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高一筹-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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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举微笑道:“你们奶奶的聪明,何止于此?从真正识得她以来,她所做的许多事,哪一件不是看上去不可思议的?若非是这样的奇女子,又怎可能在晚风轩安静沉稳的生活了六年,一分钱不能得的情况下,也能活得自在?”
金明笑道:“让爷这一说,奶奶的确是个不凡的。只奴才却总记着,奶奶刚进门时还不是这样,那时也会来找爷,只不过爷都……嘿嘿……谁知从她那一次说是寻死后活过来,竟然就定了性子,再也没来找过爷,以至于后来府里人都忘了她们娘儿几个的存在,若不是爷那日偶然出了园子,看见晚风轩,只怕奶奶如今还在那里生活呢。”
金凤举点头道:“俗语说死而后生凤凰涅槃。我也觉着秋宁便是从那次寻死后,整个人方都转变了,或许这便是人死之际,将万事看开红尘看透,因而就变得耳聪目明,加上她原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所以才能有这番蜕变吧,想来,上天待我总算不薄,没让我空守着这绝世明珠而不自知,今生还能得这一个知心人……”
主仆两个很是感慨了一番,此时已经出了府衙,只见偌大一条街上,此时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衙门里几个官员见金凤举出来,忙上前向他禀报事情的具体经过,与金明所说一般无二。此时又有几个百姓拿了大红鞭过来,在衙门前点燃放了,一时间群情汹涌欢呼雷动。
金凤举也就趁此时机,着实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只说倭寇并不可怕,现在街上躺着的尸体便是例证。百姓齐心其利断金。如今城中仍有两三名倭寇残余,大家除了依靠官府衙差的力量之外,自己也该团结自保,夜间左领右舍聚集在一起,以防倭寇狗急跳墙破门而入等等。他本身便是文采斐然,这番话自是说的慷慨激昂鼓舞人心,获得了潮水般的掌声。又因为此时人人都知道这位新任知府,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以侯爷之尊,在沿海战场上亲身上阵,追击倭寇,那份崇敬感激之情就更是溢于言表,直在衙门前聚了大半个时辰,将金凤举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又喊了无数遍的倭寇必亡之类的口号,方渐渐散去了。
这里府衙中的几个官员便请金凤举进衙门,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当日跟随金凤举出城抗倭的,只有几个小官留守。如今金凤举回来,自然要交接一番,金凤举翻了翻案卷,听了几个小官吏详细报告了这半个多月的情形,发现这些人官职虽小,办的事却十分妥帖,便着实鼓励了几句。
眼看着太阳下去,金凤举便对堂上众人笑道:“转眼又要到傍晚,大家也要各自归家用饭。如今倭寇虽然遭受迎头重击,却并未根除,庆功饮宴为时尚早。待彻底绝了倭寇之患,我请大家饮酒。”
堂下十几个官员连忙起身答应。金凤举摆摆手令他们仍坐下,又继续道:“从我上任之后,事情便是一桩接着一桩,一直到倭寇来袭,如今才有时间坐下好好和你们说说话。先前令你们搬出去的那几个混账东西,都让我狠狠教训了一遍……”
不等说完,一个姓白的府丞便站起身来,他恰恰就是那白张氏的丈夫,因陪笑道:“大人说哪里话?其实徐大人梁大人等说的没错,大人乃是天潢贵胄,来到此处……”
不等说完,便见金凤举一摆手,正色道:“此话差矣,我虽然得圣上封了一个侯爷的爵位,然而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难道泉州城需要一个养尊处优的侯爷吗?非也,我是来这里做一任知府,给一方百姓太平的。既如此,莫要说我自己不能仍将自己当做侯爷看待,列位同僚也不该将我当做侯爷看待。前些日子你们搬出去,回来时听内子阐述各家情形,令我十分震惊愤怒,所以那几个混账东西已被我教训处罚。这种大敌当前之机,他们自觉着是替我着想,实际上却是令我与大家离心离德,不能同舟共济,这和害我何异?”
众人一听他这样说,又忙都站起身连称不敢。金凤举便叹了口气,站起身慢慢踱下台阶,沉声道:“愤怒之后,我亦为各位感到骄傲辛酸。从我在御前行走那日起,得圣上青眼,这几年也算是南北西东尽皆踏遍,然而像列位这样的官员,一个地方能有二三个,已足可泽被一方,在我们泉州一个府衙里,除了我这个新来的知府,其余上至府丞,下至小吏,竟有绝大部分都是这样宅心仁厚的官员,也难怪这泉州城五年前遭遇倭祸,又时时面临倭寇侵袭,仍是繁华如斯,这都是列位的心血所筑。因此我钦佩各位,也由衷因为自己能够跻身你们之中而感到骄傲。”
第二百七十一章:推断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泉州府的官员们,倒大多数都是好样的,虽然不善钻营,在地方上却是能吏。只是多少年来,他们便是在这里默默耕耘着,也从未有人在他们面前褒奖一句,即使有,也不过是敷衍罢了,所有的政绩都在知府头上,他们这些下属官员的名字,连出现在奏章上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此时听见金凤举竟是如此衷心的称赞他们,怎不令这些官员小吏热血沸腾?顿时就将金凤举引为知己,只觉着这位小侯爷果然是有过人之处,难怪能得皇帝青眼。不说别的,只说他这份待人以诚,以他侯爷之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先前那些知府巡抚指挥司,爵位还没有一个,官位也未必比金凤举的御前钦差就高,一个个却是官腔打的十足,哪里有小侯爷这样的平易近人?竟说出“自己不能把自己当做侯爷,你们也不能把我当做侯爷”这样谦逊的话来。
因一个个正感慨间,却听金凤举又叹道:“骄傲之余,我却又为各位感到心酸。这泉州城的官不好当啊。听内子说,自从搬出府衙后,你们中这几个还算是上官的,竟是都找不到一处好房子落脚。内子也曾问询过,方知素日里你们的薪俸倒是都用在了周济百姓身上。这是你们廉明仁厚,可惜泉州城就在海边,倭寇每次登陆,又是以此处为主,以至于这城里百姓竟成了一个无底洞。只不过如今圣上和太子已经决心荡平倭寇,今次咱们已经获得了一场胜利,他日倭寇再来进犯,正该一鼓作气扫平倭寇,雪我民恨兵耻,扬我国威。到那时,泉州城得了太平,想来百姓们就再不用几位大人倒贴腰包,只有如此,各位和百姓们才都能过上好日子,你们说是不是?”
