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弹的亚里亚-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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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温室的玻璃帷幕外，还能看见东京的夜景和铁塔，出现在皎洁的中秋明月之下。总觉得……温室变得太过华丽且灿烂夺目。
这也没差。我要继续贞德传授的妙计，以保护生命安全。
我摆动单手，往亚莉亚走去。
亚莉亚一手在胸前紧握，突然显得非常焦急。
「你、你找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见我靠近，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这真不像双剑双枪的鬼武侦——亚莉亚大人会有的举止呢。看她都快吓死了。
「亚莉亚……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什么』两个字都说不清楚。」
这时的亚莉亚，身旁被过分盛开的蔷薇围绕。我看着她说话的同时——
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一个用油灰修补过的痕迹，不由得笑了出来。
「哈哈！喂，你看这里，是我们之前从上面掉下来地方。」
之前在女生宿舍顶楼——亚莉亚搭上直升机差点被带回伦敦时，我曾经带着她从顶楼一跃而下，摔进这间温室中。
当时我错估塑料屋顶的强度，两个人一起摔在眼前的地板上。
屋顶的铁管也跟着脱落，在地板上留下了这个痕迹。
「……真的呢……」
亚莉亚俯视地板，似乎回忆起当时的事情……露出怀念的神情，略微上翘的双眼也柔和了下来。
平常的亚莉亚很易怒，所以此时的她——
该怎么说呢……真的很可爱呢。初次见面时，我就一直这么觉得。
亚莉亚似乎听见我心中的独自，突然惊慌地抬起头，用手遮住露出牙齿的笑容。
她按住自己的嘴唇，似乎是想藏住虎牙。
看来本人很在意自己有一对像猫科动物的犬齿。
那种东西，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藏了吧。其实我不讨厌虎牙呢。
亚莉亚收起散漫的嘴角，轻咳了一声说：
「然后……找我有什么事？你这么晚把一个淑女找出门，应该有什么大事吧？」
她给人一种紧张感，仿佛接下来会说「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开洞」之类的。
我指着温室中央的一颗树，上头有一个时钟。
「11点45分。这次也是惊险上垒。」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亚莉亚，你现在的表情非常奇怪喔。
她感觉很兴奋；但又拚死忍耐，不想让那股兴奋表露于色。我好想用手机，把她这极度古怪的表情拍下来啊。
「——今天是你生日吧？」
要是太装模作样也很奇怪，于是我开门见山说完——
亚莉亚点头。
点头、点头。点头、点头、点头。
她睁大双眼，点头如捣蒜。
「你没忘记自己的生日吧？」
摇头、摇头。
摇头、摇头、摇头。
这次她沙沙沙地甩动双马尾，紧闭双眼摇头回应。
「你以为我会没有表示对吧？」
点……摇头、摇头。
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否定。
看来她真以为我会没有表示呢。真是不相信我啊。
话说，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傍晚的蕾姬话不少；现在的亚莉亚却静悄悄。人格互换了呢。
女性真难捉摸啊。
「手，伸出来。我要送你礼物。」
我说完，亚莉亚把双手靠在一起，发抖伸到胸前，像是在捞水似的。
「啊，一只手就可以了。」
我随性用右手抓住她的左手。
「呜啊！」亚莉亚发出不成话语的惊讶声……却任凭我摆布，真是奇怪啊。
该怎么说呢……她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好像有人事先告诉过她会有这个状况一样。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关系啦，而且她的感觉也不像要拒绝我的送礼。
我的口袋中——
放了一枚纯银的戒指。
我特地挑选了无宝石的圆戒，让亚莉亚拿起枪来也不会碍手碍脚。
我在大阪那家有猫咪的奇特服装店——「Chatonb」，趁蕾姬在试衣间的空档，跑去买了这枚戒指。
不过……
我把亚莉亚的左手拿到自己胸前时，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情。
为了让亚莉亚戴起来大小刚好，我特别选了小号的戒指……却没去想要戴在哪只手指上。我太大意了。
「呜……呜……我就收下你的礼物吧……快点给我啦……！」
亚莉亚像一个准备打针的小孩，左手不停颤抖。
「你身体干么僵硬成这样，我又不是要给你炸弹。让我看一下你的手指。」
「手、手指？手指！为、为为、为什么！」
亚莉亚的双眼瞪得有如铜钤。我看着她颤抖的五只手指……
大拇指、食指、中指……看来不行，八成戴不下去。戴小拇指又会太松。
所以只有无名指吗。
「来。」
我从口袋拿出戒指后，「哇！哇！哇！」
亚莉亚叫出声来，慌乱的模样非比寻常。
「哇！哇！」
是圆（注：日文中「哇」字和「圆」同音，皆为WA。）的没错啊，毕竟是戒指嘛。
干么吓成这样，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话说，已经这么晚了小声点，会给其他住户添麻烦。
