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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地狱(出书版)-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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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上去有些面熟,因为我们已经见过面,但不是在剑桥市。”费里斯带着试探凝视着兰登,看他是否有所领悟。“你今天早晨在医院里醒过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其实就是我。”
  兰登想象着那糟糕的病房。他当时浑身无力,视线模糊,因此他可以肯定自己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皮肤白皙、上了年纪的医生,浓眉大眼,留着杂乱的灰白胡子,只会说意大利语。
  “不,”兰登说,“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马可尼医生……”
  “对不起,教授,”费里斯突然用无可挑剔的意大利语打断了他,“你不记得我了吗?”他像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弓起腰,将想象中的浓密眉毛往后捋了捋,然后抚摸着并不存在的灰白胡子。“我就是马可尼医生。”
  兰登张开了嘴。“马可尼医生是……你?”
  “所以你才觉得我的眼睛有些熟悉。我以前从未用过假胡须和假眉毛,等到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很不幸,我对所用的胶水严重过敏。那是一种乳胶化妆胶水,让我的皮肤变得很粗糙,像火烧过一样。我相信你看到我时肯定吓坏了……尤其是考虑到你还在寻找某种可能存在的瘟疫。”
  兰登瞠目结舌。他现在想起来了,在瓦任莎开枪将他击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前喷涌而出之前,马可尼医生搔挠过自己的胡子。
  “更糟的是,”费里斯指着胸口周围的绷带说,“我身上的鞭炮移位了,而此时行动已经开始。我没有来得及将它重新调整好,结果它引爆时角度有了偏差,不仅导致我一根肋骨骨折,而且造成了严重的瘀伤。我一整天都感到呼吸困难。”
  我还以为你得了瘟疫。
  费里斯深吸一口气,做了个鬼脸。“我又该去坐一会儿了。”他离开时指了指兰登的身后。“看样子有人来给你做伴了。”
  兰登转过身,看到辛斯基博士正从机舱另一头大步走来,长长的银发飘在脑后。“教授,你在这里!”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显得精疲力竭,但说来也怪,兰登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她已经有所发现了。
  “很抱歉把你丢在了一旁,”辛斯基走到兰登身旁说。“我们一直在进行协调,并且做了一点研究。”她指着敞开的驾驶室门。“我看见你在汲取阳光?”
  兰登耸耸肩。“你们的飞机需要窗户。”
  她同情地朝他一笑。“说到光亮,我希望教务长能够把最近这些事给你点透了。”
  “是啊,只是没有一样让我开心。”
  “我也是,”她赞同道,然后瞥了一眼四周,以确保这儿只有他们两人。“相信我,”她低声说,“他和他的机构将承担严重后果。我会亲自过问的。不过,我们目前仍然需要将焦点放在那个塑料袋上,而且要赶在它溶解并释放出传染病之前。”
  或者说赶在西恩娜抵达那里并且将它捅破之前。
  “我需要和你谈谈丹多洛坟墓所在的这座建筑。”
  自从意识到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后,兰登就一直在想象那座壮丽的建筑。神圣智慧的博学园。
  “我刚刚得到一些好消息,”辛斯基说。“我们电话联系了一位当地的历史学家。他当然根本猜不到我们为什么会询问丹多洛的坟墓,但我问他是否知道那座坟墓下面有什么,你猜他说什么?”她笑着问。“水。”
  兰登感到有些意外。“真的?”
  “是的。好像那座建筑的下面几层被水淹了。数百年来,那座建筑下面的地下水位在逐年上升,至少淹没了底下两层。他说那下面肯定有各种透气的通道和被淹没的部分。”
  我的上帝啊。兰登的眼前浮现出了佐布里斯特的视频,那是一个光线怪异的地下洞窟,洞壁上长满青苔。他在洞壁上看到了柱子留下的若隐若现的影子。“那是一个水下房间。”
  “正是。”
  “可是……佐布里斯特是如何下到里面去的?”
  辛斯基的眼睛在闪闪发亮。“这是最令人称奇的部分。你都不敢相信我们刚刚发现了什么。”
  威尼斯海岸线外不到一英里处有一座狭长的岛屿,名叫丽都岛。此刻,一架造型优美的塞斯纳“奖状野马”从尼切利机场腾空而起,融入黄昏时分暮色渐浓的天空。
  这架飞机的主人是著名服装设计师乔治奥·文奇,可他本人却不在飞机上,他命令驾驶员将美丽的乘客送往她要去的地方。
  86
  夜幕已经降临在古老的拜占庭首都。
  马尔马拉海沿岸到处亮起了泛光灯,照出了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清真寺和细长宣礼塔的轮廓。此刻正是晚祷时分,全城各地的高音喇叭都回荡着唤拜声——呼唤人们去做礼拜。
  La…ilaha…illa…Allah。
  世上只有一个上帝。
  就在那些虔诚的人匆匆赶往清真寺时,这座城市的其他人却头也不抬地继续着他们的生活。喧闹的大学生们喝着啤酒,生意人达成交易,小贩们叫卖着香料和小块地毯,游客们则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一个四分五裂的世界,一座充满对立力量的城市——宗教的、世俗的;古老的、现代的;东方的、西方的。这座永恒的城市横跨亚欧两大洲之间的地理边界,可以说是旧世界通往一个更加古老世界的桥梁。
  伊斯坦布尔。
  虽然它如今不再是土耳其的首都,数百年来却一直是三个独特帝国的核心,这三个帝国分别是拜占庭、罗马和奥斯曼。正由于此,伊斯坦布尔可谓全世界历史背景最丰富多样的地方之一。从托普卡皮宫到蓝色清真寺再到七塔城堡,这座城市到处都在讲述着战斗、荣耀和失败的传奇故事。
