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第9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谨言摇头,他的确是没听说过。
“……”孙清泉一时无语,这李家以贩生丝起家,李家少爷竟然不知道这些同样以丝发家的南方巨贾?
“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孙清泉只能苦笑,“所谓的南浔四象八牛七十二小金狗,都是南方的豪商,虽然部分家世已经没落,但为首的四象八牛依旧豪富,尤其是四象,与廖家更是不相上下。”
“廖家?”李谨言倒是知道廖家,据说在李家最发达的时候,就有北李南廖的说法。
“我的岳父正是四象中的顾家旁支,生意也做得很大。”孙清泉笑着说道:“近些年蚕丝的生意不好做,日本的蚕丝价格更低廉,且质量也好,洋人多从日本购买生丝。顾家是南浔最早依靠生丝发迹的,之后又经营码头和房地产生意。这些生意赚钱也招人眼红,本家家主和岳父商量之后,都想开辟些新生意,也算为子孙多找一个门路。”
“所以才找上我?”
“这还要多亏天津的宋老板。”孙清泉说道:“之前三少不是有意联合南方制皂的厂家?宋老板找上了上海的蒲老板,蒲老板和岳父的长子是好友,当时本想一起北上,可惜南北战事骤起不得不取消了行程。现在南方出现了大量日本人生产的香皂,岳父发现这些香皂和宋老板厂子里生产的十分类似,得知宋老板是从三少爷这里得的配方,便写了这封信托我带给你。”
“是这样。”李谨言看着手上的信,暗地里思量,当时蒲老板的确发来电报说将邀请同行一起北上,这其中就有顾家人?自从那封电报之后,蒲老板一直没有消息。南北局势也不明朗,李谨言只得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不过经过那群俄国人的打砸,加上各国洋行为争夺市场联合打压,日本人生产的香皂在北六省近乎绝迹了,就连洋行也没剩几家,难不成他们在北方做不下去,都跑南方去了?
想想也是,他们花力气弄到了手工皂的配方,不可能放着不用。
“顾先生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都写在这封信里。”孙清泉说道:“我也只是送信的,知道得不多,三少爷还是亲自看吧。”
李谨言点头,笑着说道;“论亲戚辈分,我还得叫您一声舅舅,您也别叫我三少爷了,叫我谨言吧。”
孙清泉答应了,没想到宋武却在这时插言道:“这样算起来,我和李三少爷也是表兄弟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象牙柄的匕首,“这就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送你的见面礼,不能不收。”
李谨言:“……”
这些少帅都是奇葩,楼少帅送他枪,宋少帅送他匕首,哪天再见个什么少帅,会不会送他一门迫击炮掷弹筒什么的?仔细想想,小日本的掷弹筒是个好东西啊,比迫击炮轻便,一个步兵就能背着跑。除了专门的炮弹,发射手榴弹也没任何问题。训练过的老兵几乎是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制作也比迫击炮简单,不知道北六省的军队里有没有,没有的话,可以从南满日本人那里弄几具过来交给杜维严仿制。坦克都能改装,仿制掷弹筒还不是小意思?
清朝洋务运动建造的兵工厂,例如江南制造局,曾经是远东最大的兵工厂,这些华夏的技术工人和老师傅,不比任何欧洲军工厂里的工人差!
李谨言正思量“武装军队”大计,似乎忘了去接宋武手里的匕首,楼少帅拿过匕首,对宋武颔首道:“我替内子谢过了。”
宋武笑笑,倒也没说什么,和孙清泉一同告辞离开。
门关上之后,李谨言立刻回神,“走了?”
“走了。”楼少帅将匕首递给李谨言,“故意不接的?”
“恩。”李谨言摸摸鼻子,“总觉得这人太‘高深莫测’了点,接了他的礼,恐怕就得被算计去些什么。”
“不用担心。”楼少帅的大手按在了李谨言发顶,“有我在。”
李谨言笑了,的确,有楼少帅在,甭说宋武,就是张武李武也都是浮云。
两人回到楼家,楼少帅立刻去见了楼大帅,宋武有句话说得很对,能让南北各省军阀低头的,整个华夏也只有楼盛丰和宋舟,至于司马君,一旦邢长庚替日本人做事的消息曝露出去,别说主持并参与南北和谈了,恐怕他连北方大总统的职位都得提前卸任。
李谨言回到房间,坐在桌旁,手指一下接一下敲着桌面,回想宋武说的话,总觉得有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却抓不住。
到底是什么?
李三少响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将那把象牙柄的匕首交给丫头,“放箱子里,等到哪天缺钱用,上边的象牙宝石都能抠下来换钱。”
丫头:“言少爷喜欢说笑,您还会缺钱吗?”
“这可说不准。”李谨言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做生意的,谁能保证一定事事顺利,年年赚钱。总是有备无患的好。这可是象牙啊,值钱,快收起来。”
丫头笑着下去了,李谨言取出孙清泉交给他的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
这封信并不长,却将想要表达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原来,蒲老板之后一直没消息是有原因的,他的制皂厂被日本人盯上了。这些日本矬子手段卑劣,经常指使浪人去皂厂前闹事,还打伤了人。工人们被吓得不敢上工,即便报警也没多大用处。一个治外法权就能轻易让这些浪人脱身。后来甚至一把火烧了半个厂子,烧死了两个工人。无奈之下,蒲老板只得关停工厂作价出售。又是日本人冒了出来,不许其他人接手,硬是要以一个低到离谱的价格买下他的皂厂,还是顾家伸出援手,借了一笔钱给他,才让他暂时度过难关。
李谨言越看越是生气,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这帮日本矬子,真TNND不是东西!
