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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大唐明月-第223章

小说: 大唐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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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沉了下来的脸色和阴沉锐利如寒刃般的目光,他这几日里养出来的胆气顿时被戳出了一个洞,转眼间便泄得无影无踪,嘴里磕磕巴巴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裴行俭脸上有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清了清嗓子,才淡淡的道,“大郎多虑了,裴某自有分寸,日后绝不会教夫人有半分劳心伤神。”

米大郎尴尬的笑了笑,退后一步,“小的冒昧的,这便告辞,告辞了。”

麴崇裕目光冷冷的看着米大郎的背影,待他上了城门的台阶,才从牙缝里低低的挤出一句,“祸害活千年”他原本听闻米大郎还活着的消息时,心里颇有几分异样感慨,此时此刻却觉得,那位库狄氏为何不是真的心狠手辣?

裴行俭的目光也落在米大郎的背影上,微笑道,“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憨人,世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麴崇裕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裴行俭转头看向他,“米大纵然太过糊涂,有句话却说得不错,行俭负拙荆良多,绝不能再教她伤神。拙荆性子顽憨,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多多包涵。”

麴崇裕脸上的怒意不由微敛,沉吟片刻,肃容道,“长史不必多虑。夫人灵心慧质,崇裕一贯佩服得紧。夫人此次之劫,多少也与崇裕的不知深浅有关,令长史忧心,将军牵念,长史与将军虽是大量,崇裕心中却着实不安,这才多有打扰。若有能效劳弥补之处,崇裕敢不从命?”

裴行俭含笑欠身,“多谢世子体谅。”

麴崇裕忙还了礼,两人一面随口说着西州今年政务上的安排,一面便往回走,在都护府前作揖告别。麴崇裕进了府门,却是站在当地出神良久,方才长出一口气,迈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裴行俭回到院子之时,却恰好迎面遇上了刚从后院出来的韩四,却见他还未开口,脸上先是一红。裴行俭不由微觉奇怪,忙问道,“今日夫人脉象如何?”

韩四定了定神,恭恭敬敬道,“夫人脉象甚有好转,在下已换了一副方剂,日后便以补身养气为主。再过些日子天气转暖,夫人当会与往年无异,只是日后还需时时调养。”

裴行俭松了口气,点头笑道,“日后还要劳韩医师费心。”

韩四脸上又有些发红,摇头道,“不敢当,在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抬头见裴行俭正诧异的看着自己,神色更是慌张,“我这便回药铺开方,告辞。”也不待裴行俭答话,掉头就走。

裴行俭愕然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想到那一句“求之不得”,实在是有些不得要领。他转身进了内院,还未进门,便听里屋一片笑声。挑帘进去时,只见阿燕、小檀、云伊都在里面,说笑响亮的自是小檀和云伊两人,阿燕却是在面无表情的收拾着屋里的搁架,琉璃倚着靠枕坐在床头,脸上满是笑容,眼睛闪闪发亮的跟着阿燕转动。裴行俭心里一动,顿时明白了几分,嘴角不由微微一扬。

屋里几个人见了裴行俭,忙都起身行礼,退了出去。裴行俭走到床前坐下,伸手包住了琉璃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笑道,“有什么好事,你们这般高兴?”

琉璃眼珠转了转,“你猜”

裴行俭沉吟道,“可是韩医师说你大好了,不用再吃这些苦药?”

琉璃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哪里的话?只是说要换副药而已也不知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裴行俭将她微凉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柔声道,“你吃到什么时候,我便喂到什么时候。”

琉璃声音不由也低了下来,“你不用去营中么?今日义父过来,可说了什么没有?”

裴行俭摇了摇头,“你没有大好,我哪里都不去。恩师也让我不必挂心那边,好好照顾你。”

琉璃心里一松,突然觉得生场病似乎也不全然都是坏事,脸上不知不觉已露出了微笑。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只是被这个安静满足的笑容一衬,竟多了好几分光彩。裴行俭只觉得心中一阵涩然,垂下眼帘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们适才在笑什么。”

琉璃脸上笑容更深,“你再猜猜看。”

裴行俭皱眉想了半日,“难道适才除了韩医师,还有什么人来过?”

琉璃的眼睛都笑得弯了,“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阿燕要向韩医师学针灸之术呢,韩四郎已然应了,咱们家以后会多个女神医也未可知”

裴行俭脸上多了几分货真价实的讶色,“针灸之术?韩四居然应了?我倒听闻这针灸之术,多是医家不传之秘”

琉璃笑道,“正是,我也吃了一惊,你没见韩四那张脸,便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说到这事,我还要向你讨样东西”

裴行俭瞅着她笑,“什么东西?你怎么来讨?”

琉璃笑嘻嘻的坐起,搂住了他的腰,“你不是把阿成都放了么,我想乘这个机会,把小檀和阿燕都转了良籍,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裴行俭伸手揽住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叹了口气,“你只要好好吃药,好好歇着,便是把这一宅子奴婢都放了又算什么?此事不急,还是先挑了妥当的人来伺候你,再放她们俩,好不好?”

