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蛇-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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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因果循环的起点，忘情珠，竟然是天帝三分之一的道果所化，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难怪可以克制住四界狂人紫风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青离看着七彩的忘情珠，嘴里却是轻声笑道，“那我问你，那日在西湖你重伤之后，我们逃亡峨眉的时候，你知道谁是禅心吗？”
法海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合十，暗颂了一声佛号，方才点头道：“我说我叫禅心，当然知道谁是禅心。”
青离忽然收起了忘情珠，看着法海道：“那就是说，你一直在说谎。”
“出家人不打诳语。”
青离冷笑，她再次朝着法海走去：“你一直都活在谎言里，你就是为谎言而生的，还谈什么出家人。”
法海闻言身躯一震，想要解释，想要辩驳，却终究感觉有些无力。他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出家人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青离站在了法海面前，她可以清晰的听见头顶的七彩经幡在风中飘舞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经过轮回一样，寂静而苍凉。她看着面前这个和尚，忽而淡淡道：“那我问你，能否放了许仙和姐姐。”
青离终究是没有痛下杀手的心，她知道面前的和尚虽然不是禅心，但是却是因自己而生。法海抬起头，清澈的眼神中蕴满了拒绝：“不行。”
“为何？”
“道生昔年混乱天机，天帝缉拿他已经很久了，况且他和妖物结合，仙界更加不可能放过他。”法海淡淡道，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掌管了别人生死的审判，“至于白素贞，也许在之前天帝可能念在弄蛇殿的面子上，放过她，但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你终究还是看不起妖物。”青离忽而大声道，“难道你忘了，你的九元道果是怎么得来的！倘若没有桃花飞舞的十日，你何来天地之间的大彻大悟！”
“妖就是妖。”法海的语气始终平静无波，“你得承认，妖和仙是不能结合的。更何况，有你的存在，白素贞更加不可能释放。有些人需要白蛇来制衡青蛇。”
青离眼神瞬间睁到了最大，她大吼一声：“你敢！”超绝的妖气瞬间充盈而起，七彩经幡瞬间鼓舞翻滚，金山寺宫殿上的往生青铜铃也在瞬间被真气激啸的叮当作响！一道青光似乎闪电划过金山寺，而后停在了法海的咽喉处！
天空开始阴沉，阴云开始汇聚！青离一身青衣鼓舞不息，她的手上握着青蛇剑，而剑尖，就在法海的咽喉之前三寸处，只要前进分毫，法海必死无疑。
时间似乎凝固了，只有七彩经幡飘荡的声音，和如同佛家梵唱一样的往生青铜铃久唱不歇。
“我始终欠你一条命。”法海像是雪莲一样一尘不染，淡若清风，“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青离看着法海，那清澈的眼神，淡然的气质，一如很多很多年前的仙界弄蛇殿，禅心无两，两人在桃花林中漫步论道。手开始颤抖，可以撕裂虚空的青蛇剑忽然变得异常沉重，起风了，晴朗了没多长时间的天空布满了铅色的垂云，然后絮白的大雪竟然再一次落了下来。
刚刚进入春天的杭州，眨眼间重回冬天。
青蛇剑变作青光，消失虚无。青离径直走过了法海的身边，朝着不远处的往生殿走去，声音淡淡传来：“你赢了，我的确不会杀你，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也不会杀你。”
法海没有回头，他忽而抬头，看着天空中洒落的鹅毛大雪，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说话，而是盘膝坐下，就在光亮如镜的广场上，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在成为废墟的弄蛇殿旁边一样，参悟苦禅。
青离一步一步走去，穿过了明亮的广场，慢慢得来到了往生殿的面前。朱红窗棂，金色瓦片，昔日被紫风毁坏的往生殿，似乎新生一样，愈加的豪华厚重，光彩照人。青离站在殿前，抬起头，看了看紧紧关闭的大门，她没有登上台阶，似乎在等一个人，一个可能会出现的人……
雪落无声，经幡铜铃。往生殿前生出一抹白光，一个身穿雪白色长衣的英俊男子终于出现了。而同一时刻青离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登上了高高的台阶，手中青光一抹，青蛇剑电舞青霜，朝着那英俊男子便当胸刺来！
沿途虚空系列，天上飞雪似乎也被吸引，从天空上一路蜿蜒而下，围绕在剑光之上，远远看去，就像连通天地的龙卷风，壮观巍峨。
砰！
巨响隆隆，雪白色长衣男子大手一拍，龙卷风风雪轰然炸散，同时修长的手指飞速一夹，青蛇剑顿时被生生夹住了。
狂猛的气浪而过，吹起了男子的长衣，而他身后的往生殿大门，也“吱嘎”一声打开了。男子只觉手里的青蛇剑陡然消失不见，而后身侧闪过一阵清风，青离已绕过他，就要进入往生殿。
“多年不见，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男子脚步一踏，立刻挡在了青离面前。但是迎接他的是青离的芊芊玉手，带着狂猛的气浪拍击而来。
男子亦是伸出手掌，“砰”，两人的手掌对在了一起。雪白色长衣男子倒退三步，而青离则是原地不动！男子大惊，道：“你……”
青离收起真气，看着男子冷冷道：“一个要杀我姐姐的人，要我和谈什么过往？”
雪白色长衣男子眼中射出缕缕精光，徐徐道：“原来，忘情珠在你的手上啦。天机果然多变，竟然连我都瞒过了。”青离看着男子，她面前这个男子，有着和法海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质，甚至连衣衫都是雪白色，甚至两人曾经一起用过一个同样的名字……
