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记事本-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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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打到这样,没有不宣告亮牌听牌(注:在宣布听牌的同时秀出手中的牌,可以增加台数)的道理!」阿哲学长将从我手中抢走的两千圆和牌同时打出,并将剩余的牌推倒。
「居然收集这么多筒子。」
「这是在等哪一张啊?」
「虽说我也不大了解,只要是筒子应该几乎都可以胡吧?」阿哲学长说。
「是258筒和369筒总共听六张……不对!」我无意间插了嘴,接着顺势对学长大吼:「你到底在做什么啦!?」
「看了不就知道,在打麻将啊!」
我可是担心你才飞奔过来的,你这个臭赌徒!
「没办法,因为连听牌的钱都没有了啊。喔,自摸!庄家连庄,连三拉三北风开听一发门清自摸……」
什么叫没办法?不顾怒火中烧的我,接到我的两千圆融资后大复活的阿哲学长,居然自此开始赌运亨通。这张桌上所进行的赌博,在各方面都不是过去的我所了解的麻将。不但只有三个人在打牌(一开始带我进入房间内的男子只是帮忙倒咖啡和换一万圆钞票的,并没有参加),直接用现金取代筹码也是很夸张的事。只要有人胡牌,钞票就在桌面上飞来飞去。台数的计算方式也不大一样……
自己提供的两千圆一下暴增一下又减半,看得我胆战心惊。
「阿哲,要不要去吃饭?顾爷,你呢?」
经过一小时激战,章鱼怪站了起来。叫做顾爷的爆炸头摇了摇头:
「我现在要去看抵押物件。」
「真是辛苦。」
站在远处聆听(应该是)黑道们的对话,我因瞬间涌现的疲劳而感到意识不清。幸亏学长好像有赢钱,还好还好……我才刚这么想——「尼莫老大,这里是二十万。」「喔!」他马上就将刚赢来的一叠钞票拱手奉上。
「这样就刚好还清了。」学长的表情如释重负。
「我的两千圆……」
「啊,对喔,你就先让我欠着吧。如果可以就忘了它吧!」
「我怎么可能忘!?两千圆是大钱!」
走出大厦,章鱼怪不知为什么将阿哲学长连同我带到了寿司店。听他所言,似乎是因为打牌缺人,所以一开始以无息方式借了二十万,并答应不收场地费和请学长吃午餐为条件,叫他加入赌局的。也就是说,当我抵达前,学长早已将二十万给输光光了。太恐怖了。坐在寿司店柜台座,两侧被学长和章鱼怪包夹,我拿着茶杯的手还在颤抖。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坐法啊?为什么要包夹我!?
「原来如此,这就是摆平那群自己卖药小鬼的家伙。我听说过,看不出来还满有胆识的。这顿我请,不用客气。」
看来先前的事件也已经传到了黑道的耳里。章鱼怪感觉异常地友善,真是的,不要这样对我。我整个人畏畏缩缩,只敢偷偷点小黄瓜卷和蛋寿司吃。接着章鱼怪问我:「怎样?别去学校,到我们帮派来吧?」居然跟我说这种话,学长,救命啊!
「尼莫老大,鸣海可是肩负尼特族未来的优秀人才,请不要邀他加入帮派。」你也不要随便就叫人肩负那种东西!
「请问两位是旧识,对……吧?」
我活像只缩头乌龟般拚命想转移话题。
「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大概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刚才通电话才第一次讲话,他说刚好打牌缺人。」
我差点将嘴里的小黄瓜卷喷了出来。第一次见面!?
「我也吓了一跳。」章鱼怪的口气感觉不出有任何惊讶。「他还满有名的,所以有听过,听说是个人来疯的笨蛋。原本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不过这跟有没有种没关系就是了。真可惜,原本想让他欠点钱,好把他拉进帮派里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学长的脸。这个人难道不要命了吗?
「我们帮派接下来会成长,是支潜力股。反正你也没有工作嘛?」
啊啊,惨了,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我很会看手相,怎样?给我看看吧?」
章鱼怪强行将我的右手拉起,并以手指沿着掌纹触摸。
「你看吧,感情线比智慧线还高,这种手相很适合做黑道。」哪个人的感情线不比智慧线高啊!?这人是白痴吗!?但我不敢反驳,反驳可能会被杀掉。
「我也很会算星座。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月三十一日。」
「那就是天蝎座嘛。天蝎座超适合的啦!从三月一日到二月二十八日之间出生的人都很适合做黑道。」
干脆说所有人都适合算了!
