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院 作者:锦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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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婆子家的时候,少年曾给被买来的这些人送饭,这个青年看似柔美,其实脾气最倔。他是被人拐了,卖给王婆子。他赌气不吃饭,面对铁锁,他曾经哭求少年放他走。少年犹豫,因为王婆子说卖了这些人,她这一年就不愁吃穿了,也会劝她汉子别老想着去动少年父亲的安葬地。
犹豫了一夜,错过了好机会。第二日,少年也被绑的仔细,和众人一起丢进了马车里,驶进了朝向王府的路上。
如果当时没有犹豫,放走了青年。那么今日,就不会有躺在自己面前惨不忍睹的尸体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马蹄声不知何时远去,有个侍卫留了下来,在马上对着刚起身的监工说道:“这个也扔到后山去,胡士林公子送了王爷两条通身金黄的狼狗,就喂这两条新的,在山南,弄错了小心也把你们剁了喂狗。”
监工点头哈腰的一叠声的应“是”。待那侍卫也骑马走后,答话的监工挺直了腰杆,愤恨的说:“怎么老让我们去喂狗,前天一个侍妾,昨天一个女尸,今天又是一个男尸,真是晦气的很。”
“别看那些侍卫威风,其实他们胆小的很,见了王爷的狗腿都打颤。他们不把这里的人当人,找死的活计自然要往这里扒拉。”
“还不快干活。”
少年冷不丁被抽了一鞭子,刚要弯下身去抱箩筐,就听见又有监工促狭道:“让他去送死尸吧,反正他在这里也干不了活。”
“是啊,去了说不定还回不来了呢,咱们这缺人手,是不能再损了一个了,就让他这个废物去吧。”说完,语气顿时变得凶狠,这是对少年说的话了:“你,背上尸体,沿着这条路往上爬,山南边有两条黄狗,你喂它们吃饭吧。”
监工指挥两个人,将尸体抬在少年的背上。少年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个狗啃屎。
背着尸体爬了很长时间,少年回头,也不过才爬了一小段路。少年找了个直指苍天的大树,将尸体面朝上放好,素有洁癖的他也不再嫌弃黄土,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干休息。
原本只想着歇一歇,他也不知怎地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想家么?家早已散干净了?想亲人?已经没有一个停留在这浊世间了。
少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想的,索性什么都不去想,疲累的身子一得到放松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他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来人是郑大,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们派你来喂狗。”
郑大一句话就猜出了原由,可见拿尸体喂狗的事他没少见。少年点头,看看郑大手中那的小铁铲和几颗小草,问道:“草药?”
“嗯,没找到治外伤的,不过这药退烧,也能顶顶。”
“能把这东西借我么?”
郑大愕然:“你要铲子做什么?”
“刨土。”少年接过铲子,就地挖了起来。郑大蹲在旁边问了半天,少年却不再说话,直到一个能装下一人的大坑出现,郑大才了然。
“你要埋了他,疯了吧,这要让别人发现了,咱俩都得喂狗。”
少年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缓缓道:“你不说,我不说,难道这死人会说?”
郑大还想说什么,手拽着少年不放。少年挣扎了会,挣不开就瞪着郑大不说话。好一会,郑大放开手,还主动帮着少年抬尸埋土。
“谢谢你,郑哥。”
郑大笑了笑,道:“若是我有天走了,你也背着我上山,找个地方把我埋了。进了狗肚子就不能投胎转世了,我还想在下辈子的时候享享福呢。”
“王爷养了许多条狗?”少年鼻子都皱了起来。
“王爷爱狗成痴,为了培养狗的野性,常常喂狗吃人肉,尸体只是狗的常食罢了,王爷兴致来了,就会把活人弄伤出血,剥干净了,赶进后山林子里引狗去扑。”
两人回到小院,暮色已浅浅的布下一层。阿福正在兜着水桶的底往缸里灌水,见二人进来,马上厉声骂道:“郑大,你死哪里去了,眼看大家伙都要回来了,火都没烧起来呢。”
“我去烧火,夏安,你去多抱些柴火来。”郑大瘸着腿去山里溜达一圈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阿福的指责,他不敢反抗。
“呦,指挥人倒是一个一个的,夏安是干重活的人,又不是在厨房里帮忙的。”阿福嘲讽道。
夏安忙说:“没关系的,是我拖累了郑哥,要不然郑哥早回来了。我去抱柴火过来,阿福哥你快做饭吧。”
这声阿福哥,叫的阿福挺受用,便不再多说话,自顾自的提起另一桶水,倒进一口巨锅里,又转身去和面。
绕是三个人忙的团团转,众人回来的时候还是等了一会才吃上饭。不过他们看到夏安毫发无伤的站在厨房里帮忙,过于讶异,也就没有人闹事。
夏安也很饿,午膳在山里耽搁过去了,早上小院是不供饭食的,所以说他上一顿还是昨晚吃的,离现在十二个时辰还要多。
吃晚饭,夏安精神倒是不差。他打算从被褥底下拿出自己带进来的那身衣服,换下身上的下人服。干活出了好些臭汗,又背了好长时间的死人,夏安恨不得把衣服丢掉,但是只此一身,夏安不但舍不得,也没那个胆子。他虽然在王府里见得人还不多,但也看得出来,王府里的人,要么穿的是下人服色,要么就是华服美衫。他自是穿不得贵重衣料的。
