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 作者:雷冰雪-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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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悟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微微有些歉然,努力控制住心烦的情绪,温声道:“对不起,姐姐。”
如璧展颜一笑,牢牢握住我的手,道:“傻丫头,我不怪你。昨晚的场面一定很难看,你心情不好是应该的。我是你姐姐,我不体谅你谁体谅你?”
我反握住如璧,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湿润了。我心里积压的痛苦一直憋着,对子虚的抱歉担心对龙红袖的亏欠自责对崇韬的失望伤心,在这一刻,在像亲姐姐一样温柔关心我的如璧面前,终于化作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第三十九章 风云忽起
如璧怔了一下,随即怜惜地拍拍我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撑得很辛苦。想哭就哭吧。有我陪着你呢。”我勉强笑了笑,擦干腮边的泪,道:“如今倒越来越像个孩子了。真是没出息。”
吃完早饭,谈笑间小意子已经回来了,见如璧也在,怔了怔,询问般地看了看我。我笑了笑,道:“说吧。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玉婕妤也不是外人。”
小意子忙恭恭敬敬地给如璧请了安告了罪,才道:“两位主子,宫里现在局势比较乱,昨晚的事众说纷纭没个准信。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龙小姐急病的说法没有人相信。有人说龙小姐是被人下毒,肠穿肚烂而死;也有人说是良妃娘娘与皇后不和,不甘心龙家和颜家结姻派人杀了龙小姐;还有说法是说龙小姐不愿意嫁人是自杀的。总之是流言泛滥,污七八糟。竟然还有人说是龙小姐一身红,冲撞了宫里的幽魂,被厉鬼缠身索命。说得活灵活现的。”
小意子说得眉飞色舞,我心中一动,微一踌躇,探身问道:“厉鬼?是指谁?”
小意子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小心地看了看四下,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是…。。是庆芳殿……”
小意子的回话早在我意料之中,闻言倒也不惊讶,倒是如璧惊呼一声,“庆芳殿?莫不是…。”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了,脸色变得很是不自然。
我知道如璧也听说过余婕妤的事,微微沉吟便道:“知道这些话都是哪里传出来的吗?”
小意子挠挠头,想了想,肯定地道:“厉鬼是显仁宫碧波殿的小丫鬟传出来的。其它的就寻不出源头了。”
碧波殿?我想起在如荼林妄图羞辱我的那个面目可憎愚蠢可笑的张嫔,点了点头。这样不合时宜愚不可及的话还真可能是她的杰作。
我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续道:“还有什么消息?”小意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道:“听说昨晚主子你们去了之后皇后娘娘先回来,脸色惨白似乎还有泪痕,随后良妃娘娘和皇上就回来了,遣散了众人;皇上就独自留在了太微宫,和皇后单独待在栖凤殿。据在屋外伺候的宫女说听见殿内隐隐有争吵之声,不一会皇上就走了,脸色阴沉,好…好像脸上还有指痕;”,
我和如璧不敢置信地对视了一眼,皇后竟然打了崇韬?!太不可思议了!小意子装作没看见我们脸上丰富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上书房那边也有流言说龙丞相进宫和皇上独自在殿内密议,也有争吵之声,还听见砸东西的声音。”
我震惊地看了小意子一眼,张了张嘴,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意子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地道:“今儿一早,龙丞相就递了奏折声称年老体弱,精力不再要求辞官。约有一半的文官纷纷上书个个慷慨激昂,说丞相劳苦功高,朝政大事没他不行,要求皇上挽留;皇上只得留中不再议。宫里已经把龙小姐送回了龙府;龙府的祭棚已经搭了起来,皇后娘娘连通报都没有,就径直摆驾回了龙府。据说远在离宫避暑的皇太后和雍和王也接到了飞鸽传书连夜启程回京呢!”
我和如璧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惊人消息震懵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原本以为杀龙红袖不过只是为了解龙颜联姻之围,现在看来竟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以龙家的势力,必然不甘心就这么咽下这口气,辞官看来只是一个前奏。崇韬既然决定对龙家动手也一定料到了现在这种局面,那么也必然有办法应对。
什么办法呢?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良妃?!不错!良妃!良妃的家族势力足以与龙家抗衡,如果这次能打击龙家的势力,良妃的家族势必能凌驾其上,相比之下,皇上显然更信任良妃,那么皇上与良妃联手扳倒龙家已是势在必行了。
龙红袖,子虚,甚至我都不过是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良妃啊良妃,你也太狠了!利用我对子虚的感情让我向崇韬进言,促使崇韬决定跟龙家翻脸,再利用这场斗争借崇韬之手打垮龙家巩固自己,这些借刀杀人端得漂亮!
