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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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聚成几堆。
这世上没有无形之墙,让他们停下的只有长竿,六尺长削尖了头的竹竿,五十把,分三列,后排的长竿就从前排肩膀上伸出。绝对没有人想要欢迎上这锋利的如林长竿,尽管把握着它们的,只是十到十三岁的少年男女,尽管他们身着儒衫,口中还齐整地读着:“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那些书生已然想跑了,那些豪强也纷纷伸手去摸暗怀的利刃。
但面前这近千成年人,他们的慌张,他们的惊措,他们的迟疑,看着那五十少年的眼里,却使得本来长途劳涉极劳累的他们,渐渐定下心神,生出自豪,有什么事,能让看着成年人在自己面前惊恐退却,更让少年自豪的?
于是他们口中的读书声便愈加锵铿,愈加有力,愈加的自信:“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每一句读都是强音,每一声稚嫩的呼喊都竭尽全力,他们也第一次,对于自己身处的集体,有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
刘铁驱马向前,朗声喊道:“先生训示!”
读书声一下子便停了下来,却听刘铁又开口道:“稍息,收!坐!”长竿收起倚于右肩,五十人整齐坐下,无一人搔头弄耳,无一人低声呓语,平时在容城不见得有这么出色,这场长途拉练和面前近千成年人的畏惧,却使这些少年不愿失了面脸,任汗水淌下也无一人抬手去拭抹。
“学生先生门下刘铁,先谢过诸君盛情,请稍待。”刘铁对着那些士子长揖到地说道,那些读书人纷纷回礼,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纷纷道,“安敢当得起子坚兄之礼!”、“子坚兄多礼了!”
刘铁安顿了这边,又去西面那些豪雄处,抱拳一举笑道:“某刘铁,诸位义气,先替家师谢过,家师不喜张扬,不若入了城安顿好了,再去拜会诸位朋友可好?”
谁知这边厢就没那些书生的斯文了,纷纷嚷道:“俺哪配丁大侠去访?只求见丁大侠一面,日后也好去向江湖上兄弟吹嘘则个!”这位倒是实诚的,还有人直接喝道,“铁索横江刘子坚,你做得了官,便看不起某等江湖汉子么?”、“刘家哥哥,还求让我等拜见丁大侠啊!”
刘铁无奈,也只好唱了个肥诺道:“言重了、言重了!那好,兄弟我便冒着被家师责罚,替家师应下,一会请家师过来与诸豪侠述话便是。只是需得等家师应酬了那些士林中人,方才过来全这江湖道上的情谊。”
“这个省得!”、“我等便在这里等着,丁大侠自去料理了那些酸丁就是!”、“哥哥高义,便请丁大侠一见,俺便在这等着!”那些江湖汉子,一时之间便是乱七八糟的回应着刘铁的话。
而那些士林中人,也在东面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幸好这时丁一终于牵着那匹四蹄踏雪行上前来,纵身一跃站上马鞍,举手长揖称道:“丁某何德何能?竟劳诸君相迎!有罪,有罪!”丁一现了身,开了口,不管东面西面,一时间他们都安定下来。
这就是造势的效果,先有五十少年的阵列之威,再有刘铁的酬答,隐隐便使得这两伙原本大多只是抱着看热闹心理的人,心里有了这么个暗示:这丁容城是大人物,不容轻侮的;要见丁容城一面,并不那么容易。
说白了,也就一句:吊起来卖。
正如千百年后的明星,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若说演技、歌声再好让人陶醉不能自己,花上一百元买张碟在家里反复看上百十次不就成了?何必去追星呢?便是这造势的功夫所致了,这玩意一旦追星,就没有理性可言,如此时南京城外的这近千人。
与那些士林学子述了礼,丁一却便笑道:“儿提时,听得有位贤人说‘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只是无缘来这六朝金粉之地,却不知此景可是有的?”
“容城先生,是有的,正是所谓‘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不知小生可有此殊,请先生至十里秦淮一游?”便有人应景地回答,但此人边上的另一学子却听着不爽,“兄台,你家中不过几千亩地,如何是由你来邀先生?”却挤了上前对丁一长揖道,“还是由小生办上一场诗会,来为先生洗尘,乞望先生答允!”
但这却又让边上人不快了,冷哼道:“你三代之前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由你来办,岂不尽是铜臭?”一时之间,争得不可开交。
丁一伸出手,虚按了一下,那些士子声音渐渐低静了下去,却听丁一说道:“学生本在容城读书,不料朝堂忽有征调,为国所驱不敢辞,接旨之日便由容城一路赶来,二千里路十二日,不敢有片刻停滞,此际实在倦极。诸君盛情拳拳,不若由劣徒记下列位仙居,待学生憩息两日,再议诗会之事,可否?海涵、海涵!丁某有愧!”
接下来自然便有刘铁去支应一众事务,丁一行到那些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却就又不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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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江山万里烟 (十一)
“东翁,丁容城看来倒是沉得住气。”落后王骥半个马位的幕僚,低声说道,“原以为他会大闹一场,看来倒是小看了这白衣学士啊。”按原本的计划,如果丁一不满无官吏前来接洽,闹将起来的话,王骥便正好现身训斥相关官员,卖丁一个面子,如此双方都也能籍机坐下,而就算合作,王骥也必定处于一个主导的位置。
但很明显,现在这局面,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王骥没有出声,已经入了夜,长街上除了巡逻的兵卒和打更的,已少有人行走,远处有马蹄渐近,王骥扬起手来,示意亲兵缓行,却是等着那一骑前来。那骑奔近了,远远就滚身下了鞍,却是王骥的亲兵,跑近了向王骥禀道:“小的带了两旗人,分别去那宅子前后门看了,每门都有两名少年立于门前,身着儒衫手执《论语》,立之如枪,教人不敢轻侮。似乎暗中另有哨卫伏于黑暗之中。”
“拿着《论语》?”王骥愣了一下,却笑了起来,“那书是卷成圆筒,执在左手吧?其中必有短刃!丁容城啊,你真的是在练将种啊,十二日行二千里路,到了南京还要执刃立哨,这些子弟长成了,安有平凡之辈!”
