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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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败就在此一举!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千钧一发间,奇变再生。
“停手!”一道柔和好听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入耳平稳却让在场的人都是心底一震,手上的招数不由都是一窒!
一道黑影电射而至,强行冲入战团,一把提起夕阳红掠开,容笑风这蓄满力道的一掌竟然全然扫在空处,那种满以为击实却蓦然发错了力的感觉让他内息一窒,几乎要当场呕出血来。当下再强提四笑神功,掌势不收中途转向,左右分摆,挡下了六色春秋对物由心的几记攻击,拉着物由心退出战团。
那道黑影浑若无物般提着夕阳红掠上一颗大树上,随着树枝的起伏在空中有节奏的晃动着:“容庄主好雄厚的掌力,这一记要是接实了岂不是要了我爱徒的命!”
来人自然就是——八方名动中排名第二,号称一流画技、二流风度、三流武功的泼墨王!
他的武功当然不是三流,而是绝对的第一流!
此刻就连物由心也收起了一向笑嘻嘻的样子,一脸凝重:“泼墨王好雄浑的内力,这一记佛门狮子吼差点把我吼得走火入魔!”
泼墨王美景从树上一跃而下,拱手为礼:“老人家见笑了,为救徒儿的小命,逼不得已连看家法宝也使出来了。”
杜四沉声道:“泼墨王不在京师纵情画技,来此荒漠中有何贵干?”适才的情景他身为旁观者,最是看得清楚,泼墨王先是用佛门狮子吼让各人的身形一缓,再于间不容缓中依靠绝妙的身法从战团中强行插入,一把抓走夕阳红,容笑风的掌缘几乎已扫在他身上,却给他轻晃几下卸开九分劲力,最后借着容笑风的一分掌力从战团中脱身……
且不说泼墨王能在那种情况下卸开容笑风的全力一击,而是夕阳红拼死的一击竟然也给他在刹那间化为无形,且没有反震伤夕阳红,从容化解,这份功力着实令人吃惊,便是身怀英雄冢绝技的物由心数十年的功力也未必能做到。以杜四几十年的经历而论,泼墨王绝对是他见过武功最高明的人之一!
如果这才是三流的武功,那什么才是第一流???八方名动果真是名不虚传!
泼墨王抚须长笑:“我本在长白山与北雪雪纷飞交接一些事情,最近才来塞外,却于昨晚发现了天女散花的形迹,是以让几位小徒先行一步看个究竟,却不料与几位有了误会,这先告罪了!”
泼墨王年纪不过四十上下,眉目清秀,三缕长髯,隐有道骨仙风,凭他的风度再加上无出其右的画技,想来年青时定是迷到无数女孩子。听他语意谦和,彬彬有礼,加之相貌清隽,意态从容,一副得道高人的样貌,令人一见便心生敬服,不由冲淡了几人心中的敌意。
杨霜儿见泼墨王一上来先自承不是,大生好感:“大叔来得真是恰到好处,要是晚一步有人受伤可就真不好办了。”
泼墨王微笑着眼望杨霜儿,柔声道:“这是谁家的女娃子这么有礼貌,就凭这甜丝丝的一声‘大叔’,我回去定多管教一下我这几个徒弟。”
杨霜儿咯咯娇笑:“我主要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唔,你叫美景,我总不能叫你美大叔吧!”
泼墨王哈哈大笑,状极欢愉:“美景只是别人见我画技还不错送得一雅号,天下可有姓美的人吗?我本姓薛,你便叫我薛大叔好了,不过你若是叫我一声薛大哥更不知要多开心呢!”
杨霜儿笑道:“这有何难,薛大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当下果然有模有样地施了一个同辈之礼。
众人全笑了,一时气氛缓和了许多。泼墨王的风度果然是绝佳,几句话下来便令诸人心平气和,如沐春风,再没有适才如临大敌的紧张了。
寒喧几句后,泼墨王道:“我还得先去见见明将军,看各位的情况似乎是与将军有了什么过节,待我见机给诸位美言几句,过几日有闲再来笑望山庄叨扰。”
一时容笑风也是敌意全无:“我们与明将军的梁子只怕不易解决,但不论怎样,泼墨王要来笑望山庄,在下必是倒履相迎!”
