个人来的?”
“庆叔去庄子另一头了,我还在找掌柜爷爷,也不知道他们把他关在哪里。大师兄,你可有什么讯息?”
“我刚才也在找。我比你早来,其实这里我全都找过了。”
“怎样?”
展鸿飞摇摇头。
“没有?”白箫想,这下可麻烦了,庄子那么大,这么瞎摸,摸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陈掌柜。就在这时,她听展鸿飞道:“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不曾找过。”
“什么地方?”
“就是你和二师弟的新房。”展鸿飞看着她道。
新房?
白箫觉得自己的心似被拧了一下,眼前不由又浮现当时在新房滨哥亲吻她脸庞的情景,他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金银珠宝,都是父母的聘礼,不是我的。这串珠子上有我的遇合,我的手工,我的祝福,别拒绝我好吗?”……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他还活着吗?他好不好……想到这些,她鼻子一酸,眼看泪水就要落下。蓦然,她发现展鸿飞正望着自己,忙收拾心情道:“那、那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吧!”
展鸿飞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径直向前走去。
她在他身后,用手背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跟了上去。
是夜,狂风呼啸,黄叶乱飘,室内烛光摇曳,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惨淡的晕光照得精致的家具一片昏黄。
白箫和展鸿飞已经由窗户跃入楼下的客堂,两人正在商量,该怎么寻找陈掌柜的踪迹,就听外面有响动,两人忙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原来是谢剑云!
他未带婢仆,进屋之后,先阖好窗扉,接着又把烛盘移近案几,然后坐下。白箫看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倒心里打鼓,生怕泄露行藏,但又觉不是这样,再看他,竟然从袖中拿出一卷书看起来了,似乎看得还颇为认真。白箫好奇心顿起,这厮向无阅读之雅兴,莫非在偷看盗来的新剑招?她又想,近距离内,适宜点穴,不如在背后施袭,然后让这厮告知陈掌柜父子的去向,或者叫他交出人来。
她想到此,便偷偷走出,不想烛光早已照出她的影子。她觉得不好,方欲返回藏身处,谢剑云早已飞跃而起,只见他双脚一顿,白箫站处的地板早陷了下去。随着谢剑云一声狂笑,白箫已坠入一个很深的大黑洞。
箫声咽 第二十章 祁连山上
白箫醒来,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地下黑牢中,伸手不见五指。过了一会,她才看清周遭的环境,地上肮脏潮湿,四壁没有缝隙。她想不到谢剑云竟在她的新房内设置了地牢,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忽又担心,不知自己的身份是否已被识破。她依旧是男装打扮,再摸摸身上,七彩凤凰珠还在,暗器还在,这才略微放心。
她估计谢剑云不久便会来审问自己,正当她在思考应对之策时,发觉地牢缓缓上升,有人打开牢门上的一个小孔,她还以为有人来救援呢,孰料那小孔里灌进一股腥臭之气,然后小孔随着关闭,地牢又沉降下去。白箫一下子被熏得晕了过去,人事不知。片刻后,她才慢慢苏醒过来。
她懊悔自己鲁莽,撇开展鸿飞,自作主张袭击谢剑云,以致中了埋伏,失陷在地牢。但忽而,她又想到,是大师兄将她带到此处的,莫非大师兄跟谢剑云是一伙的?转念又一想,她跟大师兄是从小一起长大,大师兄的为人,难道她还不清楚吗?可是,这事也太巧了,再一想,不知滨哥知道自己的新房被他们如此糟蹋会作何感想。
一想到徐滨,她又禁不住悲从中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颈上的七彩凤凰珠。这时她猛然记起,徐滨曾说过这珠有解毒之效,忙拿出来嗅了嗅,麝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竟不觉腥臭味。她这才觉得徐滨所言非虚,心里越发思念他起来,一时倒忘了身处险境。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地牢又缓缓上升,接着,有人打开了地牢门。
她觉得眼前闪过一片亮光,忙闭上眼睛装睡,这时,就听到有人在问:
“庄主,怎么处置这小子?”
“看看她可有气息?”那是谢剑云的声音。
奸贼!他日我出去,必定回来找你算账!白箫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屏住气息装死。这时她感觉有人将手指伸到了她的鼻子底下,过了会儿,又拿开了,“像是没气息了,庄主。”又听一个小厮道。
“这药果然管用。”谢剑云道,“去,把她给我捆起来。车已经来了,等捆好了,马上就送走!”
这番话让白箫的脑子活动了起来。他们要把我送哪儿去?听谢剑云的口气好像是知道我是谁的,可他又怎会知道?我脸上至今还戴着脸罩呢!再说,他们又为何要把陈掌柜运到山庄?难道,这陷阱就是为我而设?他们知道我会来吗?
