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明月-第8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些人情,还扮了一回踏摇娘”
裴行俭那外罩娇红披风、头戴美人面具的“惊艳”的造型顿时再次出现在眼前,琉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立时却又想起了初六晚饭前苏定方曾经目光锐利的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遍,原来是从那时候这对师徒就开始准备斗法了?
她刚想问他们到底是打了一个什么赌,却听裴行俭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琉璃,琉璃,你也不知道,以前每次见你,我要忍得多辛苦才能让自己不伸出手去,把你搂在怀里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
琉璃心底顿时变得一片柔软,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发热,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
裴行俭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琉璃的头发,笑了起来,“傻琉璃,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俩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么?”
琉璃一愣,不由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裴行俭——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时候定下的?是哪一天?”
裴行俭的眼里只有明亮的微笑,“就是适才定下来的。前几日恩师找人卜了期,说是四月十七、六月十一和九月初二是今年最好的日子,我原想着六月或许从容些,不过如今已明白过来,四月十七才是最合适的日子”
四月十七,他当是过家家么?琉璃忙道,“时间太紧了,好些东西都来不及准备。还是六月好不好?”
裴行俭低头看着琉璃,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时间还太久了些。”又放软了声音道,“琉璃,我等不及了。这些天,我明知与你只有一墙之隔,却无法和你说一句话,看不见你一眼,你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挨”
琉璃知道他大概总有几分夸张,只是这些日子来,心头何尝不是同样惦念惆怅?半天才道,“只是……不到三个月了,我……”只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幽黑双眸,那些想好的理由顿时全部从脑子里都飞了出去,只留下一片空白。
裴行俭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戏谑的表情,“有人来了,你若不答应早点嫁给我,我便不放手。”
琉璃一愣,果然听见巷口似乎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不由大吃了一惊,他们就站在高高挂起的花灯下面,只要那些人走过巷子中间的那棵树就能把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裴行俭的双臂却收得更紧了一些,头慢慢的低了下来……脚步声更近了,里面还夹杂着孩子的尖声说笑,琉璃顿时再也顾不得什么,“我答应,你快放手”
裴行俭微笑着松开双手,琉璃刚想退开一步,裴行俭却把她的手紧紧的包在了手心里,带着她施施然的往巷外走去,没走多远果然迎面便遇见了七八个人,大约是看灯归来的一家子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十分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裴行俭和琉璃,琉璃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裴行俭却依然走得从容无比,甚至微笑着向那家人点了点头,顿时换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娘子好容貌,郎君好福气”
琉璃垂着头走出小巷,却听裴行俭笑道,“你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可要回头再找找?”
琉璃愣了愣,才明白他在打趣自己不肯抬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眼前的坊内大道上,人流虽然不算稠密,倒也是来往不休,裴行俭叹了口气,声音颇有些惆怅,“我倒觉得,仿佛把自己丢在这条巷子里了。大约只有娶了你,才能拾回来。”
琉璃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掩住嘴角的微笑,也掩住和他一样的怅然。好容易压下了种种情愫,却突然却想了另一件事,踌躇片刻,还是转头看着裴行俭道,“你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记不记得曾答应过,我若今天跟你出来,你便会告诉我……”
裴行俭笑微微的看着她,“我自然记得,那天我说的是,你若是答应上元节和我出来,我便告诉你最要紧的是什么。”
琉璃点点头,鼓足了勇气道,“今日我都跟你出来了,可是,你还什么都没说”
裴行俭的眉头一挑,“你今日的确跟我出来了,可今日,是上元节么?”
第91章踏歌声声温情脉脉
明明还是一样的花灯,明明还是一样的人流,连那些追逐在碧油车后的少年郎念的艳诗与一个时辰前的也没什么区别,但琉璃却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身边的人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温暖而稳定,并没有握得很紧,却无论怎样突然的拥挤,都不会松开,反而会把她迅速带到一个宽厚的怀里,在人流汹涌中轻松的护住她。每到这个时候,微笑会抑制不住的涌上她的嘴角——还好,没有人能看见。
裴行俭并没有再戴那个可笑的踏摇娘面具,却不容拒绝的把它戴在了琉璃的脸上,用哄孩子般的口气对她说,“今日再忍一忍,日后咱们一起来看花灯,你再不用戴这个闷气玩意。”琉璃知道他是担心万一遇见认识他们的人,会为她惹来闲话,她自己却觉得在这样也挺好,戴着面具她就可以想怎么看他就怎么看他,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不用担心会吓到别人。
裴行俭今夜这样束着发,看着去比平日多了份飒爽英气,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整张脸都像会发光,说话走路也比平日轻快了许多,就像变了一个人。他轻车熟路的带着琉璃走遍了东市附近的几个坊,低头告诉她,那座两层的灯楼是谁家的手笔,那个气派的灯棚里坐着谁家的亲朋。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在月过中天的时候,过了禇遂良府门前扎的一艘灯船,终于到了平康坊的十字路口。那里竖着一棵足有五六丈高的灯树,十几根树枝伸向四面八方,上面有做得栩栩如生的莲花灯、牡丹灯、龙虎灯、美人灯……四周围得人山人海,听得见树下传来的踏歌之声。
裴行俭低头道,“长安城里要论踏歌,以此处最是热闹,多的时候有几百人一起踏歌,通宵达旦,天明方回。你想进去看看么?”
