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单位-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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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惠为他斟茶了一盏,笑得很是真诚:“陛下的孩子,哪还有不好的。”
只是待朱文烨一走,荣惠的笑也挂不上去了。
朱文烨对她与薛家生疑事小,对皇长子动了心思事大。若他真是疑心得急忙将皇长子册为太子,那对荣惠来说,又是一笔麻烦。
但若是急于除了这麻烦,又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非是智举。
荣惠凝眉沉思着,忽然听得芝兰问了一句:“娘娘,这香山子怎么处置?”
荣惠斜眉,随口道:“自是有多远收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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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烨或许只多疑罢了;荣惠毕竟从未想过要拉拢二殿下以图上位,清者自清……他如此看重疼爱朱立轩,应该不会为了这一点点疑心而忽然考虑大殿下的。
几经思量,荣惠还是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给强压下来。
但是,朱文烨既然已经生疑,荣惠就明白自己该与二殿下保持些距离了。不去雍徳宫探病,朱立轩若是来,她便装睡。
若要陪睡;喜善便说娘娘不喜药味,只怕要熏醒;他也就不强留了。
荣惠站在窗前看那孩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建宁宫,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如此几回;也算向朱文烨端明了荣惠的立场。
与荣惠的蛰伏忍耐相反的是,皇长子近来很受朱文烨的赏识,几位讲读官都赞誉大殿下的功课大有长进;朱文烨更是三番两次的前往福穹宫考校大殿下的学问。
相较于二殿下连月来在雍徳宫里养病,又有中毒伤脑的流言传出,皇帝转而青睐大殿下这一猜测便不胫而走。连荣惠多日来一反常态回避雍徳宫,回避二殿下这一举动,也被后宫众人猜测成了顺应上意的反应。
“……苏娘说二殿下近来胃口不佳,御膳房送去的膳食大多没动什么,又收了回来。点心与夜宵更是不曾上过。”喜善回话道。
“他总是如此任性。”荣惠缓缓摇了摇头,俯身给摇篮中的团儿轻柔的掖好锦被,盈动的双眸似有无限忧心,“真是胃口不佳倒也罢了,只怕他心绪不好,心和身子一同吃不消,引发旧疾,可该如何是好。”
“娘娘,他到底是陛下的嫡亲皇子,您也无谓过分为他担心。”喜善边劝着,边虚扶了荣惠一把,引她坐上塌。
荣惠看着榻上许多凌乱的书本,除了那侠义与游记本子,还夹杂了一两本孟子与中庸。想起先前她与朱立轩互相陪伴着安静看书的情景,心内不免叹息,美好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了。
玉树捧来茶,有些担心的道:“可不是,娘娘,二殿下那是不相干,如今圣上对大殿下青眼有加,对娘娘来说才是大事呢。”说着,声音已经低下去。
“娘娘,圣上是不是已经动了心思?”芝兰忍不住问。
“圣上动了心思倒也罢了……”荣惠接过清茶喝了一口,朱文烨动了心思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决定了。就怕……“就怕是庄贵妃先动心了,也先动手了。”
r》 “娘娘的意思是?”芝兰不明其意。
荣惠笑容玩味,喜善笑着道:“难怪二殿下一落了下风,那几个讲读官忽然对大殿下就有赞誉了。”
荣惠笑归笑,心里却是笑不出来的。
庄贵妃的背景虽然不足为惧,但到底也是皇长子的生母,若非如此,岂会有朝臣吃这套,敢为马前卒。
马富安自外殿进来,禀道:“娘娘,咸秀宫的宫人来禀,说是钱婕妤那边出了事儿,萧太医已经过去了……”
钱婕妤这胎本就怀得不算稳妥,她性子本就小心翼翼得很,又受过下毒的安胎药那种惊吓。不管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哪怕风吹草动,她都已经劳动荣惠,甚至朱文烨许多次。
只是每次似乎都距离流产差了那么一点,导致众人都有了些狼来了的心态。
荣惠会去咸秀宫,不过是为了摆出新晋皇后体恤下属的姿态,却没料到,这狼来了的故事总算等到了真实版。
“娘娘,钱婕妤受惊落红,胎儿已有小产征兆,微臣无力回天。”萧太医擦了把汗,沉声解释道。
“不会的!”钱婕妤显得难以置信,惨白的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双目圆瞪,嘶声向荣惠道:“皇后娘娘,嫔妾的胎儿不会没有的,娘娘一定要救我!救我……”
荣惠被她搅得有些头疼,呵斥一声:“闭嘴,本宫又不是大夫,如何救你?你若再叫下去,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叫自己吓得小产了么?”
