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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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璎珞递上的莲子茶喝了一口放下,看着李恬真诚道,李恬忙笑道:“三姐姐照顾我的地方更多,水先生很喜欢三姐姐。”
“这都是你厚道,”李月容伸手拉了李恬的手,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感激之意:“三姐儿都跟我说了,水先生不光教她学琴,那些做女人的道理,外头哪儿听去?谁肯教她?那都是实心为了她好的话儿,要不是你,水先生认识她是谁?三姐儿哪有这福份?我心里这份感激,无论如何也得过来跟你说一声。”
“大姐姐这么说,我怎么担得起?咱们是嫡亲的姐妹,大姐姐和三姐姐不也是这么待我的?”李恬笑道,李月容感慨道:“就是这话,咱们是嫡亲的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李月容的话有些突兀的停住,看着李恬叹了口气道:“你回来这些日子,她们闹了不少事,我都听说了,我阿娘她……真是老糊涂了,她竟是一年比一年糊涂,我小时候她不是这样,如今……我听说了那些事,只羞的抬不起头,委屈了你,我替我阿娘给你陪不是了。”
说着,李月容撑着炕就要起身行礼,李恬忙拉住她道:“千万不可!大姐姐这样,我怎么担得起?大姐姐快别这样。”璎珞和青枝也急忙过来扶住李月容,生怕她有一星半点的闪失。
“三姐儿,你替我还有阿娘给恬姐儿赔个礼。”李月容不多挣扎,却转头吩咐三娘子李云裳,李云裳忙站起来,不等李恬跳下炕,已经深曲膝几乎半跪在地,青枝忙紧两步过来扶起李云裳。
“大姐姐的心意我明明白白,大伯娘也没什么大不是处,纵是有,那是长辈,大姐姐放心。”李恬跳下炕,一边推着李云裳坐下,一边转头看着李月容道。李月容暗暗舒了口气,恬姐儿肯这么说,那就真算掀过去了。
李月容坐着又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这才起身告辞,李恬忙让人抬了软兜,叫了两个稳妥的婆子抬了她送回紫云居。
李月容下了软兜,要赏婆子,两个婆子说死也不肯收,收了软兜退下回去了。李月容看着两个婆子走远了,舒服的歪在炕上,长长舒了口气,李云裳奇怪的看着李月容笑道:“姐姐对恬姐儿怎么那么客气?看你客气的,好象恬姐儿不是咱们妹妹,倒是咱们的长辈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李月容招手示意李云裳坐到自己身边道:“她这一搬回来,是你的福气,你看,先是有个水先生教你那些。”
“嗯,我的琴弹的好多了。”李云裳欣喜道,李月容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傻妹妹,那琴不算什么,我说她教你,是她肯教你那些女儿家的事,你嫁了人,谁有功夫听你弹什么琴,你天天要做的,是侍候姑舅丈夫,那才最要紧。这还是小好处,到三月里除了孝,她就能四处走动了,她平时走动的人家,咱们一家也攀不起,要是她肯带着你一起走动走动,你这亲事,说不定就有了着落,咱们家……唉,我不是说咱们家不好,可跟咱们家走动的哪有几家?连本家本族都不跟咱们来往。”
“大姐姐,”李云裳依赖的靠着李月容,李月容苦笑道:“我原想着自己出嫁后替你留心一门好亲,可是……”李月容声音里透出股浓浓的苦涩:“跟你大姐夫家往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吏,大姐姐不想你跟大姐姐一样,这一步落下来,再想登上去就是千难万难了,往后你就实心待恬姐儿好,恬姐儿是咱们祖母的亲孙女,又是她外婆手把手带大的,精明厉害得很,你心眼儿实,一使心眼就得被她看出来,就实心对她,象对我一样,比对我还好,听到没有?”
“她真肯帮我?”李云裳怀疑道。
“她让水先生教你那些,就是肯帮你了!你这个傻丫头,好了,来,跟姐姐说说,水先生还教你什么了?”