那亲兵又报道:“是,伯爷明见万里!那书中暗匿短刃,小的差了一个兄弟扮成醉酒的,离门一丈便被喝止步,再近了那两少年便执刃在手,离那两少年七尺,便听黑暗中有弓弩上弦之声。看那模样,执刀之手毫不颤抖,是真敢杀人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中一个哨卫。还是女娃。”
王骥笑着挥了挥手:“好出奇么?武德将军丁某,跳过宣武将军,直接授了明威将军、上骑都尉,迁到广东都司南海卫指挥佥事,可不是无兵无权的佥事,兼领着南海卫的右千户所,据说是广东都司唯一个实员实额的千户所,天子赐匾‘巾帼丈夫’,不就是丁容城的妹妹么?
黄萧养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已经在董兴领着江西兵到来之后。与豪强地主武装的代表、双手沾满革命义士鲜血的封建王朝刽子手丁如玉的联合镇压下,宣告失败了。而丁如玉也升迁到了正四品的武职。
“其实朝廷还是薄了她许多的,无领朝廷一兵一刀,杀出来的功绩啊!若是男儿身,拔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或是都指挥佥事。赐爵是稳稳当当的事。”王骥长叹了一声,似乎很为丁如玉惋惜。
不过王骥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示意亲卫打道回府。他还要再看看,看看丁一到底有多大的份量,单是军略之能,是达不到王骥主动去和丁某人联手的地步。王骥这个层次,他要的是类如王振那样的盟友,只有那样的人。才有资格跟他互为内外。
这不是丁一所能预知的事情,丁某人所知道的,是仅仅第二日,到了南京的第二天清晨。刘铁又手持一份帖子跑了过来:“先生,邢学士请先生过府一述。”邢学士就是邢宽,永乐二十二年甲辰科的状元,当时丁一在国子监被众学霸折磨时,听说过这位。
按丁一听过的消息来说,这位不单是状元,而且恐怕是幸运值没满分也得点到九的人物。原本那状元不是他的,是一位唤作孙曰恭的仁兄,结果就因为“曰恭”两字合起来是个“暴”字,被明成祖朱棣不喜,结果取了这位仁兄。
这幸运值真不是一般的高啊,千百年后,找某科状元还能找到名姓,找某科第二名,有几人能找得到是谁啊?这位就凭着前面那人名字不好,把自己折腾成状元了。而他的帖子也很好玩:“丁容城安能薄此厚彼?”
基本上活着的状元丁一都见过了,除了丁忧回家的彭时之外,刘俨、周旋、陈循、商辂丁一全都见过,在职的就是除了邢宽没有见了。所以邢宽说丁一待他太薄,倒是极中肯又诙谐的说法。
便冲着这一句,丁一也不得不让刘铁去和送信的人说,马上就过府去拜了,因为丁一是听京师的学霸们说过,邢宽的脚腿有问题的,总不能让脚腿不方便的状元,过来访丁如晋这秀才吧?
那邢宽的家人领了赏,却是说邢宽在国子监候丁容城大驾光临。
南京也是一样有六部和国子监的。
邢宽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兼署南京国子监事,相当于就是国子监的代理校长。
所以约在国子监相见,倒也是合理。
丁一吩咐吉达和谢雨城,领着那些教习,按课程给那五十少年上课,便带着刘铁向国子监去了。
这一路上倒让刘铁大饱了口福,因为丁一觉得这些状元爷,一旦坐下怕就喝茶,还是先塞饱肚子为好,见得有卖点心就使刘铁去买,结果这南京点心特别小巧,一份根本就吃不饱,于是乎师徒两人便一路吃了下去:如意回卤干、猪油饺饵、鸡丝浇面、薄皮包饺、熏鱼银丝面……
“行了,就这样吧,已经是吃货了,你要再弄的话,就成大吃货了。”丁一扯住看着点心店又要下马去买的刘铁。万幸没带着那杆旗出来,南京没什么熟人,地痞混混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上街游荡,要不就两人这嘴馋样子,传将出去,不论士林还是江湖,都难免是一桩笑谈。
谁知刘铁吃上瘾了,想了想对丁一说道:“先生,这大学士总是强过学士的,弟子还是奔大吃货努力去吧。”气得丁一抬头往他后脑敲了一记,并且保证一会回来带他去好好吃上一顿,才总算把这厮扯着走了。
去到国子监,方才送信的邢学士的家人就在门外候着,见着丁一和刘铁到了,行了礼便领着他们往国子监去了。去到公事房里,看样子五十左右的邢宽便笑眯眯地迎了出来,腿脚的确是有些不方便,不过和此公身形太过饱满。怕也是脱不了干系。
丁一行礼,邢学士答礼,又是一番折腾,两人方才入了公事房,里面还有一位儒士打扮的壮年人坐着,邢宽介绍这位唤作张和,此人视力看来是极差的,邢宽引丁一和他见礼,这位张节之有一只眼睛看着是不太对头的。【历史上这位邢宽就是有腿疾,不是作者胡编】
这是国子监。还是天残地缺门?丁某人不禁在心中腹诽着,又想起这一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