「尼莫老大是什么星座的?」
「我是黑道座。」(注:日文中「座」字发言「ZA」与黑道「YAKUZA」的尾音相同)
「我知道啦!」
啊啊,完蛋了……不小心说溜了嘴,会被杀掉。章鱼怪一边用力拍打我的背一边大笑,寿司店的柜台不停地摇晃。
「你真的很有潜力,干脆跟阿哲一起加入我们帮派吧?」
「我才不要加入那种麻烦的行业。」学长回答。真是冷静得令人讨厌。
我真的只能点小黄瓜卷了。我拚命将小黄瓜卷塞入口中,并努力集中精神在品尝小黄瓜的味道上。
两人就这样在我头上交谈着,不知何时进入了和案件有关的话题。
「尼莫老大,你认草壁昌也吧?之前也在大阪混过的。」
「……你,该不会也有参一脚吧?」
章鱼怪压低了声音。我十分惊讶,喝了口茶将嘴中的寿司醋饭冲进肚里。
原来如此,阿哲学长并非喜欢才和这个黑道打麻将的,他是为了收集情报。
「你是为了这件事才陪我打牌的吗?白痴……最好不要插手,虽说现在只有田原帮介入,接下来可能还会牵扯到更大的帮派。这可不是受点伤就能了事的。」
「这种有建设性的意见应该趁我还在娘胎时告诉我啦。」
章鱼怪经过我的脑袋上方向阿哲学长挥拳。只听到「啪!」的一声,拳头被学长的手掌给挡了下来。
「哼!」章鱼怪再度坐下,柜台对面的师傅也以害怕的眼神看着这边。
「你跟草壁是什么关系?」
「这我不能说,麻烦尼莫老大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就好了。」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知道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我心怀畏惧地观察章鱼怪的动作。深深凹陷而形成阴影的眼窝,从侧面看更是恐怖。当我正打算抓住阿哲学长的手逃跑时,章鱼怪再度开口:
「我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
「尼莫老大你和草壁不是拜把兄弟吗?现在是因为立场不同不能插手,但只要能告诉我一些事情,说不定可以帮助他。」
章鱼怪将眼睛眯了起来。
「你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这是商业机密。」
阿哲学长轻轻带过,并将比目鱼握寿司抛入嘴中。接着突然将我推开,向章鱼怪低头恳求:
「拜托你。」
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就连师傅也手握切鱼刀屏息以待。而我则被吓到连章鱼怪的脸都不敢多看一眼。
终于,章鱼怪开口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你不是草壁的敌人?」
「只有我的一条烂命。」
我感到一阵寒意——不管是说出这话的阿哲学长,或是听到此话后却在那窃笑的章鱼怪,都让我觉得恐怖。
「有电话联络。虽然不是我接到的。」
我差点忍不住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但勉强将声音压在嘴中不让它露出来。
因为章鱼怪以一种不知是在笑还是在生气的恐怖表情看着我,害我感到极度恐惧。
「昨天打来的,所以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打电话?为什么?」阿哲学长隔着我问。
「他拜托我安排他偷渡到国外,可是突然这么要求我也没办法答应。」
偷渡到国外?
「是想躲到外国去吗?」
「他好像不只是问我们而已,也问过其它单位。他在问韩国或香港或新加坡,应该是想跑路没错。」
躲到国外——那玫欧该怎么办?我将不好的想象和小黄瓜卷和着浓茶冲入胃中。
「以草壁的人脉,要在关西找个地方躲藏应该不成问题。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在跑路还四处打听事情,如果哪个没头没脑的家伙跟田原帮告密不就死定了?」
「确实是很奇怪,明明早就可以逃得老远的。」
「至于你,应该知道那两亿圆跟她女儿的下落吧?」
阿哲学长连眉毛也没挑一下。但看到我的脸时,章鱼怪却忽然大笑:
「阿哲,你果然是有胆量,但这家伙就把答案都在脸上了。」
我羞愧到想立刻逃离现场,偷偷观察了一下阿哲学长的表情。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告密给通缉的人吧?章鱼怪用力拍了拍我的背,忽然恢复严肃表情:
「那不是公司的钱,想也知道。」
「那间公司和田原帮是怎样的关系?」阿哲学长问。
「不知道居然还敢多管闲事?」章鱼怪以手巾擦了擦光秃秃的额头:「现在的社长叫美河,当时和草壁合开这家公司时,曾跟田原调过头寸。债款当然还没有还清,所以无论田原帮有任何要求,他们根本不能拒绝。草壁原本就是混黑道的,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很排斥。但没钱就没办法做事。」
「也就是说,草壁也只好退让了。」
「应该吧。」
「那一笔钱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也只能告诉你们这些而已。」
走出寿司店,章鱼怪立刻压低声音说:
「你要搞清楚,若想和帮派套关系就应该先加入他们。应该有很多人跟你提过吧?你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我一辈子都是尼特族啦!」
章鱼怪放声大笑,声音大到好像快要扭断我们的背脊。接着他在阿哲学长的胸口用力推了一把,丢下一句「草壁就拜托你了」后大步离去。
看着他慢悠悠行走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叹了一口气。阿哲学长一边笑着一边轻抚我的背:
「鸣海,你也不必紧张成样。」
「……为什么要让我坐在中间?」
「呃,因为听说他是同性恋。想说预防一下……」
你也帮帮忙,这样是能预防什么啊!?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是和田原帮没有任何交集的帮派。有时和黑道有点交情,办起事来也比较方便。」
原来如此,阿哲学长的广大人脉是这样形成的。我感到极度的无力,坐在寿司店停车场中的分隔岛上。大概会好一阵子动不了吧。
「今天收获不少。鸣海,谢啦。我还担心那时万一不能自摸,不知后果会如何。我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欠别人钱。」
「居然知道他草壁的同伴,到底怎么查到的……」
「嗯?喔,随便找到的啦。」学长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打给所有联络得到的关西地方黑道,大家都是『什么?你在胡扯啥?』这种反应,直到打给尼莫老大才中奖。不知道白打了多少通电话,好累。」
真的还假的?这个人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