钱婕妤小产的原因,望闻问切中知情的萧太医当然不会对荣惠隐瞒。
原是昨夜入睡后,恐怕是怀孕以来一度神经衰弱,钱婕妤半睡半醒的下了床,不知不觉走到铜镜跟前时,借着月光和投影,竟然叫镜像给吓了一惊,差点跌坐在地。
虽然宫人为她压了惊,但钱婕妤连发恶梦,竟就有了先兆流产的症状。
这种因由,钱婕妤当然不敢叫人知晓,只是小产,不过是没了晋位的希望,若叫人知道因由,只怕皇帝就要心生厌恶与迁怒。
钱婕妤虽是心痛难当,却没丧失理智,当即强压住了哀恸,几分哀求的看向荣惠:“还望皇后娘娘怜惜,怜惜嫔妾失子之痛,不要将……”
“荒唐,若要隐瞒,可是欺君之罪。”荣惠斜眉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紧张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念一动。
蹙眉想了会
,她沉吟道:“你原是本宫捧起来的,本宫也不愿见你失宠于圣上。”
钱婕妤见荣惠脸色松动,不由大喜,忙表忠心:“娘娘抬爱的恩情,嫔妾无时不刻记在心中,只盼能有幸服侍娘娘身侧,一尽心意。”
荣惠挑眉,微翘唇角,思量着道:“要隐瞒下去,也不能生生隐瞒,不然你忽然就小产,怎能不叫人怀疑。”
钱婕妤似有同感,连连点头,荣惠稍微往前走了两步,接着道:“本宫倒有一法子,不仅把你撇得干干净净,还叫圣上对你心生怜惜。”
次日午后,荣惠倚在榻上看书,芝兰正在她耳畔低语:”……三日后,两位将军便‘痊愈’,届时圣上会在校场阅兵……“
荣惠隐约听得外头有人说话,遂扬声问道:“谁在外头?”
“娘娘,丽景苑那边出了点岔子。”马富安猛地跑进来,倒把芝兰吓了一跳,不待问又补道:“就在丽景苑阁楼的那条小道上,庄贵妃与钱婕妤倒在一起,血流了一地。”
“丽景苑?”荣惠放在手中书卷,叶侍卫的消息果然不假,天气若不错,庄贵妃每日午后都往丽景苑吹风吃茶。
荣惠连忙起身换衣裳,宫人忙备仪仗,一行匆匆忙忙朝出事的地方赶。
虽说后宫是个惯常见血的地方,但那只限于不见人的地方,像这样光天白日下血流遍地,可不成样子。
荣惠赶到时,庄贵妃已不见了踪影,只余钱婕妤一人躺在血泊之中,正以袖遮面,且哭且诉,称庄贵妃害她失了孩儿居然还不认帐,大胆逃跑了。
她的周围,已是围了整一圈看热闹的内侍和宫婢。荣惠一行不声不响的到来,给看热闹的人群造成极大的恐慌,看得出,他们极想作鸟兽散,但却迫于宫廷礼仪,仍是规规矩矩地躬身下拜。
荣惠心笑一声,却是声色俱厉的道:“谁要是敢胡言乱语,宫规伺候,都退下罢。”
只是这种事,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了,这么大的八卦价值,怎么会没人胡言乱语呢。
这当然是荣惠喜闻乐见的。
命宫人抬钱婕妤回宫诊治后,荣惠便吩咐宫人将庄贵妃叫来,又嘱人去承庆宫给皇帝报讯,毕竟没了的是他的亲儿子。顺便自责一声,是她荣惠这个中宫之主管制后宫不周,才酿成恶果,一定严惩云云……
荣惠在建宁宫正殿里等待的功夫
,很快就有宫人来回禀,去福穹宫与去承庆宫的宫人一同回了,前者禀:“娘娘,庄贵妃往承庆宫负荆请罪去了。”后者道:“圣上正与庄贵妃在殿内叙话,奴婢将话带给傅总管了。”