正在思忖间,就听一个家丁来报:“启禀庄主,展大爷求见,在大厅候着呢。”
大师兄?白箫心中一喜。
谢剑云道:“哼!我不理他,他倒找上门来了。说我不在!”
白箫听到此又是一喜,看来大师兄不是谢剑云的人,而且,他已经逃脱了。
“可有人已告诉他您在。”那家丁道。
“谁多嘴?也好,我倒要在这厮嘴里套点话,问问他这几天夜里都在干什么。”谢剑云接着道,“你们趁她还没醒,赶紧把她捆起来。
手脚利索点!”
两个小厮点头称是。
白箫听见谢剑云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两人,白箫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两人找来了一根绳索,朝她走了过来,白箫方要跳起来点这两人的穴位,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她睁眼一看,竟是个不认识的老头,大约七旬以上,手脚麻利极了。那两个小厮才开口要问,就一个“你”字刚出口,已被老头点了穴,两人立时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老头也不与她说话,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奔了出去。白箫立时紧跟过去,庭院里竟然空无一人,只停着辆马车。白箫用眼角看到车里的两个马夫早被人劈昏了,估计也是这老头所为,再看他已跃出了几丈远。
她见老头招手要她跟上,便不假思索地跟着他跃上了屋顶。跟了几步,她发现来人轻功极高,远胜于师父,不由暗暗纳罕。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远离云台山庄,到了一座小山上的凉亭里。
白箫知道自己是遇上高人了,忙跪下拜谢。那瘦骨嶙峋的老翁竟一点也不谦让,安然受了她的大礼,随后拿出一块大饼,递给她道:“去就着山泉吃吧!”这下白箫真是求之不得,急忙奔到泉水旁,大口大口吃起来。其实那只饼并非美味,但对饥肠辘辘的她来说,无异珍馐。
当下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在估量对方的身份。显然对方并无恶意,只是不知是何方高人。
正在此时,老人道:“吃完了吗?看这是什么!”白箫一看,竟是那把银箫!咦,刚才还在身上,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看来真的是高手!她接过银箫,下拜道:“多谢恩公,可否赐告高姓大名?”
“你先说。”老人道。
白箫看着老人的脸,不觉有些害怕,嗫嚅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徐玉箫拜见老人家。”
“你是徐士清的儿媳妇?徐滨的妻房?”老人的话竟像在审案。
白箫连说了两个“是”。
“听说你新婚之夜丢了丈夫?你也太不小心了,自己的丈夫在洞房花烛夜都会给弄丢了,那就难怪你会在这里丢了自己。不是老夫来救你,你还有命吗?”
这两句不阴不阳的话听到白箫耳里,她只觉得有趣,从小到大,她倒还没见过如此说话的长辈,于是笑道:“大不了,我以后请老英雄吃饭,只是我现在没钱。”
老人瞪了她一眼道:“哈,老头子救你一命,连口酒都没得喝,徐家什么时候出过你这般小气的人?也罢,你上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别过。”说罢,气呼呼地扭头要跑。
白箫想,他知道我家的事,我对他却是一无所知,怎可不问个清楚就让他跑了?她大声道:“三更不改名,四更不改姓,老人家,留下万儿来!要不然——”
那老儿回过头,狡黠地看着她道:“要不然怎么样?”
“敌得过姑娘手中的银箫,就让你走,敌不过——”
“老头子只有一把瘦骨头,你这把沉沉的银箫,要把老头子打死吗?”
“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你性命?只要你把真名实姓道个明白,他日也好让我请你到宿城的大酒家海吃一顿,略表我的谢意。如何?”
“我不干,老头子为吃酒菜,送掉性命不值!老头子这就走也!”
说罢就要走。
白箫叫道:“老人家,恕我徐玉箫犯上了!”说着拿起银箫,装模作样要吹,谁知刚拿起,这支箫也不知怎的,就飞到了老头的手里。
白箫大惊,不过她也是有心试探的,以逼他露底;现在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当下心悦诚服道:“晚辈适才冒犯了,还望老人家恕罪!”
那老人哈哈大笑,说了一声“好丫头”,便一掌平平推出,白箫立觉一股排山倒海之气扑面而来,忙拿起银箫应战。老人笑道:“快使出你的看家本领!”白箫初逢劲敌,便一招“和风细雨”递了过去,老人又一掌切过,看似寻常,白箫却觉胸闷气恶;勉强又使了招“烈日炎炎”,却难挡对手的平实招数。老人又笑道:“把你师父的绝学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当师父的。”说罢,气定神闲地又慢慢推过一掌。白箫早已乏力,但见此人提及先师时语气中似带着几分轻蔑,心里不免有些气急,怕自己给师父丢脸,忙拼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