泼墨王大笑:“容庄主一言为定,我们不久后定会再见的,这便先告辞了!”
当下泼墨王带着六色春秋,竟就这样施施然地去了。
诸人继续朝笑望山庄赶去,物由心长叹一声:“我起初对这什么八方名动还没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京师好事之徒吹捧出来的,今日先见识了机关王的机关绝学再见到泼墨王的绝世武功,才知道真是名下无虚。”
杨霜儿亦道:“最难得是他的泱泱大气才更让人心折。”
杜四沉吟良久,向容笑风问道:“此人若是助将军来攻笑望山庄,庄主以为如何?”
容笑风心下盘算:“笑望山庄据天险而立,加上我这几年广结寨栅,加深濠沟,当得上是易守难攻,但对于真正的武林高手来说这些却都是形同虚设,我之所以要助你们对抗将军一是有巧拙大师的关系,二来也是将军所为激起了塞外各族的血性。但若真是泼墨王与明将军联袂而来,再加上机关王与牢狱王相助,我实是没有多少把握。”
杨霜儿笑道:“明将军未必会亲自来攻,何况薛大哥说好要帮我们去说服明将军,最不济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吧。”
物由心失笑道:“怎么就真叫薛大哥了,看来下次见了泼墨王应该让也他叫我一声爷爷才对。”几个人大笑,杨霜儿更是不依。
杜四眼见许漠洋不发一语,问道:“许小兄有什么想法吗?”
许漠洋想了想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泼墨王未必是如表面那样对我们友善,也许我是多心了。”
“不,许兄并没有多心,你身怀巧拙大师的灵觉,决计错不了!”一个充满自信却又给人悠然自得感觉的声音淡淡响起。
与此同时,物由心蓦地大喝一声,先是肩头左右轻轻一晃,拔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的反手一掌向身后击去。
竟然——已有人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他们身后。
且不说负伤的许漠洋与杨霜儿,单是杜四与容笑风都已算得上的江湖上一流的高手,竟然要待敌人已袭近一丈左右方始发觉,不问可知来者武功极高,至少也已达到刚才泼墨王的境界。
武功最高明的物由心最先发觉异状,惊惶之余不遐思索,集起几十年的功力,率先出手。事起苍促,走在物由心身边的容笑风只感觉到物由心这事先毫无征兆的一招撕扯起的猎猎劲风从旁拂过,带起物由心满头挥舞的白发,气势惊人。由此可见物由心这潜意识救命的一招是何等的刚猛。
此时才听到杜四与杨霜儿同时发出的一声惊呼:“不要!”
然而更令物由心吃惊的是,他这威猛至极的一招竟然完全击在了空处,只觉得对方的左足在自己掌心轻轻一点,借力腾空,轻轻巧巧地从他的头顶上一飞而过……
众人眼前一花,一人已从身后跃至面前,背向众人,也不转过头来,轻轻叹道:“老爷子这一招力由心生,招由意动,如狂风暴雨雷电霹雳,可是英雄冢的狂雨乱云手和气贯霹雳功么?”
物由心一招击空,心头大震。落在地上,本是准备蓄势再击,听到来人的话更是一呆:“不错,你是什么人?”
却听得杨霜儿大叫道:“林叔叔你去什么地方了,架都打完了才出现!”