庄贵妃果然是个妙人。
此时她既然敢去负荆请罪,肯定是自认推倒钱婕妤乃无心之举。毕竟庄贵妃多年来树立的贤德形象无懈可击,而庄贵妃已有皇长子,又一向不争宠爱,那钱婕妤的腹中胎儿与钱婕妤本人对其都无动机。
这无心之过的可信度十分高。
幸而荣惠也没想过凭这一件事就能撼动庄贵妃,只要庄贵妃与之前对钱婕妤安胎药下毒一事有关……今日这无心之举就变成了有心之举。
而是否有关,荣惠说了算。
钱婕妤安胎药下毒一事,荣惠为了摘干净自己,一早打点好了一切,将脏水往谁身上泼,只是举手之劳。之所以迟迟没泼出去,不过因为要事多,未曾将这起子事放到心上。如今既然用得到,也就信手拈来。
荣惠向喜善使了个眼色,见她退了下去,这才向宫人道:“往承庆宫去罢。”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内监冒冒失失撞进来,他十分慌张的拜道:“皇后娘娘,不好了!二殿下忽然发了癫症,周身痉挛,口吐白沫……”
“太医怎么说?”荣惠大惊失色,险些站立不稳,幸而被芝兰扶住,她想到什么,疾道:“可给圣上报信了?”
内监哭丧着脸,道:“娘娘,太医们正为难着呢……娘娘,这种症状奴才们哪敢先给圣上报信,魏公公说了,若是没治也罢了,若是救治回了,若让圣上得知二殿下患过癫症,岂不毁了大事!”
荣惠心一沉到底,自然明白个中厉害,疾步走着道:“去雍徳宫。”
“娘娘,那内监瞧着有些眼生……”玉树话未说完,迎面却是来了一行人,细看之下,领头的是承庆宫的高德子。
高德子如今与玉树做了对食,对荣惠而言也是半个自家人,故而荣惠也不多掩饰,只道:“本宫这会子忙不开,有事不妨等本宫回来说。”
高德子见荣惠神色沉郁不耐,不由一愣,眼见荣惠一行要出了建宁宫,才连忙拦住,急道:“娘娘留步!可不能等娘娘回来说啊,是圣上召见娘娘呢!”
荣惠脚步一停,那小内监却是涕泪交加起来,哽咽道:“娘娘,您可得先去看看
二殿下啊,太医说他病得厉害,只怕是难得……”
芝兰见荣惠眉头深锁,感觉搀扶的手竟有了颤意,不由冷冷瞪了那小内监一眼,道:“你这话却是有意思,咱们娘娘又不是太医,便是看了二殿下又如何,还能当药医治不成?”
小内监听了却是跪了下来,擦了把泪,哭道:“娘娘自是不能救治二殿下,但二殿下癫狂里神智已不清醒,却仍念想着娘娘,口里直呼着娘娘呢。这宫里头二殿下也就只与娘娘贴心,不然奴才万死也不敢阻拦娘娘面圣的……”
荣惠心腾地一动,有什么滚热的东西翻腾上来,硌得发酸,竟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玉树颦眉,看了一眼高德子,虽是不忍,仍是劝道:“娘娘,不管怎样,还是先去了承庆宫再说吧,圣上等着娘娘呢。”
似见荣惠无动于衷,也不顾后面还跟着几个承庆宫内监,高德子一咬牙上前,低声在荣惠耳边道:“娘娘,庄贵妃在圣上跟前可没说您好话呢,圣上还不知听信了什么,正生着气。依奴才看,您还是赶紧的去吧,不然庄贵妃若是借题发挥……”
庄贵妃先自己一步泼她脏水,荣惠若有一丝理智,也该听高德子的。但是荣惠死死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