琉璃听着里面悠扬欢快的歌声,有些悠然神往,只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是摇头道,“人也太多了些。”
裴行俭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早些年,我才进弘文馆时,和同窗们约着到这里来瞧热闹,又想进去,又不愿与人挤,我那时当真是年少轻狂,不假思索便直着嗓子大叫了一声,‘琴音阁的美人出来观灯啦’好些人哗的一声都往西边的琴音阁跑,我们一下子全钻了进去……”
琉璃想着当年十几岁的裴行俭调皮捣蛋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裴行俭瞅着她笑道,“你若想进去,今夜我再叫上这么一嗓子如何?“
琉璃笑着摆手,“别万一还有人记得当年上的恶当,我怕是还没进去看见美人,便被揍成了猪头。”
裴行俭扬眉笑了起来,“你也太小看了我一些,你当我还会嚷嚷那句话么?”
琉璃想了一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不会,我猜你会叫一句,哎呀,是谁掉了钱袋?”
裴行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主意当真不错”
两人从平康坊出来的时候,夜风越发的凉了,观灯的人潮也渐渐的变得稀疏,裴行俭抬头看了看月色,叹了口气,“只怕快四更了。”转头对琉璃道,“咱们回去吧,你好好歇息,午后我去接你出来喝酒。”
琉璃一时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裴行俭笑得惬意之极,“今夜恩师打的这个赌,我已经赢了,上元这三日每日都可以带你出来。”
琉璃忍不住问,“那你若是输了呢?”
裴行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就这般小看我?所谓知己知彼,没有一点把握我怎么会赌?恩师他们会走哪条路,会带多少人,我早就知晓,恩师虽也猜得到这一点,却多半不会想到我会穿女装,更想不到我能认出你,因此打这个赌时,他就输定了。行军布阵,决战沙场我是无法跟恩师比的,但揣摩人心,故布疑阵,大概还是我更拿手点。”
琉璃越发好奇起来,“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认出我?”
裴行俭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明日午后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全明白了。”
琉璃看着他,只觉得脑中里慢慢的又变得一片空白,裴行俭微笑着叹息了一声,牵着琉璃往回走,琉璃怔了半天才想起来,“你还没说,输了会如何?”
裴行俭笑道,“我若输了,咱们成亲前我便要天天去恩师家用晚饭”
琉璃心里突然一动,轻声道,“你以前难道是常去的,为何这几年却不再来这边吃饭了?”
裴行俭沉默了下来,琉璃正觉得心里开始隐隐有些发沉,却听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可能也听说过,恩师有一个**,我刚到恩师门下时,她才十岁,我一直当她是亲妹子,后来我家里出了变故,又搬回了这院子,还是依着原先的习惯天天过去,却没想过她已经长大了。我这边的情形原本就复杂,不知谁竟传出闲话来,说师母之所以帮我出头,原是别有用心。这样一来,我怎么还好过去?后来师妹虽已出嫁,我却是有些不习惯过去了,一则,不愿意再把自己的那些烦扰带到恩师家去,二则热闹过后的冷清,似乎格外难捱一些,还不如一直如此。坐实了是个天煞孤星,倒也清静。”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那些人要把他逼到什么份上才肯罢休?琉璃心口一阵发堵,忍不住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掌,裴行俭低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我这般费尽心思,便是想让你早些嫁给我,你竟还不大乐意”
琉璃不由哭笑不得,胸口的那点憋闷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轻轻的哼了一声,她明明已经被他算计得答应了好不好?眼见前面已经快到长兴坊门口,她才想起那个永宁坊里的烫手宅子,忙轻声把事情经过和宅院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你看该如何是好?我跟义母也说过,她说还是要问你拿主意。”
裴行俭淡淡的一笑,“反正推不掉的,不如我们明日先去看看那宅子如何?”
琉璃茫然道,“那样的宅子只怕是带门房的,若是让人瞧见了,不大好吧?”
裴行俭轻描淡写的道,“自然不会让人瞧见,咱们翻墙进去。”
琉璃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对于他,她不知道的事情,大概真的还有很多。
转眼前面便是苏府门口,裴行俭站在灯影里笑道,“这么晚,我就不去自投罗网了,恩师若要问你,你说实话就好。”说着伸手将她的面具揭了下来,看了她半晌,突然低头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好好歇着,等我来接你。”
………………
马车辘辘,居然一个拐弯便进了西市的南门,路两边依然是那些熟悉的店铺,各种香料的气味混合着酒香肉香脂粉香从车厢的纱窗里直透进来,那味道也依然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看着这条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路,琉璃心里的震惊几乎难以言表:难不成裴行俭特意接了自己,是准备带自己去夹缬店拜访舅父?可如今……
离夹缬店还有几十米,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琉璃怔了片刻,带上帷帽,掀开车帘跳了下来,裴行俭早已下了马,伸手接了她一把。眼前是一家不大的酒肆,并无胡姬当户,门面桌椅一概平常,正是刚开市不久的时辰,里面也没几个客人。这酒肆她那时一日要路过两回,却从来没有留意过里面的情形。
一位小伙计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九郎快往里请,好一阵子没见到您了,可还是坐老地方?”
他竟是这家店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