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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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面色大变,半晌不语。楚昭南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康熙心想:怎的大内高手如此无
用,不觉阵阵心寒,但他们为看守钦犯,死伤累累,若再怪责,更恐离心,过了一会,这才
斥楚昭南道:“朕知道了,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当下,另外传令,叫小黄门请鄂王妃迸
宫。
且说,在凌未风等大闹天牢之后,鄂王府也已接到了消息,王妃听了,又惊又喜,正不
知易兰珠是否已被救出,忽然皇上宣召,急忙进宫。康熙见了鄂王妃后,冷笑一声,问道:
“你的病好了吗?”王妃冷汗直流,奏道:“多谢皇上关注,好一点了!”康熙道。“鄂亲
王功在国家,惨遭刺杀,想你对那女贼也是极痛恨的了!”鄂王妃泪流满面,磕头说道:
“臣妾痛不欲生。”这句话倒是真情,康熙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悼念亡夫,不再追问,只是
冷冷说道:“你以前对太后说,想亲审女贼,现在既然病体无碍,那就明日亲自去天牢,了
此心愿吧。”王妃听了此言,犹如五雷击顶,眼前金星乱冒。康熙又缓缓说道:“不能再让
这名女贼久押不决了,她的同党很多,再不处决,被救出去,你的大仇就不能报了。”鄂王
妃失声惨叫,晕在地上。康熙叫宫娥扶她到太后处歇息,临行还吩咐近身的侍卫说:“若王
妃神智不醒,明日不能亲审,你就传旨贝勒,叫他移交三堂会审,即日处决。”王好刚刚醒
转,听了这话,又晕过去。
再说易兰珠被截回天牢之后,逃生绝望,反而宁静下来,在黑沉沉的牢房中,静待着死
神的宣判,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牢门轻轻打开,一条黑影飘了进来,易兰珠动
也不动,厉声叫道:“好吧!把我带出去,杀死,绞死,车裂,分尸,随你们的便,只是我
们汉族的人你可杀不完啊!”
那条黑影“砰”的一声把牢门关上,忽然间,易兰珠眼睛一亮,那人亮起火折,点燃了
一枝牛油烛,捧着烛盘,缓缓行来,低声唤道:“宝珠,你不认得我吗?你抬头看看,看我
是谁?”
易兰珠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谁是宝珠?尊贵的王妃,我是杀死你丈夫的凶手!”
这霎那间,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面庞,抚摸着她的头发,易兰珠想叫嚷,想挣扎,可
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鄂王妃泪流满面,哭着叫道:“啊!他们把你折磨得好苦!”易兰珠的脖子给大枷磨伤
了;周围起了淤黑的血痕,两只脚踝也
”流着脓血,王妃取出丝绢,给易兰珠慢慢揩拭,脓血湿透了三条丝绢,王妃慢慢折
起,藏在怀中。易兰珠忽然睁开眼睛,尖声叫道:“王妃,你不要假慈悲,拆磨我的不是他
们,是你!”
王妃打了一个寒噤,茫然地挪开半步。易兰珠斜着眼睛,冷冷笑道:“十八年前你抛弃
了我,现在又要来杀死我了!”王妃失声痛哭,紧紧地搂着易兰珠,叫道:“宝珠,你一点
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易兰珠用手肘轻轻推开了她,叫道:“爱我?哈哈,你爱我?