“嗯,水先生说呀……”李云裳红着脸,紧挨着李月容,两个人嘀嘀咕咕一会儿说一会儿惊一会儿笑。
第二十三章 元宵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一大早,林珂和俞瑶芳结伴过来给李恬送了一堆花灯和几个假面,林珂又指挥着青枝等人将花灯乱七八糟挂了满院子,说说笑笑吃了午饭,两人才别了李恬,携手兴奋的奔出去看灯玩耍去了,这是京城的小娘子们一年中最值得兴奋、最自由自在的一天一晚。
林珂和俞瑶芳逛到脚软,寻了家茶坊,也不坐进去,占了张摆在茶坊廊下的桌子,要了点心汤水,又叫了一个女使儿就坐在边上点茶,两个人喝着酸甜的汤水,吃着滴酥泡螺儿和酥甜的冬梨等应季小吃,看着面前经过的如织人流说说笑笑评个不停。
林珂的笑容突然定在脸上,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拉起俞瑶芳道:“快,我看到那个可恶的坏人了!”俞瑶芳被她拉的连趔趄了好几步,仆从婆子忙付了茶钱,拿了假面提了灯笼,呼拉拉跟在后面奔出去。
“哪个坏人?坏人你不赶紧躲远些,你跟上去干什么?”俞瑶芳总算稳住脚步,一把拉回林珂急道,林珂直视着前方错着牙道:“就是冷家那个坏货,敢退恬姐姐亲事的那个坏东西!”
“啊?哪个?冷家哪个?冷太太?那是长辈,你可别乱来!”俞瑶芳急劝道。
“不是,是……冷明松那个王八蛋!哼,还拉了个小娘子,两人简直靠成一个人了,真不要脸!不知羞耻!呃,是他妹妹。”林珂拉着俞瑶芳已经跟的没隔几个人,将冷明松三个字压的低低的咬牙切牙不停的骂,俞瑶芳又气又笑:“你怎么认识他,别认错了人,唉,恬儿……她都说了,别再提这事,你又要帮倒忙。”
“他来我家,我隔着屏风偷看过,就是他,没事,他又不知道咱们是谁,怎么才能出气呢?要是恬姐在就好了,她主意最多,对!我去踩他的脚,狠狠的踩,踩断他的脚骨头!踩瘸他的腿!你等着。”林珂兴奋的甩开俞瑶芳的手就要往前冲,俞瑶芳用力拉回她叫道:“就你这……还认不出来?!你的假面呢?灯笼!”
“对对,把假面给我,还有灯笼!”林珂忙转头寻她的假面和灯笼,丫头婆子忙递过去,林珂戴好假面,提着灯笼,冲前面拉着妹妹正逛的眼花缭乱的冷松明冲过去。
冷明松和妹妹冷暖都是头一次到京城,哪见过这样的热闹,看哪儿都觉得新奇无比,只觉得眼睛不够用,林珂从斜刺里直冲过去,眼睛紧盯着冷明松脚上那双雪白鞋帮、中间起棱的靛蓝绸面鞋子,狠狠的一脚踩上去。
她冲的快,眼睛只盯着那鞋子,别的就全顾不上了,手里的灯笼直直的戳到冷明松提的灯笼上,撞的两只灯笼腾的一下就烧起来,林珂吓的抖手大叫,一下子将灯笼扔出老远,脚下一趔趄,人就要往后仰倒,冷明松反应极快,不敢抓林珂的手和胳膊,伸手各抓住林珂一边斗篷,林珂兜在斗篷里被他拉了回来。
冷明松的两个小厮脚踩手扑的也算快,两只灯笼也烧的只剩几支漆黑的竹枝了,林珂又羞又恼又气,红涨着脸,眼里汪的都是委屈的泪,恼的一把扯下假面,双手举着假面用力往冷明松身上连敲。
俞瑶芳急的眼睛红,冲过去一把拉过林珂就往旁边跑,冷明松直直的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了,才眨了下眼睛,转头看了看烧糊的灯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抬手慢慢抚在被林珂敲过的地方,又往两人消失的方向看去。
“哥,你没事吧?”冷暖见哥哥呆站着怔了好半天不动,忙上前拉了拉他问道,冷明松一下子回过神来,竟有些手足失措,连连摆手道:“没,没事,咱们走吧,那边热闹,去那边。”冷暖却指着前面道:“先去那边再买只灯笼,这京城的贵女真是……好厉害。”
“也不能怪她,一个小娘子,踩了陌生男人的脚,能不急?又差点跌倒,肯定吓坏了,不能怪她。”冷明松一边和妹妹往前面买灯笼,一边温声替林珂辩解道,冷暖想了想笑道:“那倒是,要是我,这么撞到人家身上,也得吓坏了,那小娘子长的真好看。”
“噢?是吗?我没留意,真没留意她长什么样。”冷明松语调极其肯定,神情却不怎么自然,冷暖奇怪的看着他,离那么近,他居然没留意人家长什么样?