禅心。
“禅心，你要阻我进入往生殿吗？”青离丝毫不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多么可怕，就算他是威震四界的第一天帝。
天帝禅心淡淡一笑道：“既然法海把忘情珠给了你，那么我阻你进往生殿便毫无意义了。”说着禅心把身体一让，对着青离道：“你进去吧。只是看到什么可别惊讶，毕竟那是现实存在，并且不可更改的事情。”
朱红的大门已经敞开，里面空洞洞的看不到一点光亮。青离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颤，然后抬起脚步，经过了禅心身边，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了金山寺禁地，往生轮回之所，道生的囚禁之地。
往生殿。
朱红的殿门轰然关闭，隔绝了风雪，隔绝了美丽的七彩经幡，隔绝了往生梵唱的青铜铃。等待青离的，将会是消逝的天机，十死九生的轮回，以及最最重要的点滴记忆过往。
禅心站在往生殿前，看着飞雪的虚空，忽然伸出手，然后又伸了出来。他的手里，静静躺着一片小小的雪花。他用手指夹住雪花，放在眼前看了看，而后手指一弹，重新扔到了空中。
那年那日，有雪，无晴。宜祭祀，坏垣，解除，忌入宅，嫁娶。
章一百、春天三月的断肠路口
寂静的大殿中一片漆黑。
一点声音也没有，青离听到身后的大门关闭，努力睁开了眼睛，却看不清楚这个大殿中有什么。她知道许仙被关在了这里面，天机之谜，恐怕天地之间，也只有道生一人知道了。
轻轻迈动了脚步，“嗒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忽然，青离的身前亮了一道光芒，一身月白色衣衫的许仙端坐在地，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看不到脸，青离停下脚步。对于许仙，她的心里终究是有几分难堪的，当初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不想姐姐爱上了他，之后更是为了他和紫风决裂，现在自己亲手毁灭了峨眉，无论许仙是什么身份，他的这一世，终究是峨眉的弟子。
没有做成情人，原来无论多么豁达开朗，也始终无法平静视之。只是现在他是自己的姐夫，为了姐姐，她也一定要救许仙出去。
“许仙……”青离轻轻叫道，她不确定许仙现在是什么状态。
许仙没有回声。
青离眉头一皱，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许仙的生气很旺，并没有受伤。两人离得这么近，不会存在什么听不见声音的情况。当下她又淡淡道：“许仙，我来救你了。”
“贫僧道生，不知姑娘要救的许仙在哪里？”许仙坐在地上，竟然忽而说出了这样的话。
青离一愣，看着许仙道：“你……”
“有雪无晴，西风阴沉。姑娘今日不宜入宅嫁娶，往生殿高楼大厦，恐埋没你大好年华。”许仙的声音清淡地好像是佛家的清唱，“趁你未曾沉沦，回头是岸。”
深深吸了一口气，青离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走到了许仙的面前，而后轻轻蹲下，清亮的眼睛盯着许仙低垂的脸庞，淡淡道：“原来道生也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竟然为了生命舍弃道统，加入佛门。”
“道统不过浮云，禅宗将兴，道生不看回头路，只问天机指向。”许仙沉声道，“倒是姑娘放着大好的仙缘不要，为何沉沦妖道？”
“妖道？”青离柳眉一竖，“何为妖道？你不是喜欢姐姐的吗？”
许仙竟然双手合十，轻讼一声佛号道：“一切有因有果，妖道残害生灵，天机已经要遮蔽你们了。”
青离冷哼一声，站起身，竟然是不想在理会许仙，径直绕过了许仙的身体，朝着往生殿更深处走去。岂料许仙的声音忽然想起：“姑娘，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今日不宜入宅嫁娶，切莫葬送青春大好时光。”
“既然你入了佛门，又何必来管我。”青离徐徐道，“你永远都无法了解，曾经我和姐姐有多么爱你。当然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有多么失望。”
一步踏出，黑暗永远围绕。青离感觉面前的虚空似乎打开了，有清风吹来，她走着，走着，好像走在星空古道，似乎穿过了这条古道，她的人生，就会圆满……
面前忽而亮起了朦胧的光芒，青离看到了低垂的星光。深山老林，夜路无声。她看到一个身穿雪白色衣衫的男子，行走在山林古道，而他的身后，是前后站立，蹦跳行走的数十具尸体。
赶尸。
人界很久之前，曾经有一个仙门超级强大，那就是赶尸派。只是后来落寞了，原因是赶尸派经常掠夺其他仙门死去的祖师的尸体，制作成为赶尸，所以惹得其他仙门震怒，联手之下，万年大派赶尸派就此消亡。
青离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化作了一股青烟，放佛归来的灵魂，她一下子钻入了那雪白色衣衫男子的袖中。而袖中，有一个小小的青蛇。
这是赶尸派每一位掌门都会从小喂养的灵物。
星月惨淡，青离看到这人停下了脚步，而后他身后的数十具尸体也自动停下了。男子坐在月光下的青松下，拿出了一壶酒，又从袖中拿出了青蛇，嘿嘿笑道：“寂寞了二十二年啦，幸好有你陪着我。”
男子很英俊，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更显光华闪耀。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左手拿着青蛇，右手则是伸了出来，小青蛇见状一下子就咬住了男子的右手。
男子看来很痛苦，却看似心甘情愿。小青蛇贪婪地吸着男子的血，很久很久才放开了嘴。月光下可以看见青蛇长长的獠牙上还带着血丝。
“今天又吃饱啦。”男子轻轻拍了拍青蛇的头，“最近你怎么越来越能吃了。”
休息了一会，就要赶路的时候，山林中忽然传来了嗖嗖的风声，而后很多高手现身，原来是仙门中的厉害人物知道赶尸派经过此地，做下了伏击。
“不好，四大仙门掌门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