你为了要做王妃,让我的父亲给你的丈夫杀死;你为了要做王妃,忍心把我抛弃,让我在寒
冷的异乡飘泊了十八年。”王妃叫道:“宝珠你骂我?骂下去吧!我很喜次,你已经知道我
是你的母亲了!”易兰珠道:“我没有母亲,我的母亲在十八年前已经死了!”王妃抱着易
兰珠坐在地上,低声叫道:“宝珠,你的母亲做错了事,可是她并不是那样的女人!你相信
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她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说给你听,但一定说不清楚。我只请你模
模我的心吧!从我跳动的心,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爱你,十八年来,白天黑夜,我都惦记着
你,我记得你开始学行时候的神情,叫出第一声‘妈妈’时候的喜悦;我想着你不知在什么
地方长大了,不知你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现在看来,你是长得跟你的爸爸一模一样,
嘿!像他那样的倔强!”易兰珠的头贴着王妃的胸,两颗心都在剧烈的跳动!忽然易兰珠倒
在王妃怀中,轻轻啜泣,叫道:“说真的,妈妈,我也爱你啊。”
烛光驱散了黑暗,分别了十八年的母女互相地搂着,母亲的眼泪滴在女儿的面上,女儿
的眼泪滴在母亲的胸前,过了许久许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忽然外面传来了阁阁的脚步
声,似有人在牢房外走来走去!
王妃皱了皱眉,瞿然一醒,揩干眼泪,高声叫道:“脚步放轻一点,别吵我审问!”王
妃进入天牢时,掌管天牢的贝勒再三问她要不要人陪伴,王妃摇头说不要。贝勒道:“那女
贼的武功很厉害,虽然背了大枷,扣上脚铐,只怕还要预防万一。王妃万金之体,出了差
错,那可不值。”工妃怒道:“别罗嗦,我要亲自审问,不许一个人在旁,你知道么?”随
手一抓,在檀木桌抓了五道裂痕,贝勒大骇,心道:“怪不得人说鄂王妃文武全材,是咱们
旗人中第一美人,又是一位女英雄,看来真是不错!”当下不敢再说。但虽然如此,贝勒还
是很不放心,因此加派卫士在外面巡逻。
王妃斥退了外面的卫士之后,紧紧楼着易兰珠,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女儿啊,现在
你是我的了!”听了外面卫土的脚步声,易兰珠心头陡然起了一种憎恨的情绪:“我的母亲
和他们是一家人,他们要听我母亲的话!”这个念头像火焰一样烧痛了她的心,她挣扎着从
母亲的怀抱里脱出来,叫道:“王妃,你说要审问我,为什么不审问呢?”王妃心痛如割,
颤声说道=宝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相信你的母亲?你说罢,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
做!”易兰珠冷笑道:“也许是明天,也许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把我的头悬在午门之外,
把我的心肝祭奠你的丈夫,我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
王妃亲了一下她的女儿,毅然说道:“好吧,宝珠,我带你走出天牢,将你偷偷放走,
然后我就吃最厉害的毒药,去见你的爸爸,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易兰珠尖叫一声,搂着她的妈妈,叫道:“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是把我当成你
的女儿,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敌人?说得好像我要向你报仇,让你去死!”王妃目不转睛地望
着女儿,忽然喊道:“你的眼睛,跟你的爸爸完全一样哟!”
易兰珠探手入怀,把内衣撕破,取出那封藏了许多年的血书,掷给王妃道:“这是爸爸
给我和你的信,爸爸本来就是要我像他一样啊!”
王妃身躯颤抖,似波浪般起伏不休,展开血书,只见信上写道:“宝珠吾女,当你阅此
书时,当已长大成人。你父名杨云骢,你母名纳兰明慧,你父是抗清义士,你母是清室王
妃,你父丧命之日,正是你母改嫁之期。你母是皇室中人,改嫁迫于父命,不必责怪。惟彼
所嫁者乃国人之敌,胡虏元凶,你学成剑法,定须手刃此獠,以报父仇,并除公敌,若见你
母,可以此书交之,令伊知你父非不欲伊晚年安乐,而实为国家之仇不能不报也,其余你未
明了之事,可问你之祖师与携你上山之叔叔,父绝笔。”
王妃读后,痛哭说道:“宝珠,我并没有怪你的爸爸叫你杀他啊!”