  今晚,在其忙碌的人群上方的夜空中,一架C…130运输机穿过不断聚集的暴风雨前锋,逐渐降低高度,终于即将抵达阿塔图尔克机场。飞行员座舱中的罗伯特·兰登系着安全带,坐在飞行员身后的折叠座椅上,隔着挡风玻璃向外张望,为自己能够坐在看得见景观的座位上松了口气。
  他吃了点东西,又在飞机后部睡了近两个小时,现在感到多少恢复了一点精力。
  兰登此刻可以看到右边伊斯坦布尔市的灯光,一个耀眼的角形半岛,突出在漆黑的马尔马拉海中。这是伊斯坦布尔的欧洲部分,一条弯弯曲曲的黑色缎带将它与其亚洲部分分割开来。
  博斯普鲁斯海峡。
  乍看上去,博斯普鲁斯海峡宛如一条宽阔的裂缝,将伊斯坦布尔一分为二。事实上,兰登知道这条海峡是伊斯坦布尔的商业命脉。除了给这座城市提供了两条海岸线外,博斯普鲁斯海峡还使得船只能够从地中海直达黑海,让伊斯坦布尔充当了两个世界之间的中转站。
  飞机穿过一层迷雾下降时,兰登扫视着远处的城市,试图看到他们专程来寻找的那座宏伟的建筑。
  恩里科·丹多洛的墓地。
  原来,恩里科·丹多洛这位欺诈的威尼斯总督没有被安葬在威尼斯,他的遗骸被埋在他于一二〇二年征服的这座要塞的中心……整座城市就在他的遗骸下方往四面八方扩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丹多洛长眠在他所征服的这座城市能够提供的最壮观的神殿里——这座建筑至今仍然是该地区王冠上的明珠。
  圣索菲亚大教堂。
  圣索菲亚大教堂始建于公元三六〇年,一直是东正教大教堂。但是在一二〇四年,恩里科·丹多洛率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占领了这座城市,将它改为了一座天主教教堂。后来,在十五世纪,随着穆罕默德二世占领君士坦丁堡,它又成了一座清真寺,并且一直是伊斯兰教的宗教活动场所。一九三五年后,它脱离了宗教影响,成为一座博物馆。
  金碧辉煌的神圣智慧博学园,兰登心想。
  圣索菲亚大教堂里装饰的镀金嵌板远比圣马可大教堂多,而且它的名字——圣索菲亚——字面意思为“神圣智慧”。
  兰登想象着这座宏伟的建筑,试图去琢磨明白这样一个事实:在它下面的某个地方,幽暗的泻湖里拴着一个起伏不定的塑料袋,在水下左右摇晃,慢慢溶解,准备释放里面的东西。
  兰登祈祷他们没有来晚。
  “该建筑的下面几层被水淹了,”辛斯基在飞行途中告诉他,并且兴奋地示意他跟她回到她的工作区。“你都不敢相信我们刚刚发现了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位纪录片导演,名叫高克赛尔·古伦索伊?”
  兰登摇摇头。
  “我在搜索圣索菲亚大教堂时,”辛斯基解释说,“发现了一部介绍它的纪录片,是古伦索伊几年前拍摄的。”
  “介绍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纪录片有几十部。”
  “我知道,”她说,来到了她的工作区,“可是没有一部是这样的。”
  她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他看。“你读这段文字。”
  兰登坐下来,目光落在那篇文章上——各种新闻来源的一个汇总,包括《自由报每日新闻》——讨论古伦索伊的最新纪录片:《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深处》。
  兰登开始阅读,并立刻意识到了为什么辛斯基会那么兴奋。他看到文章的头两个词后,就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潜水?
  “我知道,”她说,“你看下去。”
  兰登将目光重新转回到文章上。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下潜水:纪录片大师高克赛尔·古伦索伊及其探险潜水团队在伊斯坦布尔游客最多的宗教建筑下数百英尺深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被水淹没的小盆地。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无数建筑奇迹,包括一些已经有八百年历史、被水淹没的殉道儿童的坟墓,以及无数水下隧道。这些隧道将圣索菲亚大教堂与托普卡皮宫、特克弗尔宫,以及阿内玛斯地牢传说中的水下扩建结构联在了一起。
  “我相信圣索菲亚大教堂地面下的东西比它地面上的东西更令人兴奋。”古伦索伊介绍说。他描述了自己拍摄这部影片的灵感来源是一张一张老照片:一些研究人员划着小船,穿过一个部分被水淹没的大厅,仔细查看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地基。
  “你显然找对了建筑!”辛斯基兴奋地说道。“听上去好像那座建筑物的下面有足以划船的大空间,其中一些只能借助潜水装备才能到达……这大概能解释我们在佐布里斯特的视频中所看到的内容。”
  布吕德特工站在他们身后,仔细研究着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听上去好像这座建筑下面的水道四通八达,连接着各个不同的地区。如果那只索鲁布隆塑料袋在我们到达之前溶解,我们将无法阻止里面的东西扩散。”
  “里面的东西……”兰登插嘴道,“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我是说确切地知道吗?我明白我们要应对的是一种病原体,可是——”
  “我们一直在分析那段视频,”布吕德说,“可以肯定里面的东西确实是生物体,而不是化学物……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活着。考虑到塑料袋的容量很小,我们认定它具有高度传染性,而且具有自我复制的能力。一旦释放之后,它究竟会像某种细菌一般的通过水传播,还是会像病毒那样随空气传播,我们无法确定,但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辛斯基说:“我们正在收集该地区地下水的温度数据,尽量评估什么种类的传染病原有可能在那种地下水域中生存并繁殖,但佐布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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