「给你。生日快乐。」
我想把戒指交给她——但亚莉亚却满脸惊叹，身体不停发颤，无法自己戴起来。
没办法，只好由我把戒指套入亚莉亚的左手无名指。
喔！太好了，尺寸刚刚好呢。
「～～～～～～～」
轰……
轰轰轰轰轰轰！
至今脸色苍白的亚莉亚，顿时由下而上，从白转红。
我看了好几次，还是觉得她一秒就能脸红的体质实在很厉害。就连变色龙都会吓一跳吧。
「……我先申明喔，这戒指不是什么高档货。」
「没、没关系。我、我收下了喔。我真的收下了喔？」
「就说要给你了。还有，你这阵子不要乱对我开枪啊。」
「——好的！」
又出现了。
亚莉亚又说「好的」。
她的反应这么强烈，反而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啦……
不过，戒指好像是一种能深深打动女性的道具呢。这还真是上了一课。
就连亚莉亚这个金氏纪录级的野丫头，都成了这副模样。
（……不对……该怎么说呢……）
我只是送了一个普通的戒指，亚莉亚为什么会慌成这样。
难道我这一连串的举动，隐藏着某种我不知道的含意吗？
·我在她生日的晚上，打电话找她出来。
·把戒指当成礼物，套入她的左手无名指。
·拜托她这阵子不要随便开枪射我。这三个举动还能有其他含意吗？
我完全看不出来呢。
不是我在自夸，男女之间的交际，我就跟小孩子一样没常识。因为我害怕进入爆发模式，一直在逃避这一类的事情。
这么说来，以前加奈曾警告过我，说我缺乏这类的知识，有一天可能会做出害女性陷入天大误会的行为……之类的。
而对方是会错意大魔王：亚莉亚小姐。
搞不好我刚才的三个举动，已经害她误会了。
不过，我已经达成最初的目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所以就这样吧，嗯！嗯！
我自顾自地点头时，眼前的亚莉亚开口说：
「金次…戒、戒指……我很高兴，很高兴没错啦……可是这样太快了。我们……呃……那个……该说是意思吗……意、意思……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嗯，问我这个问题吗。
如果我回答「这是为了防止你开枪迁怒我」的话，那才真的会挨点四五ACP弹呢。因此——
「武侦宪章第六条：『自我思考，独立行动』。你是武侦的话就自己去想吧。」
我如此蒙混说。
亚莉亚听完大大地点了一个头，把左手在自己面前摊开——
红紫色的眼眸，盯着无名指上闪耀的银戒指。
刷！刷！刷……！
接着身体开始后退，仿佛想远离那纯银的光辉。
不过手是她自己的，当然也会跟着后退。
亚莉亚嘴唇不停开合，颤抖的膝盖继续往后……
「呀！」
咚！哗啦！
结果，她的后脚跟绊到迷你喷水池的边缘，整个人往后栽。
喷水池的尺寸不过一个脸盆大，她的头刚好就卡入池中。
「喂、喂……！」
「呀、呀！咕噜！咕噜！」
啪！啪啪！
池水不过三十公分深，但不会游泳的亚莉亚一时惊慌失措，居然溺水了！
你到底有多旱鸭子啊。
不对，这已经不是会不会游泳的问题了。
「你不要紧吧，亚莉亚……？」
亚莉亚倒在地上，下半身在池外挣扎。
我伸手抓住她，把她从喷水池拔出来……她竟然昏倒了。
看来她没喝到池水，却因为惊慌而吓瘫了。
（啊……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于是，充满服务精神的我……
先帮亚莉亚把湿透的双马尾，像扭毛巾一样拧干，然后背着她回自己的宿舍。没办法，回去让白雪帮她急救吧。
呜哇！亚莉亚还是一样很轻呢。体重只有三十公斤左右吧？
「……理、理子在新干线上说的……真的发生了……而、而且还超乎她的预料……！」
我背上的亚莉亚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呓语。
（我能像这样跟亚莉亚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呢。）
我如此心想，突然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寂寞涌上心头。
亚莉亚是一个……任性、自我中心、固持己见，又令人伤脑筋的少女。
但也因此，跟这家伙在一起都不会无聊，总是很热闹。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这让外号「阴沉男」的我，人生有了一个绝妙的平衡。这样看来，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好伙伴吧（虽然这和她所谓的伙伴性质不同）。
亚莉亚。
我从未对你明言。
今后我也不会说出口吧，这是为了彼此好。
——其实我不希望你回伦敦，这是真心话。
不过这是我的任性。所以，我会永远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而且我明年就要离开武侦高中，转到普通学校。
已经四月了……上次我追着亚莉亚来女生宿舍时，把申请转学的数据给撕了。现在也差不多是重新填写的时候了。
我背着亚莉亚——走在学园岛笔直的道路上，如此心想。
此刻我甚至希望学园岛的路，能够再长一些。
我希望黑夜永绩，希望这样一直走下去。
可是黎明终会到来。道路也终有尽头。
我自觉难以忍受，至今一直不愿去思考……但亚莉亚的母亲下个月就要再审。伊·U也被我们瓦解了，香苗女士肯定会获判无罪吧。
所以还剩一个月——我就要暂时和亚莉亚离别了。
没错，我已经有说再见的觉悟……
我们无法随心所欲，操控自己的命运。
——是吧，「绯弹的亚莉亚」啊。
第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