勇国公府园子后面的窄巷子里冲进来三匹马,前后各一个小厮,中间一个贵家子弟,头上戴着一大簇闹蛾儿,颤巍巍闪着莹莹亮光,粉蓝闪亮缎面灰鼠里斗篷随意的荡在背后,腰间勒着销金裹肚,脚上穿着吴绫袜,绣花丝鞋。纵马进了巷子,左右转着头问道:“就这里?没走错吧?”
“爷放心,没错,就这里,小的白天来看过好几趟,再往前一射多地有个角门,角门里头就是李家五娘子的院子!”前头的小厮殷勤讨好的回道。
“嗯,那快走!”
三匹马奔到角门外,粉蓝青年下了马,理了理幞头和闹蛾儿,拉了拉斗篷,掸了掸衣襟,抬起胳膊,气派十足的将袖子往上略提了提,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描金画彩的匣子托了,努了努嘴吩咐:“叫门,就说丁七爷过来看望李五娘子了。”
院子里,悦娘从角门旁的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看着穿着斗篷、捧着手炉,冷脸站在树下的李恬道:“是莱国公丁家那个浪荡子,怎么办?照我说,杀了算了。”悦娘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向往,抬起手臂做了个劈刺的动作。
“我记得巷子口有间军巡铺屋?从那边过来要多长时候?”李恬声音清泠的问道。
“是有间,今天是上元节,马步军、殿前三衙和京府衙门都严阵以待着呢,有骑尉守着,过来快,几十息差不多了。”悦娘答道,李恬‘嗯’了一声吩咐道:“这是条死胡同,放火烧他们!”
悦娘双眉挑得几乎要飞起来:“要烧死他们?”
“烧成什么样看他们的造化,你到胡同对面去放火,再拿上些烟花爆竹点上一起扔下去,银桦从门缝里看着,火一起就高喊救火。”李恬神情阴沉的吩咐道,悦娘兴奋的两步跃到旁边茶水房,顺手挑了十来根细木柴,飞快的裹了厚厚一层引火绒,又浓浓沾上灯油,再挑了十几个钻天猴小烟花抱上,脚下轻点,悄无声息的窜到了胡同对面。
丁七的小厮刚拍了两下门,悦娘那边已经点着木柴,连钻天猴一起,对准丁七就招呼下去了,院子里,银桦等人扯着嗓子大叫‘失火啦!救火啊!救命啊!’。
丁七和小厮被这突然暴发出来的火光、钻天猴尖锐刺耳的啸鸣声和失火救火声吓的呆若木鸡,那三匹马吓的更厉害,倒比主人反应快,惊恐的嘶叫着,连窜带跳挣脱小厮,一匹往巷子深处,两匹往巷子外放蹄猛冲。
胡同口军巡铺子里当值的马步军和京府衙役们闻声冲出,冲在前头的骑尉正迎着两匹惊马,两下冲撞,一时竟把狭小的胡同口堵得结结实实,后面推着水车的厢军干脆停了车,压起小水龙,将冰凉井水冲着起火处先喷进去,马步军和衙役有人制服惊马,多数人则从缝隙中挤冲过去,提着大小水桶一股脑的往巷子里泼水,直泼的小小的巷子里跟下暴雨一般,眨眼功夫就灭了火,也把丁七和两个小厮淋的水汤汤滴,被几个衙役扭的脚不连