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4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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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他怎么就会认为,宋一鸣是站在他这一边,想要把他扶上马?
“塘儿?”
直到耳边传来了淑妃的唤声,晋王这才回过神来,冲母亲轻轻摇了摇头,他这才转头看着田太监,脸上满是厉色:“本王不要听你这些废话!若是你再不说正题,“”
见晋王满脸怒色,田太监顿时否不敢拖延,慌忙上前一把抱住了晋王的双腿”涕泪交加地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小的说,小的全都说!这元辅大人向来不和人多交往,那座宅子还是皇上赐下的,总共也就是四进,连仆人都没用几个……”
“废话,这些本王都知道!你要是越兑是什么宋一鸣清廉自省,身边连一个妾室都没有的话,井怪本王不客气!”
“是是是……可殿下决计不知道,就在昨天,江南有人上书”道是宋家的种种劣行。两江清查田亩的奏折是昨儿个刚刚送上来,宋氏的那些亲族,在松江府就占着几千顷良田,还有人陈奏宁波府几家走私通倭的店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宋氏族人在背后撑着……”
为了自己的小命,田太监是连珠炮似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眼看晋王先是诧异,继而面露沉吟,之后更是撇下自己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他顿时明白这一回暂且过了关,于是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也不知道在那捱了多久,他方才听到了一句令他如蒙大赦的话。
“你可以滚了!”
“殿下是说…”
“本王说话不喜欢重复!回去之后记着你的身份,要是让本王知道你只顾着讨好宋一鸣,那时候称知道是什么下场!”
眼见田太监连声答应后屁滚尿流地出了门,晋王方才反身往回走,紧挨着淑妃一屁股坐了下来,竟是摘下帽子在华儿使劲摩挲了几下额头。好一会儿,他才声音干涩地说:“母妃,我上宋一鸣那老货的当了!”
“墉儿,你怎么突然这般说?”淑妃向来自负手段,可一个满心以为是自己人的家伙,刚刚却耍了那样的huā腔,她自是满心愠怒。这会儿晋王再来上这么心灰意冷的一句话,她更是有些着慌了,忍不住把双手都按在了晋王的肩膀上,“你不是说,宋一鸣觉得太子出身微贱,兼且名声不好听,所以有意扶助你吗?那个田云獐头鼠目,难保是搬弄是非,你开不能都听他的。宋一鸣在朝中根基非比寻常,你若是和他再闹翻了……”
“母妃!”
晋王一下子恼了,甩开淑妃的手就站起身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太子之位旁落”却不敢吭一声?还不是因为父皇那会儿对我大失所望”所以我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可我为什么会失了父皇欢心,为什么汤老会弃我而去?全都是因为宋一鸣的两个学生!一个邓忠,一个于承恩,他们两个一搭一档给我下了多少套子,可怜我一直还以为深得文人士子之心,后来宋一鸣一伸手,我就以为他慧眼识人!这个老家起……这个老家伙还是当年的老样子,我看他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根本就不是真心助我!”
“可是……”,淑妃被晋王说得心里有些发毛,“可宋一鸣显然是不认可老四”而老三和老五已经死了,剩下的几个都是不成器的小孩子,难道谁还能比得上你?论长幼论尊卑,要是老四下去了,怎么也是你,他玩弄这许多心机作甚?”
晋王再次徐徐落座,眼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寒光:“母妃想过没有,父皇如今的病情谁也不知道”老四虽说代理朝政,可能看到什么,也要看内阁给他转去什么。
这会儿宋一鸣按着那弹劾什么皇子家奴的奏折,等到父皇病愈的时候扔出来。要是那会儿老四倒了”我又出了这事情,你说父皇会如何?”
淑妃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而晋王则是凑近了淑妃耳边,又轻声说道:“母妃,宋一鸣虽说年纪不小,可据说他日日打太极拳,深悉养身之道,几个太医也都说他筋骨健朗。说一句大逆不道的,哪怕父皇大行,他说不定还能活几十年。要是他助了我,还得担心我是否会鸟尽弓藏不用他。可要是上位的是后头那些皇弟们……”
淑妃在深宫浸淫多年,权谋术数不说炉火纯青,可到这个份上,哪里还能不明白儿子的言下之意。此时此刻,她手里的那条帕子几乎是揉得一团糟,眉头拧成了大疙瘩,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晋王道:“那你说怎么办?事到如今,退已经是退不得了!”
“是不能退,但既然知道,就不能眼睁睁被那老狐狸利用了!”晋王攒眉沉思了好一阵子,最后看着淑妃道,“这样,我委设法见一见九姑姑。”
淑妃和安国长公主素来不对盘,这整个宫里,除了皇帝之外,能被这位长公主放在眼里的,也就是已故皇后和武贤妃周王了。因而,她立时露出了不悦之色:“安国长公主?可不是说她又怀孕了,连张栓都丢下了大理寺的事情,一门心思在家里陪着她。再说了,那些军士不是守住了长公主府吗?你怎么进去?”