顾家给李谨言写这封信的目的,不为其他,只为买李谨言手中的配方,他们打算在湖州开一家皂厂。就算日本人烧了他们顾家的厂子,还有张家,庞家,刘家!信的末尾,顾老先生这样写道;堂堂华夏,岂容一岛国倭人耀武扬威!
李谨言放下信,长久之后,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孙清泉还只当顾家是为了赚钱,或许顾家人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可从顾老先生的信中来看,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是商人,为的是赚钱不假,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和日本人争一口气!国家孱弱,政府无作为,身为华夏之人,他们却不能坐视!
李谨言攥紧了拳头,比起顾老先生,那些数典忘祖,当了汉奸还沾沾自喜的,妄披了一身人皮!
当夜,楼少帅回房之后,李谨言还没来得及将顾家的事情告诉他,就从他嘴里得知了另一件事,京城的邢家被旗人灭门,房子也被一把火给烧了。行凶之人隔日就被找到,都已服毒自尽,死得不能再死了。
“旗人?”
“对。”楼少帅说道:“之前旗人闹事的漏网之鱼。”
李谨言抿了抿嘴唇,八成是司马大总统动的手,栽赃到了旗人的身上。这些在政坛上摸爬滚打的人物,果然没一个手不黑的。
想起嫁到邢家的李锦琴,李谨言又问了一句:“邢家人都死了?”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邢五没死。”楼少帅握住李谨言的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事发时他在天津。”
李谨言:“……”就算邢五少爷活下来,邢家也注定要绝后了。
“邢五没有回京城,躲进了天津租界的日本领事馆。”
又是日本人!李谨言现在听到日本人几个字就想咬牙。
“还有,”楼少帅继续说道:“李谨丞和李锦琴,同他在一起。”、
什么?!李谨言倏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也去了日本领事馆?!
“司马君不会放过任何同邢家关系密切的人。”楼少帅的手指沿着李谨言的手背滑上手腕,在他腕子的内侧摩挲着:“他们逃不了,除非彻底投靠日本人。”
李谨言沉默了。
楼少帅拉起他的手送到唇边,嘴唇贴在他的掌心,“你想怎么做?”
李谨言主动揽上了楼少帅的脖子,语气中带着从没有过的寒意,“如果当真投靠日本人,就杀了他们!”
楼少帅静静的看了他片刻,低头吻住他唇:“好。”
第八十一章
见过宋武和孙清泉的隔日;李谨言就给天津的宋老板发了一封电报;具体询问了一下上海蒲老板和南浔顾家的情况。宋老板第二天就回了电报;证实了顾老先生信中的内容;还告诉李谨言,他下个月会再去关北城一趟;随行的就有顾家的成员,到时李谨言可以和顾家人坐下来详谈。
得到宋老板的消息;李谨言的心彻底放下了。
在等待顾家人北上的时间里,李三少也没闲着,派出去收购成猪的人陆续回来了;收获还算不错,至少两个月内,罐头厂和家化厂都不需要发愁原料的问题了。
“言少爷,还有件事。”说话的人叫巴特尔,是个脸色黧黑的蒙古族汉子,他给李谨言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很多牧民问咱们买不买羊。”
“羊?他们只养羊吗?”羊肉不适合做罐头,火锅倒是可以考虑,关北城好像还没一家正宗的涮羊肉,要不和哑叔商量一下,鼎顺楼改成羊肉馆?
“主要养羊和马,牛也养,不过很少。”巴特尔说道:“少帅的坐骑就是呼伦贝尔草原上的马王。”
“哦,”李谨言想了一会,开口说道:“你再辛苦一趟怎么样?”
“说什么辛苦,言少爷只管吩咐。”
“你再去一趟察哈尔,和有意同咱们做生意的牧民商量一下,让他们来年多养一些牛,无论是牛犊还是成牛,我都照价收购。羊我现在还不收,不过有需要肯定会和他们买的。”
“没问题!”巴特尔笑了,“比起钱,牧民其实更需要盐巴,茶叶还有粮食。若是能用这些换,他们肯定更高兴。”
“可以。”李谨言说道:“你这次去,具体询问一下他们都需要些什么,列个单子,只要我们有的都可以考虑。盐巴,茶叶,粮食,都不成问题。”
“好!”
巴特尔的老家就在呼伦贝尔,十六岁当了兵,因为骑术好又使得一手好枪,很快就当上了班长,之后一直跟着队伍南征北讨,直到满洲里战争,和老毛子拼马刀时伤了一只眼睛,右手没了三根手指,这才从军队中退下来。本以为今后的日子会没有着落,不想却被分到李谨言的农场里干活,每月工钱不少,也可以直接换成粮食,隔两三天就能分到几斤鲜肉。活干得好还有奖励,这样的日子是之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这次去察哈尔,巴特尔特地回了一趟家,父母身体依旧健朗,弟弟也长成了半大的小伙子,家里的生活因为他寄回来的军饷和工钱富裕了不少,远近的牧民都十分羡慕。
巴特尔临走前对父母说,等到明年,农场就能分给他一套房子,到时把家人都接去关北享福,弟弟也可以到农场里干活。巴特尔的弟弟却说,他要像哥哥一样去当兵。巴特尔哈哈笑着捶了一下弟弟的肩膀:“你想当兵?等雏鹰展开翅膀,能够翱翔蓝天时再说吧。”
和他同样情况的人还有不少,他们都满心的期待着来年将家人接来,在关北城安家。
“这可不是虚话。”刘疙瘩蹲在栅栏边,把手里的香瓜掰开,分给旁边两个新来的广西兵,“言少爷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