“大人说的没错。咱们不缺扫平倭寇的决心和热血,怕的便是朝廷没有下定这个决心,做好这个准备。如今借大人神威,倭寇受到前所未有的重挫,正是还我沿海太平的好时机,下官愿做大人的马前卒,为大人搭桥开路。”
“没错没错,咱们虽是文官,却也不怕倭寇……”
“大人,下次再打倭寇,且带上我吧,这沿海所有的山林海岛,就没有我不熟悉的……”
金凤举一番话,点燃了所有官员的热血和情绪。他心中也是感动,点点头,慢慢道:“大家不用急,一月之内,倭寇必定卷土重来,到时还要借重诸位。当今圣上宏图伟略。早已定下开海之策,只要倭寇之患荡平,泉州便可作为港口,建立市舶司,到那时,和海外诸国的贸易必定空前繁荣,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便是要你们珍重自己,战场上对敌固然要无所畏惧,却也不能热血上头横冲直撞,若枉送了性命,可就看不到未来那如锦繁华了。”
一句话说的众人双眼放光,开海禁之事在官员中一直有流传,只是从未曾有过准信儿,此时听到金凤举明明白白这样说,哪里能不让众人心动?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众人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从前堂回来,傅秋宁便问起那被杀死的倭寇的情况,听金凤举一说,她也是目瞪口呆,遂笑道:“当日我虽是有这念头,才命人将那几个倭寇曝尸,却没料到成效竟如此显著,如此一来倒是好,这城里再不是那两三个倭寇可以躲藏的地方儿了。”
金凤举笑道:“是,人人皆兵,这岂不是最可怕的?只怕那两个倭寇这会儿是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出城去。不过如今城墙下都是五步一个岗哨,他们再想故技重施,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便坐在榻上,挥手命几个丫鬟出去,他才看向傅秋宁道:“秋宁,你觉着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婉莹有关?今年这些倭寇委实来的早了些。而且……”他沉吟了一下,才又小声道:“这次倭寇人数并不多,倒有大多数是我大宁朝得人。从前我也常听说过,有大宁人冒充倭寇烧杀抢掠,只是我总觉着,这样没良心的人哪有那么多,却没想到这一次真是长了见识。”
傅秋宁也是吃了一惊,失声道:“有这种事?”想想又点头道:“也是,龙生九子尚且九子不同,何况人乎?巨大的利益面前,的确会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只是这件事情,我想来想去,应该和婉二奶奶无关。爷请想想,她从来到这府衙之后便病倒了,可是从哪里去接受传递消息?更何况,又有什么消息可传的?”
金凤举目光越发冷冽,摇头道:“秋宁啊,你与世无争过了六年,于这争斗之道还是弱了些。难道你忘了那几个官眷被逼着搬出府衙之事?”
傅秋宁不由得吃了一惊,接着皱眉想了一回,喃喃道:“是,那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必定没安好心,想着让爷失去拥护,独木难支寸步难行,这是有的,但却未必是婉二奶奶的主张,更和倭寇之事没什么关系吧?”
金凤举冷笑道:“你难道忘了?当日咱们要把其他院落倒出来的时候,她是怎么反对的?那样激烈的态度,若不是我说外面有宅子,让她们去住,怕是还没办法压服下去呢。若说渠道,那暗中示意将领们逼迫官员搬出府衙的幕后主使,岂不就近在咫尺?何况这府衙中人口又杂,若说有几个眼线联系,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爷这样说,倒也有道理。只不过,和倭寇又有什么关系?”傅秋宁的确是想不通,暗道太子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和倭寇勾结吧?
刚想到这里,却听金凤举冷哼一声道:“我明白,你必定想着,太子怎么着也不至于和倭寇勾结。然而利益面前,哪有什么敌人朋友?更何况,这一次倭寇数量不多,倒是许多宁朝人假扮倭寇,太子既把我发配来了这么个地方儿,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我活着回去,如此一来,他能不在此地收买势力?要让我死,自然是死在倭寇手中最好。”
他说到这里,便坐到傅秋宁身边,正色道:“自然,这些是没有证据的,我也只是推断而已。秋宁,我们可以这样假设,太子将我发配过来,目的便是要我死于倭寇之手,但是我的能力他也明白,要怎样让我处处掣肘呢?自然是和下属官员离心离德。所以才有官眷被迫搬离府衙的事。这事婉莹怕是也知道,但她们却没想到第二天你便知道了真相,又将那些官眷接了回来,婉莹用尽办法阻止不成,只好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如此一来,既不能离间我和府衙这些官员,那就只有兵行险招,趁我此时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弄一大队倭寇过来。太子口头上不是给了我一个抗倭指挥的名义吗?他盼着我越俎代庖,引起抗倭卫所官兵的反感呢,或者能在阵前送命就最好。只不过他恐怕也没料到,皇上竟下了明旨封我为抗倭总指挥,而这些倭寇也是铩羽而归。所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