想到这,我只觉满口苦涩,良妃,我把她当作除如璧外最值得信任的人,虽然并不敢完全对她放心,心中也有着小小的希翼,希望她真的是把我当朋友,不想失去难得的友情。
我心中有些失落,扭头看见如璧已经呆了,我回过头,摆摆手道:“小意子,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还有,吩咐下去,传我的话,我们含章殿的人对昨晚的事不许谈论不许出去凑堆胡说。宫里消息传得快得很,这些流言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哼,皇上皇后都会一一清算的。昨晚的事我也有参与,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含章殿,就等着我们宫有流言传出去呢。”
小意子明白事情严重不敢怠慢,郑重地点点头,知道我和如璧定有话说,静静行礼出去了。
见如璧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中不忍,默默倒了杯杏仁露递给如璧。温热的杏仁露让如璧镇定了不少,忧道:“明月,这件事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闹得这么大会牵连多少人?明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寻思半天,还是决定瞒着如璧的好,她满心都是崇韬,有了孕生活得也顺心顺意,被幸福充实着,这些阴暗的事真的不适合她。
我决定了,随即定定神,笑道:“如璧,不用担心。不管这件事怎么展牵连到谁,你都不会有事的。只要回去之后吩咐你的人不要跟那些不甘寂寞的人掺和流言蜚语,自然这把野火就烧不到你头上。”
如璧有些犹豫,勉强点点头,刚要说话,噙香皱着眉进来了,忧心忡忡地道:“小姐,皇上那边来人传旨了。”
第四十章 凤出深宫
我有些糊涂,诧道:“传旨?传什么旨?”噙香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我思索片刻,便道:“那走吧。”如璧也有些惊疑不定,断然道:“我陪你一起去。”
去到正厅,崇韬身边的秉笔太监康公公笑眯眯地背着手欣赏着墙上的字画,见我出来,忙笑道:“哟,奴才给玉婕妤,明婉仪二位主子请安。”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
康公公是崇韬身边最有权势的红人,等闲的大臣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康公公”,我们又岂会受他的礼,我忙扶起他,笑道:“康公公不必多礼。你代皇上前来传旨,按理本小主还应该给公公见礼才是。”
康公公老奸巨滑之辈,闻言忙谦虚笑道:“主子太客气了。奴才哪受得起主子的礼。奴才是奉了皇上旨意过来,请婉仪主子会同良妃娘娘及冯昭仪娘娘前往龙府,代表皇上吊唁,以托哀思。”
我和如璧惊异之余,异口同声道:“吊唁?”
康公公笑眯眯地道:“不错。身份有碍,皇上不便亲自前往。就要劳烦诸位娘娘走一趟了。”
我镇定下来,抛了个眼色给噙香,含笑道:“这是皇上的恩典,也是对我的信任。能够代表皇上这是我的福分。劳烦公公跑一趟,明月真是愧不敢当。”
噙香会意,掏出两锭沉甸甸的金锭子塞到康公公手中,陪笑着道:“这是我家主子的心意,还请公公笑纳。”康公公并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假意虚伪推辞,反是坦然接了,诚挚道:“奴才谢过婉仪主子赏。到时会有轿子来接主子,主子准备准备即可。”
见我颔应了,方道:“那奴才先行告退。”
我示意吟雪送康公公出去,转身和如璧进了内堂。如璧有些忧虑,道:“这是什么缘故?怎么要你去龙府吊唁?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想了想,从容道:“仔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皇上亲去并不妥当,派几个妃子去最为合适。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最多受些冷言冷语。”
如璧这才放心,我几番安慰才回了玉锦宫。送了如璧回来,漱玉和含霜已经捧着饰盒等着我了。漱玉挑了条碧玉镶红宝石的头链兴奋地道:“小姐,出宫一定不能含糊随便。戴这条链子吧。真好看。”
我哑然失笑地摇摇头,在梳妆台前坐下,淡淡道:“出宫是不能含糊。不过我们可不是去吃喜酒的。换一个吧。”
还是含霜想了想,打散梳好的宫髻,编了个九丝细缕髻,斜斜地插上一支紫水晶的珠钗,倒也雍容大气。漱玉眼珠转了转,转身出门了。回来手里却捏了一朵白色的百合,用银夹子小心地固定在了坠在后脑的髻堆上,就凭空多了几许轻愁淡雅。
我眼前一亮,这样的打扮倒是挺适合去这样的场合。身后的含霜也赞道:“这样倒好。既不坠身份也不至于华丽得让主人家心里不快。”漱玉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这下小姐再不说我没脑子了吧。”我啼笑皆非,白了她一眼,“是是是,你很聪明。我说错你了。”
含霜从琳琅满目的各色衣裙中挑出一件浅紫的缎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问我:“主子,穿这件怎么样?”我瞧了瞧,淡淡的紫色,只绣了些小朵小朵的白色紫罗兰,清新婉约,倒也挺合适的。遂点了点头,用手一指,“就它吧。”
含霜和漱玉手脚麻利地伺候我穿上,含霜又细心地给我披上一条长长的亮紫色绸缎披巾,增添了些高贵的气息。
收拾妥当,小意子就进来禀道:“主子,轿子已经在宫外侯着接主子了。”我整理着腰间系上的凤形云纹玉佩,随口问道:“两位娘娘可到了?”
小意子摇摇头道:“没。三乘轿子是分别到寝宫接主子们在广和门外才汇合的。因为冯昭仪娘娘和主子是一个宫,所以轿子在一处。春华殿那边已经去请昭仪娘娘了。”
我闻言忙道:“那咱们也快点去吧。可别让昭仪娘娘等我。”
这次出宫是进宫之后第一次出宫,漱玉想去得不得了,我就带上了她和吟雪,把噙香和含霜留在宫里,她们俩沉稳冷静,留下她们我也比较放心。
出得宫来,冯昭仪已坐在自己轿上等着我了。我忙上前请安,冯昭仪和蔼惯了的人,忙下轿扶起我,问候了彼此,才各自归轿启程。
冯昭仪的轿子是石榴红绣金丝的,我的却是湖水绿绣红色海棠的,倒是相得益彰。到了广和门,远远地就看见一乘明黄色雕龙饰凤的八人大轿静静地停在那里,前后的宫女太监都屏息静气地垂手而立。便知是良妃已到了。
我和冯昭仪依礼下了轿,朝着轿子屈膝行礼道:“良妃娘娘金安。臣妾给娘娘请安。”
低垂的轿帘后响起良妃的声音:“两位妹妹都起来吧。自家姐妹不必多礼了。”说着,轿帘缓缓掀起,露出一身雨过天青色崭新宫装的良妃。良妃打扮得鲜亮显眼,头上金灿灿的凤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暗自皱眉,良妃不像是要去吊唁,倒像是要去示威的。
那边良妃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我被她看得不自在,假装看风景避过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