来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许漠洋在杜四酒店中见了一面的那个青衣人。
“砰”得一声大震。
原来是物由心见对方先是左肩轻甩,似要从左边转身,再是拧腰右转,轻松地从右转过身来,姿势完美自然,浑若天成,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分进攻的破绽,蓄满于胸的势道无处可渲泻,若是冒然收功则必然反挫自己,不得已下只好将蓄满的功力从脚下导出,把地面震了一个三寸余深的坑。
青衣人微微一笑,神态中有种难言的洒脱不羁:“在下一心要赶上前来,忘了打个招呼,真是失礼至极,得罪老爷子处尚请原谅。”
杜四看着那个青衣人叹道:“这许多年了,你这小子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神出鬼没的。”
物由心哈哈大笑,眼见来人与杜四杨霜儿都甚熟悉,虽仍是有所戒备,却也是大大放下心来,赞道:“好灵动的武功!”
要知刚才物由心几十年的功力蓦然迸发,而青衣人从自己掌下从容逸开,并且抢先一步落在自己的身后,已显示出与他足有一拼甚至在他之上的武功;这些尚在其次,关键是青衣人明知是个误会,在那一刹那间选择的不是格挡而是闪避,不然双方变起不侧,匆匆发招,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是以青衣人避开物由心石破天惊的一招,靠得不是功力招式上的略胜一筹,而是绝妙灵动的身法、强大无比的信心和对敌时急速应变的智慧。
如此高手,如果是敌非友那将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容笑风眼神一亮,来人无论身形、相貌、气度都绝对是一流高手的样子,又听得杨霜儿叫他林叔叔,招呼道:“这位老兄可是无双城的人物吗?果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材。”
青衣人正襟一礼:“在下林青,见过容庄主。”
“暗器王?!”许漠洋大惊,难道这个看起来气度天成神采内蕴的人就是八方名动中的暗器王林青吗?心头大是疑惑。
容笑风与物由心亦是吃了一惊,杨霜儿略显得意地笑着道:“是呀,林叔叔是我的表叔,虽是在八方名动中排名第五,可也算是我无双城的人。”
杜四显是早知道林青的身份,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小林你说许小兄感觉得对,莫非那泼墨王刚才的一切其实是故意装出来的吗?”
林青肃容道:“我其实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暗中窥查,开始六色春秋中夕阳红所说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其实全是谎言,那泼墨王早就伏在一旁,伺机而动,只是容庄主出手太快,才不得不现身出来,不然他的大弟子只怕现在已伏尸渡劫谷了。”
众人心中均是疑惑,物由心道:“那他现身出来,凭他的武功加上六色春秋与我们绝对有一拼之力,为何不出手?”
林青耸肩一笑,脸上刹现出一股与其坚毅的面容绝不想称的调皮之色来,却偏偏状极自然,令人见之心近:“泼墨王怡情画工,最讲究自然而为、画底留白,诸事都会给自己留有回旋的余地,岂会一言不和便兵刃相加。更何况他恐怕业已知我在附近,未必有胜算!”
杨霜儿大奇:“林叔叔你是说那泼墨王所作的一切都是故意给我们看的吗?”
林青目光闪烁:“薛泼墨虽与我同是八方名动,然而行事却各不相同,他为人圆滑,极少让人拿住把柄,正如作画务求浑圆天成,不留痕迹。我只是恰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隐情,所以才做如此推想。”
物由心想到泼墨王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迅捷身法,尤是心悸:“此人竟然能隐藏于周围这么久不被我发现,武功很是高明啊。”
林青淡淡道:“武学之道变化万千,相生相克,老爷子也不用妄自菲薄。泼墨王的武功暗合画意,务求布局新奇,意境翻新,但每有偶得妙手却又刻意低调为之,深恐被人看出斧凿痕迹,落了刻意而为的下乘境界,是以潜踪隐形最是拿手。”
“哈哈。”物由心嗜武,好奇心又重,加之也不顾忌江湖避讳,忍不住直言问道:“原来泼墨王怡情于画,武功便可以这般解释。却不知林兄自己的武功又是何等说法?”
林青也不谦让,笑道:“我既身为暗器之王,讲究出手无痕,一击即退。所以老爷子不能及时发现我们的形迹亦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