进了西屋,手往被褥底下一伸,没有?再一伸,还是没有。夏安想起郑大的话,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将被褥全掀开了,底下什么都没有。夏安很难过,那是以前生活的最后一件东西了,其它的被抄的抄,卖的卖,还有一些不值钱的,被王婆子的汉子给收走了。
他想找回那件衣服,但不知谁拿的,他一个新来的张口便问大伙捉贼,肯定是要遭排挤的。去告诉韩管事,也不知行不行的通,韩管事的脾气他还没摸透,这里的规矩道道,他也不知道。
反复思量,先将此事悄悄与郑大讲了。郑大的性子,他倒是知晓一二。软弱,热心,求生欲强,对他也是不错。
郑大遇到过这样的事,劝夏安放弃那件衣服:“常常有丢东西的,有人没脑子,去问大伙谁拿了他的东西,还有人直接动手去翻大伙的床。大伙虽都穷,可是都还是有骨气的,被人怀疑成贼,自然生气。虽然不敢明着报复,可是干活的时候,动个手脚,要了条人命也是稀松平常的很。”
“还有人去找管事的。咱那管事的也愣,拉着人就将大伙一顿骂,一顿打。就算东西能找回来,大伙心里能不记恨丢东西的人么。”
夏安听了,万分庆幸自己没冲动坏事。衣服虽珍贵,但总抵不过命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夏安随大伙上工,监工见了也是带着几分惊讶。很巧,酒池肉林的地砖送来了,监工将命大的夏安分配去安地砖了。
安地砖这个活计可让其他人眼红,不费力气,比起搬石头来要舒坦的多。夏安莫名其妙接受着众人的讶异和嫉妒,安分无事的干了几天。
夏安终于忍无可忍,在两天失眠之后,某天在弯月当空众人酣睡的时候,拿着需要的东西悄悄溜出院门。
他已经能够很快的找到打水的那个井了。借着明亮的月色,先打了一桶水,然后将衣服全脱了,在桶里浸湿,再将衣服捞出来,拧半干,然后将柴灰细细的抹在衣服上,自己蹲在一边拿手搓。
容离和容逸出来赏月谈心,不知怎地就走到了一片荒地。容逸说这荒地正对月空,比在府里楼间或者山上林中赏月都好。容离听了,便告诉身边跟着伺候的下人去准备酒席。
两人四处走走选地方,突然容离瞪大眼睛不走了,容逸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月光朦胧中有个娇小人影蹲在井边,无掩盖的全身反射着白色柔和的光,简单的束着黑丝,手一下一下的搓着满是黑灰的脏衣服。
从两人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面,但只是一面,五官和身体线条的美丽柔和,也让二人心头紧了一紧。
容逸毕竟年少,应景生情,想着如何开口今夜讨了此人去,便开口小声取笑道:“皇兄府上的人当真有趣的很,这大半夜的不知在做什么?”
容离摇摇头,道:“本王也是看不懂。”提了声音,这次是对蹲在井边的人,言道:“什么人蹲在井边,过来。”
夏安洗的顺当,心里这水不大凉,洗完衣服了,就舀桶水冲冲身子。多日未能洗澡,汗味已经浓烈到让他自己都吃不下去饭了。
正想着,就听有人高声说话,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忙将湿乎乎的衣服捧在胸前挡了,转过身,看见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衣服袖口衣摆都绣着金线龙爪,心下了然,忙跪下伏地,口呼:“王爷万福。”
容离在夏安转身过来看他们的时候,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心中道了一声“巧”,厉声问:“半夜在此作甚?”
“回王爷,奴才出来洗衣服。”夏安音线发抖,他真是怕极了这个他见一次就死个人的王爷。
“洗衣服?”容逸好奇道:“你洗来洗去,怎么衣服还是脏乎乎的,是不是因为忘了带捣衣棍,所以洗不干净啊?”
夏安心中思索要不要顺着这位王爷的话应了,他怕自己多说话容易犯到清闲王爷的忌讳。
容离喝到:“十五王爷问你话呢,还不快答,本王看你就不是来洗衣服的,说,你想作什么怪呢?”
夏安一哆嗦,声音不稳道:“回两位王爷,奴才真的是在洗衣服。奴才没有皂荚,也没有捣衣杵,所以就将柴灰抹在衣服上拿手搓着洗。王爷,奴才真的没有其它用意。”
“柴灰可以洗衣服?”容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么脏的东西居然能用来清洁。
“是。柴灰洗的很干净,不比皂荚差。在乡下,若地中没种皂荚树,也是舍不得买皂荚洗衣,就用柴灰洗,洗出来的衣服素净的很。”
容离发话:“洗出来本王看看。”
“是。”夏安不敢起身,膝行至井边,搓了几下衣服。夏安不想露出身子,但水桶舀水总得站起身吧,夏安别别扭扭的一手拿衣服挡着,一手去提水。可是一只手总也提不起水桶来,夏安的冷汗扑扑而下,全身颤的连水桶里的水也跟着不断往外溢出。
“穿上。”
突然有件兰色锦衣披头而下,夏安像是挨了鞭子似的,身子跟着大抖了一下,心快要破胸而出。
“穿上呀。你喜欢光着?”
足足傻了有半柱香,在容逸颇不耐烦的声音中才醒回神来。夏安快手快脚的将衣裳穿了,放开两只手将水桶提了上来,然后将衣服跑进去,揉了两下,拧干水,将衣服展开,恭恭敬敬地呈现给王爷们看。
“好干净,真的能洗干净。”容逸大叫。
容离淡然的点头,没说话。
在月光朦胧中,容逸看夏安虽面黑不均,五官却见清秀,办事聪慧,心思别致,此时越相越对心思,便不再掩饰的对容离道:“皇兄,这奴才我喜欢的紧,请皇兄大方,将这奴才赏了我吧。”
夏安不知容逸心中所想,以为这是自己离了这吃人王府的好机会,当下又跪好了,等着自家王爷发话放人。他是很有把握的,因为在天家兄弟眼中,一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奴才还不如一只狗来的贵重。十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