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第3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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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大奶奶却是女人家心细;听闻此事;就有些迟疑;只是当着沈全的面;不好说什么。
等到夜半人静;夫妻两个独处时;瑛大奶奶便带了忧心道:“尚书府小二房现下又面临断嗣之境;三叔这样过去妥当么?三叔与瑞二叔感情好;那边大伯与大伯娘对三叔也亲近;要是起了过继心思可怎么好?真要那边提出来;怕是老爷、太太要为难……”
沈瑛听得皱了眉;他虽亲近二房;可亲近归亲近;舍了弟弟给二房为嗣之事却是想也不曾想过。
嗣子难为;沈瑞要不是嗣子身份;还是四房元嫡少爷;用得着这样废寝忘食地读书?沈珏要是没有出继;远离父母亲人;冷暖无人顾;也不会一场风寒就送了命。
或许其他族人会稀罕做尚书府嗣子;五房却是从来不稀罕;三年前如此;现下也如此。
想到这里;沈瑛眉头松开道:“就算二房重提嗣子之事;也要两厢情愿。早在三年前;五房的态度就明明白白;沧大伯与大伯娘都是宽和通达的人;不会开这个口为难人。”
瑛大奶奶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道:“如此就好妾身是真怕了……不说别的;就说珏哥儿;小时候肉球似的;长得敦敦实实;做了三年嗣子;哪里还能看出幼时的福气模样?谁不晓得宗房太爷生前最疼这个小孙子;连族长对幼子也是出了名的宠溺;珏哥儿在本生家时怕是一指头都没挨过;成了嗣子却要寒冬腊月罚跪。要是没有去年那场风寒;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坏了根基?”
虽说瑛大奶奶说的都是实情;可见其隐有埋怨二房长辈之意;沈瑛还是开口道:“归根结底;还是那边二太太的错……沧大伯忙于公务;大伯娘这两年一直在养病;又有二太太这个嗣母在京;沧大伯与大伯娘也没有越过二太太去管教珏哥儿的道理……”
“大爷说的也是想想那边也不容易;满门老的老、小得小;只有三族叔一个壮丁;却是身子骨病弱。瑞哥儿虽尚未成丁;这几年倒是担了一半事去;小小年纪全无半丝活泼;看着也叫人心疼……”瑛大奶奶感叹道:“不知二族叔那边会再过继谁来?要是个年纪大些的就好了;也能为瑞哥儿分担些。”
沈瑛摇头道:“多半不会;真要择了年纪大的;就成了堂兄。瑞哥儿是长房嗣子;以后要支撑义庆堂;多个堂兄压在头上不便宜。三年前那边小二房择了珏哥儿;除了珏哥儿是宗房嫡孙;与二房血脉最近之外;多半也是因他比瑞哥儿小……”
一夜无话;从次日开始;沈全就去了尚书府。
因除了送年礼之外;还有些需要应酬的宴请;沈全常常微醺回来;徐氏就让人收拾出一处客院;给沈全当坐卧之地;赶上天气不好的日子;就留他在这边住了。
沈全虽是嫡幼子;可因两个兄长出来的早;从小就在鸿大太太郭氏跟前;十来岁开始就帮着父母料理家务。如今虽闲了几年;可人情道理都是相通的;出去后倒是色色齐全。他自己带着功名;在京城虽不算什么;可却有个东宫属官的胞兄;还有个翰林内兄;前程可期;就是不为着尚书府这后面招牌;旁人也多看重几分。
一来二去;对于今年代表尚书府出来交际的这位沈家族侄;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官场上下关系;在沈沧与徐氏跟前面前提及来倒是只有赞的。
这尚书府气死沉沉;如今虽不过只多了沈全一个;可他性子活络;比沈瑞爱说爱笑;也添了不少生气。