易兰珠的眼睛放出闪闪光芒,再追问道:“妈妈,你真的不怪我吗?”王妃打了一个寒
噤,泪光中蓦然现出多铎临死时的情景,鲜血淋漓,惨笑待死的情景,她又想起她曾对多铎
应诺的话:“你不要伤害她,我也叫她不要伤害你!”是的,她并不怪她的女儿,然而知又
有点为他们的互相伤害而惋惜。她幽幽地答道:“女儿,我怎会怪你呢?但血已经流得够
了,我不愿再看见流血了!”
“血已经流得够了?”易兰珠冷笑接道:“我们汉族人流了多少血?你们皇帝和将军还
要使我们继续流!但我们的血也不会白流的,我的父亲血洒杭州,你的丈夫就要血洒西山;
明天,我的血染红天牢,后天,更多满洲人的血就要染红京城的泥土!”
王妃像挨了打一样惊跳起来,惊恐地注视着她的女儿。她日日夜夜梦想着的女儿,如今
在她的面前,是如此亲密,却又是如此陌生!她和她好像是处在两个世界里,她不了解她,
她们的心灵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帷幕!她听着她的女儿把那满腔怨恨像瀑布似的倾泻出来,她
又是惊恐又是哀痛,她昏眩地颤抖着,忽然又紧紧地楼着女儿,叫道:“你的我的女儿,你
为什么要分出‘我们’和‘你们’?你是我血中的血,肉中的肉,你和我是一个身体的
啊!”
易兰珠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喜悦的笑,她把脸扑在母亲的胸脯上,说
道:“妈妈,你真的这样爱我,愿意是我们的人吗?”王妃还来不及弄清楚她的意思,赶忙
说道:“当然是这样的啊,你还有什么不相信我呢?”易兰珠急促地叫道:“那么,你就跟
我一道走吧!母亲,不是你带我走,是你跟我走,明白吗?妈妈,凌大侠他们一定还在想办
法救我,你马上出去,我告诉你他们的地址,他们有你的帮助,一定会救出我。除非我过不
了明天,否则你还有机会救我出去的!”
王妃一阵阵晕眩,“跟你一道走?”她喃喃问道。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她是一个王
妃,怎么能够和陌生的汉族人一道,反对自己的族人呢?她这样的一阵犹疑,易兰珠早已变
了颜色,叫逼:“妈妈,我一丝一毫都不愿勉强你,是我太过份了,是我想得太孩子气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十八年前你已跟我的父亲走了。我不怪你,妈妈!你也别怪我啊!
现在我一点一滴也不愿受你帮助,你赶快走吧!这个牢房污秽得很。”
王妃低声地抽咽,说了许多话,甚至说愿意跟她一道走,可是她的女儿像哑了一样,一
句话也不答她了!王妃这时比死了还难受,她料不到她的女儿竟比她的爸爸还坚强。忽然,
她的手触到一样东西,她蓦地叫道:“宝珠,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易兰珠仍是那个样子,把脸藏在掌中,忽然间,她的眼睛从手指缝中看到一缕血红的光
芒,王妃手上拿着一把亮晶晶的短剑,多铎的血凝结在剑刃上,还没有揩去,易兰珠跳起来
道:“这是爸爸的宝剑。”
王妃道:“是的,这是他的宝剑,我第一次碰到他时,他给沙漠的风暴击倒,晕倒在我
的帐篷外,我就是看见他这把宝剑才救。他的。你在五台山行刺的时候,一剑插入我的轿
中,我一看见,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了。”
这把剑像是一个证人,易兰珠一家人的悲次离合、生死存亡都和它有着关联。它伴着杨
云骢和纳兰明慧在草原定盟;它保卫杨云骢到最后的一刻;凌未风拿它作信物,抱易兰珠上
天山;最后易兰珠将它插进了多铎的胸膛。
也就是在刺杀多铎那天,易兰珠因为见着母亲,宝剑震落在地上,她在天牢里想起“亲
人”时,也曾经想念过这把宝剑的。但现在,她的母亲将它交还给她,她却感到一阵阵的迷
惑。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