琉璃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微笑道,“我已问过她们,她们都愿意留下,我也想过了,她们只要肯在这里,日后给她们发工钱便是,她们什么时辰要走了,再去挑人也不迟,我自来都不大喜欢有事无事身边一堆人。”

裴行俭轻轻的“嗯”了一声,“你做主便是,不过咱们宅子里人到底还是少了些,横竖七叔如今也在西州,我过两日得闲了便去挑几个人,以后你也好少费些神。”

琉璃忍不住笑道,“这院子里也就我们俩,要那么些人来做什么?说来,阿燕她,也是为了我,才想起要去学这针灸之术的。”

裴行俭声音不由更低,“都是我不好。”那日他照着韩四的手法艾灸了一番,却到底有些生疏,第二日才发现琉璃背上只留了几个红印,肚脐那三处却都烫起了泡,这两日才慢慢的好了。阿燕多半便是想着琉璃既然要长期调养,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针灸之时,才会想起要学这门本事。

琉璃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并不怎么疼。那一日,倒是难为你了。”

裴行俭沉默了片刻,“琉璃,我不是介意韩医师,只是……”

琉璃不由抬起头来,“只是什么?”

第74章宁馨冬日祸福难测

第74章宁馨冬日祸福难测

裴行俭低头看着琉璃,微笑道,“一则,韩医师为人有些迂直,看他的举止,还未动手,心已乱了,只怕还不如我稳当;二则么,谁教你这般害羞?平日穿衣洗浴从不让人伺候,你自己做的褒裤,原先便是我也不教看上一眼。艾灸又不似用针,终究是……我瞧着韩医师手法,似乎并不算繁复,那几个穴位我也大致认得,自觉已有八九分把握,便试了一试,没想到还是差一些。”

琉璃怔了一下,一语不发的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无声的叹了口气,那天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原以为他到底是有些不愿意让旁人动手,没想到竟是怕自己醒来知道了心里过不去。的确,针灸不似用针,肚子上多了几个痛得厉害的圆疤,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发现不了,可此时此刻,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让婢女伺候穿衣沐浴,不过是个人习惯,至于新婚时不好意思让他看见自己做的小内,和生病时让不让医师针灸,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裴行俭低声笑道,“如今好了,阿燕学了针灸,日后你便不会再遭这种罪。”手指在她的头发上停了停又问,“横竖不用见人了,我帮你把头发散了罢?”

琉璃忙抬起头来,“不打紧,我也不想再躺着,骨头都快躺松了”她的发髻还是听说苏定方来了才让小檀赶紧挽起来的,散了这些日子,此刻倒觉得挽起头发更利索些。

裴行俭想了想笑道,“我去寻本书来念给你听罢,你想听什么?”

琉璃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我原先是在看《晋书》,上回看到阮籍传,记得文字极好,可惜后来忙了,竟一直再没时间拿起过。”家中看的书当真不多,便是裴行俭这般爱书的,书房里也多是经史子集,没有几本可消遣的读物,一本《世说》差点没被自己翻烂,如今也只能拿着史书当小说读。

裴行俭皱眉思量了片刻,“阮籍的列传……是在第四十九卷?”

琉璃不由茫然摇头,如今的书都是手抄,一套晋书便有一百多卷,她怎么记得住是哪一卷

裴行俭笑着站了起来,“我去寻来看看。”他起身去了东边的内书房,没多久便转了回来,手上除了一卷薄薄的晋书,竟还拿了张黄麻纸,向琉璃扬了扬,“这一本里怎会夹着一张过所?”

琉璃一看那纸便笑了起来,“你也见过这种过所文书?你瞧瞧是什么时候发的。”

裴行俭坐了下来,看了几眼手中的文书,“你莫忘了我做的是长史,这西州府的事务倒也都过手了一二,这过所分明是前些日子发的,怎么会落在了书里?可是哪位安家兄长的?此物补起来最麻烦不过,咱们还是快些送回去才是。”

琉璃得意洋洋的扬眉一笑,“你再瞧瞧。”

裴行俭看着琉璃的笑容,心知有些不对,又仔细看了几眼,猛然醒悟过来,“这纸张不对,从去年夏天起西州的过所便不用黄麻纸了,这是……”

琉璃笑嘻嘻的点头,“裴长史果然目光如炬也这张过所是小女子画的——若无此物,阿古如何去得京城?只是做成之后才想起,西州公文用纸已是换了,只得重做了一张,这张大约顺手便夹在了当时看的书里。”

裴行俭原是已猜到了一些,但听她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依然觉得有几分不敢置信,“你……”停了片刻摇头笑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出?你是不肯全信了麴氏父子才让阿古去的,自是不肯让他们帮忙。只是,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官家文书也是做得的?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了得?”

琉璃也不说话,笑得一脸灿烂。裴行俭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伸手便想在她头上弹一下,手指碰到了她的额头,又收了回来,到底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拉下了面孔,“下不为例此事不是能顽的,这过所从西州到长安一路要到十几个府衙盖印,若是被一处发现了,便是惊动一方的大事,不但阿古脱身不得,你我也会有麻烦,你千万不能再行此险棋”

琉璃笑道,“你都瞧不出来,谁还能瞧出来?”只是想到一事,她还是皱起了眉头,“我看你一路上过城时,只需拿出一枚铜鱼便好,那又是什么?”

裴行俭略有些纳闷,“那是传符,为官员出任地方或差役通传消息所用,可出入城门,更换驿马。”

琉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过所到底还是太过麻烦,又要入城盖印验章,又不能动用驿马,日后得闲了,还是做个传符出来才好”

裴行俭一时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愣了半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做了过所做传符,还想做什么?是不是要做兵符与函书出来调动兵马?”

琉璃一本正经的摇头,“我要调动兵马作甚?再说,这传符用过便用过了,不会有人去查,那兵符事后却是有人要查验的,做那物件出来岂不是自找倒霉?”

裴行俭还要再说,琉璃已笑着对他眨眼,“我随口一说你也当真?那鱼符乃是铜制,又不是文书,我再有本事,又怎么造得出来?”心里却在琢磨,这事儿只怕要找麴崇裕,却不知他胆子够不够大,口风够不够严?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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