就是对于松江各房一直不怎么亲近的沈沧;对于沈全这族侄也颇为喜爱;当面没有褒奖;私下却对老妻道:“沈全不错;处事从容;性格圆润;倒是一个官场好苗子。只要功课跟上;能考出来;以后前程定错不了。”说到这里;感叹道:“五房沈鸿虽身子骨不好;一事无成;却是教养出几个好儿子。沈瑛不错;沈全也不错。”
眼见五房如今儿孙满堂;自家却人丁凋零;徐氏沉默了会儿;道:“这就是娶了一房贤妻的好处。老爷只说是鸿大老爷的福气;却没有看到郭氏在后操劳;当家理事;教养儿女;样样都是好的。真要论起来;没有未沈家添一儿半女;实我对不住老爷……”
沈沧摇头道:“关夫人何事?当年家里也不是没纳过妾侍;有哪个肚子里有动静了?太爷先时也提及过;我落地时他老人家身子还没大调理好;我也自是比不得后边的弟妹。同早夭的两个妹妹相比;我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甲子已经是谢天谢地……夫人要是因子嗣不安;那为夫岂不是更应愧疚?要是夫人到了旁人家;说不得早就儿女绕膝;含饴弄孙。”
徐氏眼见丈夫伤感;忙道:“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老是爱多想;引得老爷也跟着难受。有瑞哥儿在;哪里有羡慕旁人?自有老爷与我的后福在……”
独有三老爷在感谢沈全之余;不由自愧起来。
养儿方知父母恩重;因兄弟年岁相差的多;打小都是兄嫂抚养长大;在三老爷心中;长兄张嫂与父母无异。以前对其关爱;虽心里感激;却也坦然受了;如今却是因不能回报;心生焦躁。
“大哥、大嫂真是白养了我;家里事我半点也帮不上;遇到事了还要跟着裹乱。”三老爷满心愧疚。
还是三太太搂着儿子劝道:“老爷急甚呢?以后日子还长;咱们好生孝顺大哥、大嫂就是……咱们孝敬不完的;还有四哥在;难道他以后敢不孝敬大伯、大伯娘?”
三老爷瞪着儿子道:“他小子敢?要是有半丝不恭敬;我打折他的腿”
他虽做出凶恶状;奈何素来疼宠儿子;四哥儿也不怕他;只当在于他做新游戏;扭着小身子才三太太怀里出来;扑到三老爷腿上;奶声奶气道:“爹;爹;腿;这是腿……”说话之间;嘴角亮晶晶地;还露出口水来。
三老爷哭笑不得;提了儿子起来:“这是你爹的大腿;不是鸡腿;怎么露出这馋样儿?”
“嘻嘻”四哥儿笑着;露出一口小米牙。
三太太在旁;看着丈夫、儿子;心里软和的能化出水儿来。只是在满眼柔情中;隐隐地也存了忧虑;却不是像三老爷这样杞人忧天担心儿子;而是担心自己的丈夫。
这两个月;三老爷虽在养病;可也没有放下课业。即便人不能出去;也打发人拿了做好的时文到外头;请几个老翰林指正。
对于功名的炙热之心;三老爷并没有熄。
三太太忧心之余;只有更仔细的照顾丈夫起居。她并不是贪图富贵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嫁入沈家;安心服侍丈夫十余年。虽想要劝阻;可又不忍;并不是为了儿子;想着萌及子孙什么的;而是因丈夫这两年添了许多鲜活儿;不再跟之前似的日子过得如同一潭死水。
等到了小年前;衙门里开始封笔;府学那边也正式放了年假。
再有人情往来时;沈全便由沈沧带着;也出入了几户高门显宦人家。
眼见沈全仪表堂堂、言行得体;倒是好好几家看中沈全;打听着要做女婿、孙女婿的;听说已经定了亲少不得可惜一声。
徐氏想着不止年前;正月里也要有避不开的人情应酬;在沈瑛夫妇过来送年礼时;就提及年后的事;虽没有强人所难地留沈全在这边过年;可也想让沈全年后也帮一帮。
先前已经帮了一半;也没有半路撂下的道理;沈瑛自是应了。
沈全别无他话;除了除夕那日回自家待了一日之外;初一大早就又到了尚书府;时而陪着沈沧出行;时而自己带了管事赴宴。这年前年后倒是得了不少表礼;足有几箱子。
等过了十五;新年过了;沈全就与沈沧与徐氏作辞。
沈沧将这人情记在心里;面上只勉励了几句;并没有多说什么;徐氏那里;却是预备了两箱子的谢礼;还有沈全之前收的那几箱子表礼;也都整理出来;要让他带回去。