“九姑姑的情形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不亲眼看一看不放心。再说了,我的长女尚在长公主府,我这个当爹的过去看一眼,总不至于还要被人拦着吧?”晋王自信满满地一笑,浑然忘了自己的庶长子之拼死的时候,他也不过掉了寥寥数滴眼泪,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在翰林院里给新进的庶吉士们上了一堂课,罗旭才一溜出来,就看到伺候自己的书吏在那一边跺脚一边来回走动,显是不耐烦了。他上前招呼了一声,随手把自己的手炉递了过去,那书吏赶紧谢了一声接过,揣着走了一会儿,眼见四下无人就上前一步紧挨着罗旭说:“大人,晋王午后入宫,在永宁宫盘桓了一个时辰就走了,期间田公公去过那儿。”
“嗯,留心的好。”短短一句赞誉之后,罗旭就娴熟地从袖子里递过了一张银票去,见那书吏欢欢喜喜地收下了,他就露出了更加满意的笑容,“不过你也小心些,人家是在文渊阁多年的老人了,万一发现却走了不得,别为了盯着他,到头来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样的提醒往往走出自下位者对上位者,如此颠倒过来的有多难得,那书吏自然心中有数,当即更是心中熨帖,连声答应之后更是对罗旭唠唠叨叨说了好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尽管其中有用的寥寥无几,罗旭却是听得耐心之极,不时还点点头接两句话茬,自然搔到了那书吏的鼻处。等到回了直房那书吏退下之后,他就大大伸了个懒腰。
“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四,接下来就继续看你的了!”
第502章 离间(五)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出了宫的陈衍立刻没了在宫中那端在脸上的笑容和谨慎。明天就是大年夜,这会儿路上还有不少赶在最后时候采办年货的人,所以他自然不敢在路上打马飞奔,可办成了一件大事,他走在路上自是神清气爽。可是,就这么拐弯的时候忽然这几个大喷嚏打下来,他差点没摔下马背,形容也是异常狼狈。
好容易寻了手绢收拾干净了,他东张西望了一阵子,心里不禁充满了嘀咕:“这是谁在念叨我呢?韩先生和师母在杜阁老那儿,我进不去;小南我刚刚去瞧过,在顺天府也是好好的,胡胖子照料得不错。姐在家里谁也不敢去招惹地……啊,对了对了,我怎么就忘了师傅?罗师兄说过,要让我去师傅那儿瞅瞅,能进去最好进去瞧瞧,这是咱们最大的靠山……”
念叨着这些,陈衍自是立刻加快了速度。等赶到了安国长公主府,他看也不看门前那些禁卫,就这么昂首阔步地往里走去。果然,他还没到西角门,两三个彪形大汉就上前拦住了他。他虽通名报姓,可那几个军士哪里这么好说话,一时两边就僵持在了那里。一来二去,陈衍不耐烦,少不得又摸出了虎纹金牌,可这进宫时还好用的家伙在这里却失了效,这一磨又是好一会儿,直到内间赵妈妈匆匆出来,呵斥了几句,几个军士方才垂手退到一边,刚刚一直没露面的一个千户快走几步迎了上来。
“这位妈妈,不是下官有意拦阻陈四公子,实在是皇上旨意,需得提防刺客……”
“旨意?是明发上谕,还是口谕?”,赵妈妈看着那千户,嘴上却是丝毫不留情,“要不要我家长公主入宫去见一见皇上?”
“下官不敢。”那千户无奈,只能悄悄没好气地白了陈衍一眼,旋即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看着赵妈妈说道,“都是兵部职方司传来消息,说是朝鲜和倭国对朝廷多有不满,故而有刺客混入了京城,所以让我等严密看护各家宅邸,并不是下官矫情……”
“刺客?笑话,难道陈四公子是刺客乔装打扮的?”
陈衍平素只看赵妈妈精明能干,这会儿见这位竟是和那个千户拧上了,不觉叹为观止,付度时间还早,也就抱着手在一旁看热闹。到最后,那千户终于是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放了他进去,只临进门时却紧挨着他后背悄悄添了一句。
“四公子说话还请多多思量,别给长公主添乱!”,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衍心中越发犯嘀咕。可是话虽如此,他仍是惦记着安国长公主的情形,再加上哪怕不算罗旭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他心里还有不少疑惑没处找人商量,于是脚下步子反而更快了。他是安国长公主的开山大弟子也是关门小弟子,再加上赵妈妈的带领,自然是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
只一进明间,揭开左边的银红撤花绫面门帘进了碧纱橱后头,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就只见安国长公主高卧榻上,另一边的张栓正在口授什么,而一旁的高几后头,几个丫头正运笔如飞,记的却丝毫不是他满心以为的安胎等等事宜。
“费雨彷,费氏旁支,于淮安府关说人命案三起,收银八千两。”
“宋祖德,宋一鸣再从弟,占民房十一间,油坊一处……”
“卢怀山,宋一鸣门生,六安知府。税赋私加两分,借修桥之便搜刮民财……”
见陈衍那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安国长公主不禁笑了起来。她招招手把小家伙招了上前,见人呆头呆脑地仍然在看那边的张栓,她冷不丁坐直了身子伸出手去搭上了陈衍的肩膀,不过手一缩一翻,就把毫无防备的陈衍直接撂在了地上的脚踏上。
“啊……师傅你这是干什么!”陈衍一落地就一个纵身跳了起来,脸上满是紧张,“不是说您又有喜了吗,您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要是伤着碰着……”
话还没说完,陈衍就被一指头点在了脑门上。安国长公主见这个得意弟子仿佛呆头鹅似的盯着自己,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呆子,你也不想想,你姐姐千辛万苦方才有了身子,我也是几十年才生了惠心和灼儿两个,这会儿一大把年纪再怀一次,这怎么可能?”
“啊,这么说…………这么说……”,安国长公主望着丝毫没听见这边动静,头也不回只顾自说自话的张栓,这才微微一笑:“以为随便来个太医院的太医就能让我言听计从,那些小人也太小看我了。虽说门前守那么一堆如狼似虎的家伙,我不好把张大夫请过来,可究竟是不是有身子,家里有经验的妈妈总还有。不过是几味药调和在一块的作用而已,以为就能绊得住我和阿栓?”
看看自己的师傅,再看看那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