沈全哪里肯收;忙摆手道:“虽说尊长赐、不可辞;可这也恁多了?伯娘要是心疼侄儿;赏一、两物件给侄儿就罢;这些还是留给瑞哥儿与四哥……”
徐氏道:“那些表礼;都是旁人与你的;自然你当带走;难道我们做长辈的还眼气扣下不成?剩下那两箱子物件;也不是给你的……眼看你爹娘就要从松江回来;与亲家就要正式过礼;这些老物件看着还算体面;是给你添聘礼作脸用……”
沈全脸色微红;只觉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喃喃说不出话。
徐氏见状开怀;笑眯眯地对沈沧道:“瞧瞧;再大方的孩子;提及亲事也腼腆呢……”
沈瑞则是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道:“要是鸿大叔、鸿大婶子二月里就动身的话;四月就能到京城了……”
沈全虽早先有过侍婢做通房;已知男女情事;可妻是妻、婢是婢;对于未来相伴一生的妻子还是有期待;听了沈瑞的话;心中也渴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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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初提兼祧(四)
到了正月十六这日;尚书府大管家李实、沈一行人终于到了房山;眼见京城在即。因已经到了下午;在下午关城门之前赶不到城中;一行人就在良乡暂歇休整。
到了这个时节;南边早已乍暖还寒;北边却依旧是冰雪世界。
从马车上下来;踩着“嘎吱”、“嘎吱”响的积雪;就是沈;眺望望向四下里雪景也带了几份新奇;随行的仆人小厮就更不必说了。
有多少人一辈子连一百里都没出去后;他们却是走了两千多里;眼看就要到了天子脚下。
沈虽代父打理族中庶务多年;也常有出门的时候;不过多在南直隶境内;最远也是闽浙一带;说起来还是头一回北上。
他很是不耐北方于燥气候;早在半月就开始咳起来;为了这个;在路上还耽搁了两日。因到底年轻;吃了两副止咳的药便也好了;只是依旧是嗓子干;每日里要喝上好几壶茶水;才能缓解嗓子的不适。
一行人大年下赶路;连辞旧迎新都是在路上过。
因之前沈憋着一口气;心情沉重;随性仆人小厮便也都提着小心;不敢说笑放肆。就算是一行十来人;也是静寂无声的时候多;显得队伍冷冷清清。
眼见京城在即;沈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虽说心中依是难过;可也没有继续摆着脸;开始与大管家李实搭话;探问起尚书府的消息。
虽说尚书府的情形;沈听说过不少;可除了徐氏与二老爷夫妇;其他长辈都未见。旁人还罢;沈沧却是一家之长。
如今沈洲不在京中;沈想要移胞弟骸骨回南;就要沈沧这个当家人点头
自从松江出来;大管家李实已经提前打发人先行一步;快马往京城送信。
对于宗房来人之事;沈沧与徐氏夫妻两个都晓得;心里盘算着日子;也晓得元宵节前后就差不多该到了。府里那边;连客房都预备好了。
李实在宗房虽不过停了三、四日;也瞧出族长的态度。宗房对二房已经生了嫌隙;想要化解却不容易。至于要让逝去沈珏归宗之事;有些不合规矩;却也是父母爱重。归根到底;还是二房理亏在前。
在北上这一路;李实都在旁敲侧击;想要化解沈的愤怨;却是作用不大。眼见沈如今态度稍缓和;李实自然也配合;不能说有问必答;可那些能说的便也都仔细说了。
“我们老爷忙于公务;并不怎么过问家里的事。家中庶务;早先是我们太太领着;这两年太太有了春秋;精力不济;就由三太太带了大姐儿管家……只是我们三老爷身子不大好;四哥儿年岁又小;三太太也是分身乏术;京中风气又不比外头质朴;下人管事也有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